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若淆

21、电急流光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贺凌霜怒拍琴弦，哗啦一阵铮鸣，“她不学我还不想教！”

　　曹寅和隆科多停了笑，都感愧疚。

　　隆科多素来爱显老成，这时上前道：“贺姑姑，我与子清搅扰你师徒情谊，实在抱歉。”

　　曹寅在原地也打了个揖。

　　贺凌霜起身道：“冤孽，皇上要看素瑶跳舞，惠嫔便非将我和素颜绑在一起，其实我二人教学皆无意。”

　　曹寅竖起耳朵，“皇上何时好这口了？”

　　贺凌霜冷哼道：“皇上自然是反话，故意刁难素瑶罢了，可他既然说了要等素瑶跳舞，素瑶又岂可放弃。”

　　“那你还教么？”

　　贺凌霜未答，走到门口，眼望不见卫素瑶，回身向曹寅和隆科多道：“我的本意是叫素瑶改变想法，拉你二人来评一评，谁承想叫你们看了场笑话，”她勾唇角自嘲道，“谢过你二位，你们忙去吧。”

　　两人互看一眼，均是讪讪，这就告辞离去。

　　到了前院，烈日下一排茉莉送来芬芳，卫素瑶正在廊下刚搬完一盆茉莉，这时又去外边一盆盆地搬。

　　隆科多问曹寅：“咱们是不是该去道个歉？”

　　当下两人走到离卫素瑶七步远处，只见卫素瑶额头挂汗，咬牙卖力地将茉莉盆栽搬进廊下。

　　隆科多诧异道：“素瑶姑娘学艺之外还要做苦力？”

　　卫素瑶放下盆栽，拍拍掌中尘泥，对隆科多道：“忙起来心里就不难受。”

　　隆科多微感意外，点点头，抱拳道：“咱们方才不是有意冒犯，还请振作。”

　　卫素瑶无奈一笑，“没事。”又瞧了眼曹寅，他在出神想事，卫素瑶强笑道：“娘娘在正殿。”

　　隆科多道：“子清，此处不好久留，咱们同惠嫔娘娘说一声，这便走吧。”

　　两人这便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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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苦力只是权宜的去痛疗法，舞还是得接着练，毕竟皇帝等着看。

　　卫素瑶练出了自卑心，是不是在山村里长大，没有耳濡目染的熏陶，对艺术的感知就会如此贫瘠？她高中考进市重点，班上很多同学不用很努力学习，特长能加分，或是毕业就出国，各种晚会上他们大放异彩，卫素瑶看他们，觉得不是一个世界的，明明是前后桌、是同桌，那么近，可也触不可及的远。

　　这种自卑随着她埋头努力去一线城市当白领后消退，现在又回来了。

　　根本不是资源的问题，皇家的乐师都教不好自己。

　　她都想去乾清宫东暖阁蹲点，请求康熙收回成命。就在她连着几日盘算此事时，有一天，惠嫔去坤宁宫请安回来，带了个消息。

　　“皇上不知从哪里听来你在练舞，叫你别练了，他同你开玩笑呢。”惠嫔说完陷入沉思，而后得出结论，“一定是贺凌霜去找的皇上！”

　　结果到辰时，贺凌霜背琴出现在延禧宫，黑着脸去找卫素瑶教舞。

　　惠嫔立在廊下，又开始琢磨：“不是贺凌霜？那是谁告诉的皇上？”

　　小铁棍道：“贺姑姑琴声悠扬，邻里都能听见，想是谁路过或听到了。”

　　“你去后院同贺凌霜说，不教舞了，叫她教点别的，看着教，左右对得起本宫救她的一命便是。”

　　贺凌霜和卫素瑶得了小铁棍的传话，脸上死灰复燃。

　　小铁棍道：“主儿叫姑姑因材施教，但也别敷衍了事，对得起主儿当年相救之恩便好。”

　　两个人都活了。

　　小铁棍一走，贺凌霜问卫素瑶：“素瑶，你想学什么？”

