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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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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潇晚上不给青时打电话了,起初还有点不适应,一到时间就总想往前台跑,但熬过几天,也就没那么想了。
一来他也很忙,关乔他妈撺掇安林婕给孩子报个补习班,说是比学校老师更会抓重点,几个孩子一起报名,学费还能打折,安林婕心动了,晚上带他去旁听了好几堂课。
从昨天开始,他也正式报名了,和关乔一起,不在学校上晚自习了,去补习班“坐火箭”。白天搞不懂的题,问补习班的老师,几分钟就解决。放学回家都快十一点了,太晚,不知道青时睡没睡。
二来艾潇越想越觉得青时那天说的话有点过分,他是挺自私的,缠着青时讲题,还想青时陪自己念高中,但他不是想明白了吗?他都让青时别来了,青时还说他自私。
他可以说自己,但青时这么说,他就伤心了。
现在他不给青时打,青时也不给他打,他也没手机,上了补习班,也不需要让青时讲题了。
转眼就到十二月,考试连着考试。艾潇没工夫想太多,一会儿觉得自己小气,一会儿觉得青时小气,抓抓头发,干脆自己刷题。
王桨知道艾潇报了补习班,跑来刺探情报,把一张卷子摆在艾潇面前。
艾潇:“你不会?”
王桨:“我当然会。你不是上补习班了吗?看你会不会。”
艾潇拿过来就做,还真有两道题不会,咬着笔说:“这是竞赛难度了吧?”
“杨哥说,中考说不定会出现一道竞赛题,但肯定是竞赛中的低难度,为了拉开分数出的。”杨哥就是王桨的数学家教,王桨看艾潇没做出来,有点得意,“你看,你就被拉开了。”
艾潇马上虚心请教,“桨哥,给我讲讲怎么做?”
王桨一噎,推推艾潇,“你不问时哥?这不竞赛题吗?时哥的专业领域。”
艾潇迟疑了下,“那还是你给我讲吧,当面讲方便。”
王桨讲是讲了,但他自己也是半罐水,遇到这种竞赛题,只是会做,但不会举一反三,艾潇听得云里雾里,懂了,又没完全懂。
王桨有点没面子,“你还是回去问时哥吧。”
艾潇卷卷草稿纸,“时哥啊……”
“咋了?”
“就,挺久没联系了。”
“为啥?”
“他也要刷题,我不想……”艾潇突然不想说了,没劲,换了个说法:“我上补习班,回家太晚了。”
王桨却听出别的意思,“时哥也懒得给你讲题啦?”
艾潇瞪他一眼,下意识就想争辩。王桨却自顾自地说:“正常,时哥从来不给我讲。”
艾潇心想,我跟你又不一样。
后来几堂课,艾潇琢磨了半天这事。青时以前不给王桨讲题,现在也不给他讲题了,他和王桨在青时心里差不多。
是因为距离太远了吗?他在小垣县,青时在江岳市,坐火车得花四十多个小时呢。电视里面都说,离得远的人,时间一长,感情就淡了。
艾潇有点舍不得,青时是他拉来的第一个客人,他不想就这么跟青时淡掉。
就算青时不给他讲题也没什么,他现在也不需要青时讲题了,就想偶尔跟青时打个电话,随便聊点什么都行。
就在艾潇一边发奋刷题一边想青时时,青时这边遇到了麻烦。
季作争竟然想立即将青时送出国,学校都已经选好了。青时当然不同意,父子俩爆发激烈争吵,难以避免地再次提到小垣县和青栩的失踪。
没过几天,季作争就半拖半拽地将青时带去一家心理诊所,全然不征求青时的同意,制定了疗程。
“这孩子心理上可能有点疾病,总是幻想一些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我怀疑他有反社会倾向。”季作争说得十分坦然,“您只管治疗,别的不用操心。希望三个月后,我的孩子能变得健康善良。”
这家心理诊所并不正规,青时看到了不少被送来的同龄人,他们的父母都光鲜亮丽,而他们却像是案板上待宰的鱼。
青时的力量还不足以与季作争抗衡,每周三次,他会被送到这里来。医生起初想给他上那些让人痛苦的设备,青时冷淡的目光扫过去,医生立即住了手。
“季作争给你钱,让你‘照顾’我,但你很清楚你们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正规的医疗机构,对未成年进行电击那一套犯法,你不知道吗?”青时拿出自己的学生证,“如果我今天没能回去,我的同学会立即报警,你信不信?”
