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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青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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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乾坤山上已经被茫茫白雪覆盖,冷得寂静。
九名身穿雪白长袍,戴着兜帽的人从半山腰赶上来,在雪台下围成一个半圆向上观望。
雪台上堆起了一个小雪堆,像化了一半的雪人。
这种情况下过一天一夜,任谁都活不了,往届的圣女都死在这一天,也因此圣女是每隔三年才会出现一次,然后很快消失。
九戒脸上十分严肃,他们认为这回的圣女应该也没有例外。
白罗皱着眉看一眼白礼和白咸,示意两人前去收尸。
两人互看一眼,相继往前走,脸上都流露出些许惋惜的神色。毕竟这一位圣女,是真的无比虔诚。
然而刚走没两步,却看见雪台上那一小堆雪动了,剧烈摇晃起来,雪块剥落下来,露出少女乌黑的长发。
白礼和白咸顿住脚步。
白抵一向话多,在身后发出一声惊呼。
少女在清晨的阳光下转过头,额上坠着的小水晶闪耀着七彩光芒,衬得她容貌更加如梦似幻。
九戒眼中具是绽放出神采,互看一眼,让白礼和白咸归队,重新摆好弯月形队伍,同时扬起大袖,恭恭敬敬向雪台行礼,迎接圣女归来。
清月也不知道乔郁风用了什么方法,后半夜回来后,一直跪在大雪中,全身被冰雪覆盖竟然也没觉得冷。
她整理一下衣衫,缓缓起身,也向九戒行礼。
圣女成功度过初雪夜的消息很快就在乾坤山传开,大家都在说是圣女的虔诚感动了上苍,今年乾坤山的运势必定是最好的。
以往从没有圣女参加由圣尊主持的传音会,原因也是因为从没有圣女能活着到传音会举行的那天,如今清月成功度过了初雪夜,为乾坤山祈求来福泽,参加传音会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乔郁风当初说把她送回来的条件,是做他的女人,清月被逼无奈答应了,他平安把她送回来,之后却在没有出现过。
清月一方面觉得奇怪,一方面心中有稍稍松了一口气,每次碰见他她就时刻提心吊胆,负疚感也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加长而蔓延扩散,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最好他是遇到什么事,再也来不了了。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替他担心,希望仅仅只是被繁杂的事务绊住了脚,而非遇到什么危险了,毕竟他的宫殿如此巍峨,应该也是个权势很大的人吧,事务多才是正常的,更何况他修为高深,大抵遇不着什么危险。
说不定,这天底下能对他构成威胁的也没有几个呢。
清月低下头,抿了抿唇,白嫩的小脸上透出些许笑意。
到了传音会的日子,清月换上特地为此制作的新礼服跟在圣尊后面,一出场,台下的教众都倒吸一口冷气。
她穿着仙雾罗裙,依然是月白色,上襦在胸口那里裁剪出一朵雪莲状的抹胸,外面罩着宽大柔软的瓷白色大袖衣,风儿吹过,在上面留下粼粼褶皱,飘然若飞。
额头上还是坠着那颗小水晶,尖尖的小下巴向内收,她垂着眼,时刻在内心提醒自己要克己复礼,不能给圣尊丢人。
传音会在半山腰的石涅广场举行,教众穿着各式各样的白色长袍,几乎占满了整个场地。靠东方的位置有一个半圆形的台子,左侧坐着九戒尊者,右侧是陪同护法的圣女,中间是一袭霜色长袍的圣尊。
他在讲完开场词后,便席地盘腿而坐。
随后清月和众教徒也坐下。
传音会便正式开始了。
清月从没有在这个位置听过传音会,圣尊轻柔空灵的声音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甚至她这样低垂着眼睛,用余光也能瞥见圣尊高洁的背影。
她时刻没有敢抬头,只是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着眼仔细听着,她知道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地下数百的教众,她实在害怕看到他们端详自己的表情,所以干脆一眼也不看。
传音会持续的时间有半个月之久,第一天、第二天,甚至第三天她都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看台子下面,到第四天,圣尊在开始前对她说,不必太过紧张。
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这天的天气很好,头顶是一片湛蓝的天空,蓝得透明,云朵一簇一簇,阳光下白得发亮。
圣尊已经讲了有一段时间,正是大家听得疲惫的时候,清月心想大概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便小心翼翼地抬一下眼皮,快速看向人群。
这一看她便惊呆了。
人群中,几乎是正对着她,坐着一个男人,他身材结实,面如冠玉,剑眉斜飞,如墨一般的长发瀑布似的散在背后,前面却梳得格外整齐,身上松垮地套着一件白衣,那衣裳质地柔软,交领垂在胸口,状似无意地露出一小块胸口的皮肤,雪白得竟有些刺眼。
一时间,清月竟然有些怀疑自己看岔了。
那不是乔郁风还是谁?
