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暮》玖宝

4、第 4 章

　　“欢欢。”少年怔怔的望着。

　　不该是这样的。
　　黎欢才该是被保护的人，而自己理应是那个上阵杀敌，浴血奋战的工具。

　　本末倒置了。

　　“你快走！”黎欢喊了一嗓子，握剑的手止不住的发抖。他原以为这些做手下的本事没那么高，毕竟领头的秋菊都是手下败将。万没想到这些人配合默契，你退我进，张弛有度，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大胡子，刀法精湛，路数诡谲，内力更是雄厚，方才那一道砍下来，直接把他震得虎口发麻，整条胳膊都失去知觉了。

　　少年凝视着黎欢，抬手按住他抖似筛糠的手腕：“我才是护卫。”

　　少年的脸色已彻底变得惨白，反而映的那双漆黑凤目晶亮有神，似在天泉池底浸泡千百年的墨玉，润泽无瑕，惑人的紧。
　　他虚弱憔悴，可手下的力道毫不逊色，竟止住了黎欢的痉挛。

　　“你走。”少年说。

　　黎欢敛回视线，没有说多余的话，只吐出斩钉截铁义无反顾的三个字：“不可能。”

　　杀手呈合围之势扑上来，直到现在黎欢才后悔没有听他爹的话勤奋用功好好习武，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永夜跟秋菊那疯婆娘打过，必定受了严重的内伤，若再动武，只会伤上加伤。
　　黎欢告诉自己，必须要保护好永夜，若生路只有一个，那么拼死也得把永夜送出去。

　　刀剑相碰，内力互冲，强烈的气压朝四面八方呼啸，席卷满地落叶漫天狂舞。

　　黎欢喘着粗气，刷刷两剑刺中了其中一个杀手的肩骨，这一招堪称出其不意，虽说占了几分运气，但还是将对手吓了一跳，也叫黎欢惊叹自己不愧是“习武天才”，都能“举一反三”了。

　　大胡子眼睛一瞪，瞳孔在瞬间竖立成针，他一个纵步越过去，如鬼魅般靠近黎欢的背后死角。

　　“欢欢！”

　　黎欢听见少年在喊他，他本能转身，只看见在风中飘举的黑衣，以及在衣襟上绽放的血花。
　　大胡子的刀从少年的腹部刺入，后腰刺出，整个捅穿了。

　　鲜血如泉涌，将森冷的刀身染得殷红刺目。

　　破碎，暴戾，发狂。黎欢像一只深受刺激的雄狮，他发了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手的，何时出手的，只知道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痉挛，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因为仇恨。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拔了剑，甚至还觉得不解气，在大胡子血肉模糊的心脏处又刺了一剑。

　　连续两个主心骨毙命，那些黑衣杀手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先撤”，几个人眼神交换，踩着轻功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直到热闹的七夕夜市因杀人的混乱而满街萧条，直到大胡子的尸体躺到地上、鲜血顺着地砖缝涓涓流淌之时，黎欢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杀人了。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永，永夜……”十七岁的黎欢没时间害怕，他将身受重伤的少年抱起来，这一抱，他心神震动。

　　少年的衣服里有东西。

　　是棉絮掺杂着稻草。

　　这些东西主要被塞在肩膀和前胸的位置，由一块布包着，绑到身上，再穿上外衣。
　　这会显得自己身体很壮实，肩宽，有二头肌，还有魁梧健壮的胸肌。

　　黎欢惊的说不出话。

　　他立即将这些“掺假”的东西拿掉，赫然发现，少年居然变得这么瘦了……
　　他只以为几个月的时间，少年只是稍微有些瘦了，可能天气太热吃不下饭，等入秋就好了。万没想到，少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瘦，甚至为了怕他发现，弄这些来糊弄。

　　黎欢眼圈被一点点染红，深吸口气，将少年打横抱起来。

　　“我……”少年虚弱开口，“我只是个护卫。”

　　黎欢心口一震：“不。”
　　他将少年抱得更紧：“你不是。”

　　“撑着点。”黎欢大步朝前跑，“我带你去医馆，你再坚持一下，拜托你再坚持一下。”

　　晚风轻拂，吹散了空气中的血腥，鼻尖所能触及到的，是属于彼此那份独特的气息。

　　“南暮。”少年唇边染着血迹，无力的将头靠到黎欢温暖的胸膛，“我的名字，南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