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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皦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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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冷的夜晚飞行数十里,男人一直用大氅护着清月,不断输送热流,维持体温。
即将抵达的时候,热源差不多输送够了,清月开始不停发抖,抖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睫毛上的雪化了,像泪一般滑落进鬓角。
男人居住的行宫依山而建,亭台楼阁、殿宇水榭层峦相叠,一座座屋檐如翼轻展,气势磅礴。当中的院落和房间点着烛火,让这些建筑在夜晚影影绰绰,更显出几分神秘。
站在门口的守卫抬头看见主人归来,无声单膝跪地,男人并没有理会,脚点一下屋脊继续向里飞去,路过的各个大门都有守卫,看见他具是无声行礼。
最后男人落到中心最大的那间宫殿门口,屏退两旁的看守,径直往里走去。
高高的落地烛台立在殿宇两旁,随着男人的脚步依次腾起火焰,房间内逐渐灯火通明,木质地板打了蜡,泛起一层暖色的光。
男人做到塌上,才敢把大氅张开一点点,怀中的小人儿闭着眼睛,还在微微发抖,额头上的小水晶也歪到了一边去,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
“你浑身都湿透了。”男人说着,伸手去她的衣襟。
清月立刻抓住他,这会手上解冻了,力气比之前大,“请把我送回去。”
她张开眼睛,如同孤月映在深夜的幽潭。
男人心里一动,转手包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不换衣服,一样会生病。”
“我是圣女,不会生病。”她气若游丝。
“还要逞强?”男人微蹙眉头。
她却瘪一下嘴,哭起来,“是我犯了戒律,好不容易上苍愿意给我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我却没有好好把握……”
看着她哭得那样委屈,刚上来的脾气也立马消退了,他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声说:“不必太担心,上苍知道你的为人,不会怪罪于你的。”
她不哭了,抿唇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先换好衣服,我便告诉你我为何知道。”男人挑眉道。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伸手碰到她的衣领,她立刻侧过去:“我自己来。”
翻身从他身上挣扎着下来,来回找隐蔽的地方,最后躲到帐幔后面,警惕地露出小脑袋,对他道:“不许看。”
他眼里含笑,追逐着她的身影,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他更是笑得灿烂,将大氅脱下来,露出里面玄色的箭袖华锦长衫,慢悠悠从榻上起来,踱步到帐幔那里。
她背对着他,头发拢到了胸前,动作十分优雅,轻解衣衫,露出雪白单薄的后背来。
“我还未给你换洗的衣衫。”他道。
她吓了一跳,立刻穿回衣服蹲下来,大叫:“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不许看吗?”
“我又没答应你。”他笑道,“再说,又不是没看过,你何必如此紧张?”
她没说话。
他看到她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随即,他也跟着蹲下来,在她耳旁说:“你这样根本无济于事,跟我来。”
“不用你管。”她感受到他说话时吹来的气息,半边身子都起了鸡皮疙瘩,赶紧往一侧躲。
他扶住她的肩膀,阻止她躲闪,重新抄起她的双腿,横抱起来就往后面走。
她尖叫一声,“放肆!实在太放肆了!”
男人的脚步没有停,殿宇后方还有一个走廊,拐过去,再走一阵,进入一个小门,能听到流水声,进入后水汽扑面而来。
是一座温泉水池。
清月被这股袭来的湿热气息打得蒙了一下,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暖水池,平时无论是喝水还是沐浴,全都是冷水,因为九戒相信,只有冰寒的清水才能维持人的纯净。
他抱着她,没有脱衣服,直接踩着池水旁的台阶走下去。
触到温泉的瞬间她再次反应过来,双脚扑腾水面,抓着他的衣服命令道:“快放我下来!”