只是他浑不似之前自己所见的那般桀骜轻狂,此刻他的表情恬淡,连刀锋似的眉都温柔了,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含着盈盈笑意,正对上她那一瞥。
刹那间,清月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其他再也听不见了。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极其俊美的男人,无论黑衣还是白衣,他总能穿出与众不同的气质,这回他这身普普通通的白衣,穿得竟然比圣尊身上的华服还要清贵几分。
清月竭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垂下眼睛,不再看他。
心中的问题爆炸似的袭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从传音会的第一天就在吗?
他是怎么混进教众里去的?
还有一个问题,她十分不想冒出来,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在脑海中浮现。
他这些天为什么都不出现?
清月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指尖藏在袖中,蜷起来。
这天正好是她可以休息的日子,不需要彻夜为圣尊护法,传音会结束后她便独自回到云水阁,那里的池水一端有个入水口,清澈的雪水正汩汩流进来,发出阵阵响声。
池水前方立着一个人,背影绰约秀拔,身上穿着白衣,墨发直垂到腰际,在一片白色中霸占了中心位置,而它自身却又是温润内敛的,仅泛着淡淡的光泽。
清月见到他脚步顿住了。
乔郁风回过身来,俊目流眄,嘴角含着隐隐笑意,唤道:“清月。”
不知怎么,她的脸立刻红了,原本想迈步往池水那里,却怀着心悸硬生生拐了个弯,走向桌案。
那里只摆着一个小瓷瓶,里面插着两支梅花,一共十二朵,朵朵绽放,白里透红,娇艳清韧,一如这花的主人。
她低着头,自言自语般问道:“你怎么来了?”
语气中竟带着点娇嗔。
乔郁风失笑,走过来,走到她身边,“你这是在怨我么?盼我能时刻陪着你,嗯?”
清月感受到他的气息靠近,瑟缩着向旁边躲一步,“我、我只盼你永远别来找我。”
乔郁风脸上的笑容凝滞在脸上,没有追上去,问道:“怎么,莫非你还在喜欢沈净白?”
她抬头看他一眼,水汪汪的,又快速收回,低头道:“那是自然。”
“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乔郁风紧接着她的话说道。
“放肆!”她瞪他,继续向后躲。
他却不给她机会了,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神情看似不羁,却又带着些认真的威严,“先前你答应过我的,忘了么?”
她在他有力的手臂中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抿着唇,眼尾泛起淡淡的嫣红。
他不动,也不松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凑近了道:“你若是反悔,我现在就把你带回去,锁在我的行宫,永远不放你出来。”
清月被他说得僵在原处。
乔郁风的双眼如寒潭沉星,内里却如火焰在肆虐,他微启薄唇,唇珠翘着,水盈盈的,他端详她羞怯的杏子眼,又将视线跳到她娇嫩的嘴唇。
视线上上下下几回。
空气也变得愈发粘稠。
最后终于忍不住,狠狠亲上去,势若洪水决堤,胸中的欲/念毫不保留地向她奔涌而来。他的手为防止她躲闪,始终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大张,稳稳托住她后背。
直到她不再抗拒自己,服帖地应和着他,他才将捏着她下巴的手放下来,去找她的肌肤。
“嗯……”她闷哼一声,皱着眉转过头。
“弄疼你了?”乔郁风柔声问。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走过去,放到床榻上,用手轻轻向两边抚开她的衣襟,欺身覆上去,久久才分离。
过后她靠在他肩头,他问她:“还痛吗?据说女子一开始都是这般,过几次就好了。”
她面上的红润尚未消退,垂着眼,任发丝随意披散。
他一手玩着她无名指的指肚,解释道:“前些日子我有要事在身,不方便过来看你,事情一办好,我便立刻赶过来了,并非对你轻慢。”
果然是因为有事情要忙……
她眨了眨眼,偷偷放下心来,嘴上却道:“谁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