医生看了看学生证上的“江岳九中”,皱起眉。他过去从来没接收过江岳九中的学生,这是江岳市乃至全省最好的中学之一,校风开明,部分高级教师在教学界地位很高。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医生迅速做出判断——江岳九中的学生,最好是不要碰。
“你别走啊,我没让你不赚季作争的钱。”青时拦住医生,“我们只需要走个过场,我准时到,你怎么治疗我,你自己看着办,我们对季作争都有交待。”
医生打量他几眼,笑了:“所以说,你对我也是有所求。如果我把你退回去,季先生还会用别的办法对付你?”
青时皱了皱眉,这医生不蠢。
“是。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作,就要看你想不想拿季作争的钱了。”青时没有显露一丝胆怯。
医生说:“如果我选择不合作呢?”
青时:“你觉得我出去之后会曝光这里?我不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而且,我也没有证据。”他将衣服的口袋掏出来,以示自己没有带任何录音设备。
半分钟后,医生笑了笑,“你很有趣,和你合作于我不亏。”
这走过场的戏码商议好,青时后背却是出了一片冷汗。上周他度过了十五岁的生日,他迫切地渴望长大,但是面对真正的成年人,他仍旧感到与对方力量悬殊。
生日那天,他很想给艾潇打个电话。从傍晚开始,就时不时拿起手机。但是自从在电话里莫名其妙吵了几句后,艾潇就再也没跟他问过题。
等到晚上,没等到艾潇的“生日快乐”,反倒等来了季作争要送他去心理诊所的消息。
这个十五岁生日,过得糟糕透顶。
艾潇可能都不知道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虽然他入住的时候登记过个人信息,但艾潇根本不记那些。倒是他将艾潇的生日记得明明白白,比他晚半个月,在十二月的尾巴上。
就是下周。
艾潇每年的生日都过得挺隆重,冬天旅舍不做生意,安林婕也清闲,能花几天时间给他准备生日大餐,菜往院子里的石榴树下一摆,艾潇想请多少同学都没问题。
“今年想吃什么?”安林婕揉揉艾潇脑袋,“我早点准备。”
艾潇老成地说:“今年一切从简!”
安林婕:“……”
“下周补习班要先考一次,我哪儿有时间过生日啊,关乔也没空陪我。”艾潇桌上一大撂卷子,“一月学校又要摸底,特别关键。妈,今年生日就不过了,您给我煮碗长寿面,我补习完了回来吃。”
艾潇难得学习兴致这么高涨,安林婕看着他一点点往前追,心里到底是理解的,但生日都不过了,作为母亲,还是不禁心疼儿子。
“真不过了啊?”
“妈,那中午您给我整个蹄髈?不请别人,就我们一家三口吃。”
安林婕笑道:“成。”
艾潇生日这天,正好是补习班考试的第一天,关乔从前一天就开始紧张了,早上一看日子,“靠!潇哥你今儿生日!”
艾潇将一口袋包子塞关乔怀里,“今年没空请你们来我家吃饭了,就包子意思意思一下。”
关乔拿来就啃,“那我送你啥?我想想……我妈昨天给我一堆模拟题,我送你吧!”
上午的课上到一半,班上就好些人想起今天是艾潇生日。苦逼的初三生都没准备礼物,个个把自己没写的、写到一半的卷子送给艾潇。
艾潇:“……”
谢谢了啊。
下午放学,就要去补习班考试了。艾潇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是少了生日宴会吗?也不是,今年不请客是他自己决定的。一帮同学也祝了他生日快乐,随的礼一样不少——虽然都是卷子这种……这种对于初三生来说极其宝贵的物资!
蹄髈也吃了,考完回去还有长寿面,没啥缺的啊。
补习班的老师开始发卷子,纸页翻得稀里哗啦。艾潇想不起来也就懒得想了,铃声一响,马上动笔。
十点半,卷子交上去,艾潇一出教室就被关乔扑上来,“题好难题好难!我无法翻越义务教育这座大山!”
艾潇也觉得难,好几道题都是竞赛题。
竞赛题……
艾潇终于想起了青时。
如果他还每天给青时打电话,青时会不会早就给他讲过这些竞赛题了?
那种缺点什么感觉越来越清晰,原来这一天缺的是青时的祝福。
他所有的朋友都给他说了生日快乐,唯独青时没有。
他想了半天,好像都没给青时说过生日是那天。他也不知道青时的生日。
不,他知道青时的生日!还是他给青时登记的!是什么时候来着?十二月!已经过了!
艾潇忙不迭地跑回家,正要往楼上冲,忽然看到石榴树下放着一个漂亮的彩盒。
他刹住车,“妈,您给我买蛋糕啦?还是星空屋的!”
星空屋是小垣县最好的蛋糕店,但大人们不懂那一套,每次买蛋糕都是在就近的蛋糕店买。
安林婕端着长寿面出来,“你同学送你的。”
“谁?”
“你都不知道?”安林婕看看院门,“送蛋糕的小伙子刚走,说三天前就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