“你现在不用‘请’字命令我,也算有所长进。”男人无视她反抗,垂眸说道。
清月的脸又红了,她不再闹腾,将脸没进水里大半。
温暖的泉水裹住她全身,水波微漾,像是温柔的手在抚慰她,告诉她这里是安全的。
从未体会过的感觉,由内而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
她脸上泛着红晕,眼神朦胧。
他一直抱着她没有松开,看到她这幅样子,情不自禁将唇覆在上面亲了亲,这一亲,就舍不得离开,她脸颊莹润嫩滑,他一路亲到她的唇上,包含住她。
吮/吸、勾/挑。
她泡得迷糊了,竟也没有反抗,口中呢喃:“圣尊……”
男人僵硬了一瞬,随即轻声道:“叫我郁风。”
“郁风……”
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
他的亲吻如同狂风暴雨,时而却又像细雨绵密,缱绻深情,他托着她,半哄诱半强迫地,让她接纳他的爱意。
窗外大雪纷飞,池水中热气蒸腾。
她很快就被疲惫占据,沉沉睡了过去。
她已经紧绷了很多年,从记事起,她就是乾坤山的教徒,不知道父母是谁,是教众收养了她,她对此时刻心存感激,很早便开始潜心修行,为的就是能够报答他们。她不敢懈怠,谨遵教教条,这才有机会在十四岁那年当选圣女。
当选后她虽满心欢喜,却也更加刻苦认真,时刻谨记九戒的教诲,不仅仅为了报恩,还为了洗脱自己身上的罪责和污浊。
她喜欢圣尊。
她成为圣女的理由就是圣尊。
可这不代表她不心系苍生,她不对乾坤山心存敬畏。
她只是……只是……
她恍然惊醒,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温暖的床榻上,不着片缕,身上盖着舒适厚实的绸缎被子。
旁边同样不着片缕的男人也被她吵醒了,伸出长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揽进怀里。
她一把推开,裹着被子从床上下来,推开窗子,黑夜里的风雪趁势吹刮进来,时间还早。她开始找自己的衣服。
床上仅一床被子。
男人:……
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她找到衣服后开始慌忙往身上套,边套边说:“请你送我回去。”
又来了。男人一手扶住额头,叹了口气。
“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如果乾坤山的长老知道我没有继续在雪台祈祷,他们一定会处死我的。”她说。
“那你不回去便是。”男人的身体如同皦玉雕琢,饱满、莹润、结实,他屈膝坐在床上,看着她忙活,语气不疾不徐:“在这里,谁都伤不到你。”
清月穿好一只鞋,听到这话直起身道:“那怎么行?”看到他的样子尖叫一声,捂住眼睛,“你……你怎能如此无礼?”
男人撇嘴道:“这里只一床被子,你拿走了,我自然要无礼了。”
清月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强忍着抱起被子挪过去,堆到他身上,刚想走,手腕被抓住,失去了平衡。
他搂着她,“清月,别走。”
不知怎么,两人明明只见过两面,他就一副和自己很熟的样子。
“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却要我放弃自己毕生的信仰,实在过于蛮不讲理。”清月道,但这次她没急着从他怀里出来。
“这如何说来?”男人道,“你早知道我叫什么,现如今竟装作不知?”
她直起身,“我哪里知道?”
“郁风,你忘了?”男人一脸严肃,“我早告诉过你,还让你重复过,你竟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往塌下走,“不足挂齿。”
“你!”男人被她气笑了,伸手将她捞回来,箍在怀里,“我叫乔郁风,也是你的男人,哪里不足挂齿?”
听到“你的男人”四字,清月立刻像烧开了的水壶,挣扎起来,“放、放肆!我身为圣女,哪里有什么男人?”
乔郁风不放她走,“你喜欢沈净白,也是因为他才做的圣女,对么?”
清月愣了一下,挣扎得更厉害,“放肆,怎能直呼圣尊名讳?”
她没有反驳她喜欢沈净白的事,也没有反驳她因为沈净白才当圣女,只是指责他不该直呼沈净白的大名。这说明她已经默认了。
乔郁风眼神冷下来,“你可知乾坤山的教众不过是一群废物?沈氏一族与凡尘隔绝,断了修行路,到这一代,已经几乎没什么天分了。”
“你怎能这么说乾坤山?!”清月从没有这样气愤过,说她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能说乾坤山,乾坤山对她来说,分量相当于天地,是无上尊贵的。
她拼尽全力挣脱出他的禁锢,从床榻上下来径直要走出去。
“你自己走,三个月后才能回去。”乔郁风在她身后道。
清月的脚步顿住。
他叹口气从床榻上下来,眨眼间便换上一身白底墨染的大袖绢衫,走起来衣袂摇曳,清逸而又霸道。
他走到她身后,和她的后背隐隐相贴,他抬手,从飘逸的墨色袖子里,伸出一根粉白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他比她高许多,说话时垂下眼睛,睫毛的阴影如小扇子一般映在脸上,“要我送你回去也可以,做我的女人。”
她抬着眼睛看他,久久没有说话,眼睛里盈满泪水,嘴角开始颤抖,她垂下眼,眼泪如同甩出去的水袖,次第落下,“好,我答应你。”
乔郁风帮她抹了两下眼泪,脸上却不自禁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