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界考公的日子》柚谦

14、风铃岛9

　　“说什么呢，我也要听。”流光凑上来，隔在两人之间。

　　阿若和收势，放下双腿，“看起来像是风铃魔主做的，东洲魔尊和他，不知道谁是主谋谁是帮凶。如果公主真的不知道他们所作所为，那她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呢。”

　　无姜溺在他闪闪发光的眼神里，“那，我待会去问问？看看公主还知道什么？”

　　“你去问，去问。真的，她好像只跟你说话。”流光把在外面和公主的对话一五一十转述给无姜。

　　“她觉得我像谁呢，风铃魔主么，不至于吧！”阿若和身后有块镜子，在床头梳妆台上摆着，他凑过去，左看看右看看。

　　因为这个动作，他和阿若和贴得极近。他拨弄头发，发梢刺激阿若和的脸颊。

　　“就没有可能人家就是喜欢你么。”流光提问。

　　无姜撇嘴，“大哥是人见人爱的美男，我又不是。”公主的审美不至于这么奇怪吧，放着大家都喜欢的不选，来戏弄他。他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把目光从镜子上抽回，继续盯着公主和风铃魔主，想要从他们对话的神色中发现端倪。

　　阿若和被无姜头发折磨得全身都红透了，他默念清心咒，指根掐出印记。

　　“哎，不好！”

　　风铃魔主只是一个无形魂魄，他没有任何法力，谁也没想到东洲公主会发动二次进攻，并且招数老道，就像是铁了心要他性命。不，不对，他已经死了……她要他永远游离六界之外。

　　魔是天地阴阳交融之物，生死有既定因果，不受六界制衡，若是身死，倒也好说，只要躯壳还在，总有复活的时刻。可肉身和魂魄在同一空间内，若是有人对着肉身做了什么出格举动，纵然魂魄再完整，也绝无合二为一的可能。

　　风铃魔主和公主显然都知道这点。

　　风铃魔主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的寂静，像寒鸦，绝惨地哀啼，只是无望挣扎。

　　“你……”他不甘，带着震惊和不可置信咽下最后一口气。

　　风铃魔主的身体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公主心满意足，拍拍胸脯打了个饱嗝。她的容貌恢复了，又是那个娇羞的少女，“哎呀，让你们见笑了……”

　　她像是没了先前记忆，“我们来吃些宵夜吧，哎，鲶鱼呢。”

　　“公主姐姐，你……不记得了么。”无姜试探着上前，风铃魔主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记得什么？”公主眼神变了变，“当然不记得了。”

　　“别过去。”阿若和与流光一同抓住无姜手腕，无姜被他俩架在中间，哭笑不得。

　　“她演得太差，我不会上当了。”

　　公主见他们不为所动，索性不装了，“那么，怎么发现的呢。”

　　东洲公主嘴里几乎没有一句实话，她在阿若和和流光那里的信任度早就是负值了，只有无姜勉强信任她。

　　她刻意讨好无姜，才会放着流光那个月亮一般的人不去关注，把目光汇聚在自己这颗星星上。

　　此外，东洲公主对魔尊的态度着实令人迷惑。

　　“哎呀，那么早就露馅了，谢谢你们陪我玩这么久呢。”她手一挥，大袖向外扇，“可是我不想跟你们玩了。”

　　“小心。”阿若和怕公主手里有暗器，把无姜遮在身后。

　　“有些人就喜欢看星星。”东洲公主周身起了光点，她伸手，“你可不是星星。”

　　“她要走？可我们……”还不知道那些姑娘的事情。

　　她的话又有什么含义。

　　无姜想抓住公主，要问个清楚。

　　他连人衣角都没有摸到。

　　“算了。”流光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回福地吧，希望这些够处置东洲魔尊的。”

　　他也没有把握，从仅有的证据来看，除了那个死去姑娘的口述，没有事情能够明确指向东洲魔尊。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风铃的风依旧大得吓人，呼啸着从街口刮过，吹透地面裂缝，发出的声音犹如婴儿啼哭。

　　“我再也不要来这里了。”无姜抱着胳膊打哆嗦。

　　阿若和换回来时的衣物，把淡蓝色长袍盖在他手臂上。

　　虽然起不到什么大作用，无姜心里暖暖的，“你怎么想到要添衣物的……你们灵不能变这些么？哎，你回答我呀。好吧好吧，我不问了……”

