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若淆

28、奴才自卑

　　卫素瑶的手指头着炕上一划一划，她有什么穿越优势可以贡献吗？

　　种牛痘？不会。

　　发明导弹？不会。

　　算了她只会编程，在这个没有计算机的时代，这项技能作废。

　　告诉他历史发展大势？有用吗？他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已经做得够好了，再往后，可说鞭长莫及作用有限，而她则会被突如其来的剧痛麻痹心脏而死，不划算没必要。

　　卫素瑶自觉没用，懊丧捂脸，随后手指头张开缝，眼睛在缝中眨了眨，“要不，皇上，如果您想提前观看《广寒曲》，奴才可以跳给您看的。”

　　康熙等了半天，没成想等来这句，忍不住笑出声，“练得怎么样了？”

　　卫素瑶起身检视门窗，确认是掩着的，放了心，走到东暖阁中间，屈膝展翅，开始无声舞动。

　　康熙走近去，一脸严肃地看着。舞动的双臂在墙上投下影子，影子似乎有那么点意思，可是转而看人......在没有音乐的时候静默起舞已是奇怪，更何况她像在专心跳大神。

　　康熙以手抵唇，强忍笑意，“行了。”

　　卫素瑶犹豫地扭着肩膀，又听康熙重复一句“行了”，便停下动作，“不好看是不是？”她很沮丧，“姑姑说我动作硬，不像嫦娥奔月，像吴刚伐树。”

　　康熙嘴角抽动，绷不住地朗声笑起来。

　　卫素瑶又失落又宽慰，心情可谓复杂，毕竟是逗笑了不苟言笑之人，令他捧腹失态，这舞也算值，她失魂落魄坐到炕桌对面，看着康熙，开始随他一道傻笑。

　　小窗虚掩，一道细细的白光落在她侧脸上，她傻笑了会，连日练舞的郁闷烟消云散。

　　她从未见过康熙笑露齿的样子，威严的面具之下是俊朗明媚的脸，原来冷凉的金玉死物中也能开出鲜艳动人的花，她都有点想伸手去摸一摸。丝丝的惊奇缠绕她的心尖，她趁康熙注意力分散，偷偷盯他看了好几次。

　　康熙发现她鬼祟而大胆的视线，定定冲她笑了会，隔着炕桌倾身而来，伸手捏她的脸，在她一脸的懵逼中笑道：“朕早说你是跳舞的好苗子，你也没辜负朕的期望，咱们这是伯乐和千里马呐！”

　　卫素瑶顿时笑不出，脸还有点烧，“奴才练得苦不堪言心灰意冷，不知受贺姑姑多少挖苦，皇上还取笑奴才！”

　　康熙收笑，眼底笑意弥漫，意犹未尽。

　　卫素瑶长叹息，转换思路，很快自洽了，“不过皇上看得欢乐，奴才练得就值。皇上救奴才一命，还深藏功与名，人人赏赐奴才，却没人赏赐您，奴才让您笑笑是应该的，而且，您笑起来这么好看。”

　　最后一句其实多余，可她心里触动便忍不住说出，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康熙眼里先是流露赞赏之意，随后听到那如蚊蚋的一声，微微呆了呆。

　　他的手搭在膝盖上，指腹摩挲玉扳指，眸色闪烁不定，用陌生的语调问：“那你可愿常来献舞？”

　　卫素瑶本能想拒绝，临到头却是政治正确地点点头。

　　康熙偏过脸注视她，“朕封你做贵人好不好？”

　　卫素瑶差点没把炕桌上的小盅子打翻，只听哐当一声，她忙倾身抓稳炕桌上的碗盘，慌张地瞧了眼康熙，察觉他眼中的一丝期待。

　　“用不着太激动。”他笑她。

　　卫素瑶根本笑不出，一脸严肃地起身后退，规矩郑重地朝他行礼，“皇上别取笑奴才了。”

　　康熙不解，坐正了问她，“取笑？朕认真问你。”

　　“奴才身无长物，好吃懒做，没有规矩，不能，不能够。”

　　康熙已无笑意，又成了一块冰凉高贵的玉石，淡声道：“朕说你能就是能。”

　　卫素瑶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奴才记得......皇上看重心诚，可是奴才心不诚，奴才是有备而来。”她声音开始发抖，变得不像自己的。

　　康熙努着唇点了下头，“朕不介意。”

　　卫素瑶又往后退了半步，胡乱地说：“奴才......奴才介意，奴才心不诚，没资格做......贵人？！天，贵人？？”嫔位下来就是贵人，她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了。

　　“是，贵人，高兴么？”康熙起身欺近卫素瑶，“你在惠嫔面前能说得上话，无人再对你随意禁足，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这些条件确实很诱惑，卫素瑶有点心动，可是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又犯怂了，“皇上太好，奴才不配。”

　　他们太近了，她想往后再躲躲，可身子已撞到博古架，退无可退。

　　更近了，他的呼吸喷落她额头，卫素瑶偏过脸，康熙伸手箍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挪转回来，强逼她与他对视。

　　卫素瑶怔怔注视这张清峻矜贵的脸，眨了眨眼睛，目光畏缩，溃不成军，“奴才自卑。”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出口，随后低下头，像待宰的羊羔。

　　康熙的手一顿，手中力道松开，指腹摸了摸她的小尖下巴，柔滑如他的汉白玉扳指，却更暖，更软。

　　凭他识人之多，自是看出卫素瑶将最隐秘最难启齿的心里话掏了出来。她竟说她自卑？他哭笑不得，又生出几分疼惜爱怜了。复杂的情感，让他变得更有耐心。

　　“朕不明白。”

　　卫素瑶低头说：“我不值得用好东西，我不配拥有很好很耀眼的人，强行给我，只会带给我惊慌，不会带来快乐。”

　　小时候她穿的衣服是几件褪色的校服，被同学嘲笑，她便和妈妈提出想买新衣服，妈妈从衣柜底下翻出几件不穿的旧毛衣和外套，碧绿亮红，“颜色一点没褪，跟新的一样，小姑娘穿精神。”

　　她知道，这种过时的中年款穿出去会遭到更多嘲笑，她宁愿穿校服，可是妈妈很生气，“你不要？哪里不好看？哪里不好看？我买的时候都很时髦！赔钱货还想穿什么，读书不好好读跟人攀比穿的，读不出就给我回来干活！还新衣服！”

　　大学的时候有男生追她，无一不是被她拒绝，很快她就有了“高冷”“不喜欢男的”等传言。

　　那个和她一起参加数学建模大赛的男生，他点子特别多，打篮球也很厉害，唱歌也很好听，阳光风趣爱笑，总是被很多人围着。那样耀眼的人竟然和她表白，不可思议，可到底也有些小雀跃。

　　然而纠结之后，她退缩了。男生困惑而挫败，“卫素瑶，你不会真的喜欢女生吧？”她如失恋般难过了好几个月。

　　她红了眼睛，不再想下去。

　　康熙背过手，点点头，“你身子刚好，早些回去歇息吧。”

　　卫素瑶匆忙行个礼，抱着食盒逃也似的走了，留下康熙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回了神，走到门口，负手望着她的背影，百般不是滋味。

　　这事竟难倒他了，又不能召集群臣商议，只好压在心里，想着等曹寅回来同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