　　卫素瑶笑答：“姑姑会什么？我对姑姑都不太了解。”

　　贺凌霜微有得意，仰脸道：“不是我自吹，我琴棋书画烹饪骑马都很不错，其中琴曲弹唱最在行，可惜你于此不开窍。你自个儿选吧。”她坐捧茶盏，边喝边等。

　　卫素瑶嘿嘿笑，“姑姑，我喜欢弹琴。”

　　贺凌霜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一坐到琴前，我就感觉非常好。”

　　贺凌霜道：“可惜世上没哑琴，我怕你弹了后隔壁承乾宫的找上门，佟贵妃和她的宫女都是琴筝好手，听不得你这手技艺。”

　　卫素瑶肩膀都塌下去了，叹气道：“看来我还是适合智力游戏，那就学下棋吧。”

　　贺凌霜爽快应了，这本就是她打算教的。她先问卫素瑶可有下棋基础，卫素瑶说她会五子棋和象棋，尤其擅长五子棋，□□游戏五段选手，喜欢开新号，半分钟半分钟地虐菜，贺凌霜听了一团雾水，按部就班从棋盘布局讲起。

　　卫素瑶认真听认真记，如同她当初学琴一般努力。贺凌霜对她良好学习态度已免疫，给她介绍几种经典棋局，出乎意料的是，卫素瑶经常能不经提示解出。到实战阶段，卫素瑶总冥思苦想，不按套路出牌，棋风竟有点凶。

　　“素瑶，你以前真的没学过围棋？”

　　“没有。”

　　“我可能很快教不了你。”

　　卫素瑶慎重落下一子，“为什么啊？”

　　“你我棋风迥异，若按我思路教你，是阻你前行，再者你天赋佳，有奇招，你很快就能胜我，我们能当棋友，做不来师徒。”说完，她凝眉神思，再分不出心说话。

　　这局下得很久，卫素瑶总是愁眉苦脸地给贺凌霜下绊子，贺凌霜几次险中脱困，最后凭丰富的经验险胜，她随手拿起茶盏，凉水入腹，方得放松。

　　两人约定休息半柱香时间，卫素瑶去院中看花听风，贺凌霜则在屋中静静喝水，望着门外徒弟的身影出神，好像发觉这徒弟的天赋所在。

　　等卫素瑶回来，贺凌霜问：“素瑶，我再教你一项骑马，你学不学？”

　　“咱们还能骑马？”卫素瑶感到不可思议。

　　“去上驷院的马场，我给你挑匹小马。”

　　卫素瑶尖叫雀跃，贺凌霜被她快乐情绪感染，由衷地展颜。

　　卫素瑶不无崇拜，“不是，姑姑，你怎么什么都会？”

　　贺凌霜笑容微滞，自嘲道：“为生计之故。”

　　为吃衣食所安，所以学歌舞琴筝，为提高身价，所以学诗书棋画，为奔波逃命，所以学骑马烹饪，为求安居庇护，所以媚男献好。都是命运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学的，如何学不好？

　　“没什么好佩服，素瑶，倘若学不会跳舞，皇上就斩杀你，你必学得又快又好。你学不好，说明死亡离你不够近。”

　　卫素瑶不敢苟同，这东西要点天赋。不过她马上联想自身，就像她当初没日没夜拼命做题是吗？考不出去就脱离不了吸血家庭，她像陷在沼泽中的人，只有一刻不停地昂头向岸上挣扎，才不会淹没口鼻。

　　贺凌霜望着门外白亮的世界出神，看见秋兴坐在檐下绣帕子，阳光落在碧衫和竹椅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一切静好悠长，她是怎么能够心安理得的？贺凌霜移开目光，轻哂道：“而且我也有无论如何都学不会的东西。”

　　比如，她还学不会遗忘和低眉，因此那人当初一遍遍问她，被软禁府邸中也要逃出来问她，惨白着脸咳出鲜血也要问她，她总是一成不变地回答——“我已效仿师父出家，纳兰公子是要逼出家人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