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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本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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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流清被侍中横着胳膊拦住,侍中脖子上架着岳腾原泛着黑色冷光的手甲。
侍中夫人尖叫,凌乖女吓的从软椅上滚落。
小仙啾在虚空中拍打着翅膀 ,撞入颜涧溪怀中,发出“当“的一声,还有回音。
太乱了……
邪魔食了生血实力大增,外形也有所不同。
最初见的时候,邪魔似发烂的肉团,密密麻麻的长着触手。
如今依稀可以看出原先棕黑色的触手变成深绿色,好像某种植物的藤蔓。
长藤虬然突袭,划破冻结的空气,横着嵌入红漆雕花柱。
而站在柱子前的是装作仆从打扮的岳腾原!
藤蔓袭去的一瞬间,岳腾原弯腰躲避,冷色手甲顺势撕破邪魔的皮肉。
他凤眸一眯,甩掉幽黑手甲上的浓汁,掏出白布细细擦净,很是爱惜。
邪魔猛然拔|出嵌进木屑中的触手,张开森然大口哀叫。
侍中看着邪魔眼中闪过一抹阴光,呼喊来仆从。
可府中的仆从妈子哪里见过这种世面,纷纷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侍中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吃白饭的,关键时刻屁用不顶!”
凌流清瞥了一眼手甲,那套手甲散发着肃然寒气,一看就绝非凡品,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之前岳腾原用的铁炮威力巨大,且趁着邪魔没有注意,才炸伤了邪魔。
可这手甲威力并不大,却能将邪魔的触手撕出豁然大口,实在令人在意。
按理来说普通的武器不能伤害邪魔半分,除非带有灵气。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岳腾原察觉到凌流清的目光,曲了曲套有手甲的手指,调笑道:“怎么,吃味了?”
凌流清:“……”
他还了一个白眼,没闲心斗嘴。
*
话音未落,邪魔便冲着堵在客堂门口的仆从们冲了过去,专挑软柿子捏。
见状,凌流清眼中冒出了一股疯劲,手无寸铁的冲向邪魔。
小仙啾之前不知撞到了什么铁疙瘩,本来有些晕乎,转眼瞧见凌流清发了“疯”,想也没想就喊出了声,“凌流清你疯了吗?”
凌流清如今没有灵力与常人大差不离,这个举动在小仙啾看来与主动送死无异。
因堂中本就吵闹,它这一声压根传不到凌流清耳中,倒是让颜涧溪吃了一惊。
普通的飞宠不能言语,颜涧溪一把抓住小仙啾,两只幽深的眼睛似要将小仙啾看透。
邪魔口中发出“桀桀”怪笑,藤蔓似的触手虬然弯曲,抓住了一个仆从。
仆从大惊失色,一边呼喊一边奋力挣扎,眼珠因太过用力微微凸起,看起来有些骇人。
邪魔张开大口,细长怪异的舌头在仆从满是泪水的脸颊上舔了一口,扬起触手就要将人塞进嘴里,打打牙祭。
仆从双目通红,惊恐的看着近在眼前散发着腥臭的大口,扭动身体,喊道:“救命啊!我还不想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清楚没有人敢对抗如此可怕的怪物,最终闭上了眼睛。
腥臭的味道呛了他一口,脸颊上越来越湿润,不知多少是泪,多少又是邪魔口中的粘液。
他心想自己如果死了,家中妻儿今后不知该如何过活,心中便泛起苦涩。
千钧一发之际,凌流清一把拽住邪魔的触手,生生将邪魔拽了个踉跄。
邪魔大怒,其余触手齐刷刷刺向凌流清,堂中一阵破空之声,可见下手之狠。
凌流清神色如常,面对数以百计的触手一动不动,依旧抓着那条绞住仆从的触手。
他咬紧牙关,与粘滑的触手角力,最终占了上风。
此时小仙啾才想起凌流清虽失了法力,好在有的是力气,在人间也能称得上一句“力可拔山”。
堂中众人见此奇人均瞠目结舌,心中渐渐有了底气,配合着凌流清救下被绞住的仆从。
仆从沾着一身粘液滚落在地,散发出阵阵腥臭,好似丢了魂一样。
他缓了几息,立刻跪倒在地冲凌流清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谢谢二公子救命之恩!”
凌流清慌忙摆手不太习惯这种状况,神色拘谨,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岳腾原的身影。
终于找到岳腾原,却见他呆站在原地,眸中闪过刺骨的寒意。
不知为何,凌流清心底发颤,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他咬紧下唇,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须臾,他的发顶落下了一个温厚的掌心,复又听见岳腾原又低沉的声音嗔怪道:“你个笨蛋,当真不怕自己受伤。”
凌流清闻言扬起脑袋看他,那点委屈全然消失不见。
抬起胳膊,一脸炫耀道:“无事,我身强体壮,你刚才也看到了。”
他们还没说完,堂中的仆从妈子便哀求凌流清帮忙除了邪魔。
凌流清本就有这个想法,他们求不求都无关紧要。
只是单凭他一人确实没办法伤到邪魔,于是看向岳腾原,其意不言而喻。
岳腾原理解了他的想法,微微点头,穿着手甲的右手不自觉动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小心一点,不可再像方才那么莽撞,否则你这样送死神仙也救不了你。”
凌流清苦笑着点头,心情却是极美的。
“你可真够兄弟!”他挑起眉毛在岳腾原的脊背上重重拍了一掌。
不知是不是力气大了些,岳腾原脸上闪过一丝怔愣,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岳腾原侧头将嘴唇置于凌流清耳旁,用低沉悦耳的嗓音,道:“别见外,再过三日咱们的关系会比好兄弟还亲近!”
说到“亲近”二字时他刻意加重了声音。
凌流清:“……”
*
邪魔被人抢了食,心情极其糟糕,原先血肉模糊的肉瘤脑袋上骇人多出两点红光。
那红光似火星般一亮一灭,好像一双眼睛……
它发出尖细的叫声,在客堂中回荡了一圈,十分刺耳。
众人纷纷捂住耳朵,面露苦痛。
未等凌流清反应,邪魔遽然挥动触手抽打过去,带起的疾风都能将木几劈开,轰然碎了一地。
“快躲开!”凌流清伸长胳膊夹起离得最近的两个仆从,腿上蓄力跳了出去。
众人闻声也赶忙找地方躲着。
几乎就在凌流清跳出去的同一时刻,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已经被触手撕裂,满目疮痍。
凌流清踉跄几步,将两人放在地上,背上泛起一层薄汗。
他回头看去,不知何时岳腾原已经站在邪魔身后,右手毫不留情的插入邪魔脑中。
棕绿色的汁水顺着伤口喷出,岳腾原悠然拿出之前那块小白布挡在眼前,身上一滴腥水都没有沾到。
此时一直在玩弄小仙啾的颜涧溪倏然抬眸,另一只手操控轮椅上的把手,将椅把的位置正对准邪魔。
只听“砰砰”两声,椅把处射出两颗鸽蛋大小的铁弹。
铁弹射出的同一时间,岳腾原抽出右手,倏然避开。
邪魔反应不及,被铁弹轰了个对穿。
众人被这变故吓了一大跳,侍中一家也抱作一团,满脸惊恐。
凌流清站在一旁看着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大步跑到岳腾原身边,眼神上下打量,幸好没受什么伤。
万幸铁炮对邪魔有伤害,那两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孔汩汩往外碰水,很快就在地上积了一洼。
邪魔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像是露了气。
众人见邪魔被打败了面露喜色,三三两两拥在一起,热泪盈眶。
他们险些以为自己见不上明天的太阳。
侍中放开怀中妻女,装模作样的整理了凌乱的发冠,感谢道:“多谢世子出手相救,让您见笑了。”
他夸了很多人,唯独没夸凌流清。
不过凌流清也不在意。
颜涧溪微微颔首,眼神却还看着怀中的“装死”的小仙啾,指腹在“侍中府”的钢戳印上细细摩挲。
侍中呵退了仆从,脸上挂着假笑,一开口就要赶人,“时辰不早了,世子若是无事不妨先行回府休息,我也好整顿一下府中琐事。”
他声色慌张,语气急躁,生怕岳腾原等人再多待一秒。
颜涧溪藏在面具下的琥珀色眸子微微眯起,眼神越过侍中看向躺在软椅上削弱的凌乖女。
凌乖女本就体弱多病,先前还喷出了几口淤血。
此时更是气若游丝,苍白的嘴唇中间有一条突兀的血线。
她看起来痛苦至极,两臂抱胸,缩在侍中夫人怀里直打滚,丝毫不顾形象。
凌流清静静的看着凌乖女,眼中毫无怜悯。
因为他发觉凌乖女就是邪魔的本体!
*
邪魔可以通过食血啖肉恢复元气,通常邪魔伤到那种程度少说需要捕食数十人。
可方才只是一小洼血便让枯萎的魔种元气暴涨!
要想达到这种效果,要么是吸了修仙之人的血肉元气,要么就是得了本体的庇护,分了些元气出来。
而直至刚才,凌流清一直都将魔种放在小仙啾的炉肚中烘烤,完全没有机会接触到任何人。
除了沾的那滩腥血。
凌流清隐在浓睫的阴影中,仿若化开的墨。
他侧头打量着凌乖女,此时的凌乖女正窝在侍中夫人怀里,一副被吓坏的虚弱模样。
纵使真相再过诡谲,余下的唯一一个可能便是真的。
凌乖女就是魔种的本体!
岳腾原余光扫到凌流清冷着脸,于是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问:“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那可太不对了!
为什么邪魔的本体会是普通人,亦或者寻常百姓又怎会修成邪魔?
如果能修成邪魔,那岂不是亦可修练成仙。
一想到这里凌流清便激动的红了脸,他向来万事随意,除了成仙。
好像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扎了根,只待破土而出,长成撼天大树。
*
在这么近的距离分身受了重伤,本体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看侍中着急的样子,好像对此时多少知情。
岳腾原也好像想到了什么,弯腰抓起地上已经“漏气”的邪魔,猛地伸出戴有铁甲的右手穿心而过,准确无误的找到魔种用力捏碎。
与此同时,凌乖女尖叫出声,在地上滚了几圈。
侍中夫人连忙抱住她,红着眼睛驱赶岳腾原等人。
侍中还顾及着面子,话没说的太难听,反正大体意思就是让闲杂人等快点滚。
凌流清此时基本可以断定侍中夫妻二人对凌乖女是邪魔之事肯定知情。
他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在他眼中伤人害命的邪魔必须铲除,而凌乖女恰恰就属于这一类。
“侍中,你不回头看看自己的女儿变成什么样了吗?”岳腾原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客堂中,无喜无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