　　无姜做了个闭嘴的手势，阿若和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流光看着自家弟弟，笑着摇头。突然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除了被风卷起的草飞得乱七八糟的，什么也没有。

　　他朝无姜和阿若和走的方向追上去，用神行咒转移回福地。

　　风铃岛的风像是在送他们离开，呼啸着往一个方向刮。一团黑气在他们离开后闪了闪，很快消散。

　　无姜一行人回到福地，受到魔王最高规格的接待。

　　魔王迎在城门口，接上他们直接回魔殿，避免上次那种场景再度发生。

　　他路过阿若和跟前，“是你。”

　　魔王冲阿若和笑，算是打招呼。

　　“你和君父认识么。”无姜扯阿若和袖子，他有些无聊，又必须端正着坐在车里。

　　阿若和没回应他。

　　流光同魔王简述了风铃岛发生的一切，“儿臣无能，没能掌握东洲魔尊罪证。”

　　他负拳请罪，单膝跪在地上。

　　“我儿请起。”魔王并不意外，“东洲他老奸巨猾，为父也没打算靠你一人拉他下马。那些老东西，各个奸诈得很，自己不出面，把你当鸟用。”

　　流光尴尬地笑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魔王聊着这趟风铃岛旅程。

　　“您说，东洲叔叔他知道这事么，那些女孩……”没有证据，魔王不会轻易表态。流光知道，他只好小心试探。

　　魔王脸色骤变，像是在沉思，“……无无亦无……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能怎么样……”

　　他说得很小声，却又刚好能传进流光耳朵里。

　　魔殿众人看到有人回来，先后探头探脑。只见了他们三个，皆是松了一口气。

　　无姜回到座位上坐下就剥面前的葡萄。阿若和在他旁边，看着他吃，用变出来的手帕替他擦手。

　　流光被东洲魔尊拦住，“大侄子，辛苦你了这趟。”

　　他两颊肉一颤一颤，面色发绛，满嘴不知道是什么的汁液来不及擦。

　　“能替东洲叔叔洗刷冤屈，是小侄福分。万望叔叔日后，不必再受到冤枉。”流光客客气气，同东洲魔尊打太极，“说起来东洲叔叔，风铃岛真的是景色优美，若有机会，下次再去，叔叔可要好好招待我们。”

　　东洲魔尊换上看不出破绽的微笑，“一定一定。”

　　无姜不喜欢他这种嬉笑的模样，丢了颗葡萄让流光快过来坐。流光轻巧地躲开，葡萄笔直砸向东洲魔尊面门。

　　东洲魔尊笑吟吟地抹了抹脸，“呵呵，不管你们到哪里，我做东，一定好好招待招待你们。”

　　流光朝台阶上走，没有注意到他的话。

　　无姜用胳膊挡脸，假装和阿若和聊天，“他没有看见我吧。”

　　魔王见人都齐了，拍拍手，示意魔女送上新鲜美食。

　　他举杯，“大皇子今日顺利归来，已查明事实真相。风铃岛是魔界净土，自本王掌政以来，从未发生此等恶行，令岛内恐慌，魔界心散。诸位引以为戒，往后莫再发生此类荒唐事。东洲魔尊，对下属管教不力，放纵其私自囚丨禁无辜民众，理应当罚……风铃魔主，目无王法，其罪当诛，念及初犯……又乃东洲魔尊之婿，为魔界构建出力……故，此二人，罚俸三百年，风铃魔主由东洲代为管教。”

　　无姜和大哥对视，又偏过头看阿若和，“这，他，他不是死了么。”这所谓的惩罚，对东洲魔尊或是风铃魔主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毛毛雨，他们不会在意。但那些姑娘，可能要用所有有认知的时间去消化自己的经历。

　　无姜捏碎手里的葡萄，他愤怒，但没什么用。

　　流光也纳闷，没听过有魔肉身消散后还能活着的。

　　他看着阿若和捧着弟弟的手，沿着指缝给人擦干净那些甜腻的汁水，忍不住咋舌，“你们……哎，君父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的，实际上什么都不是！”他说完，惊觉失言，连忙找补，“太气人了。”

　　好在大伙都在议论。

　　流光同无姜碎碎念，主要集中讨论包括但不限于公主之后去了哪里，她知道东洲魔尊和风铃魔主做的这些事情么，那些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呢……

　　况且，……说起来，在风铃岛看见风铃魔主真的很令人意外。

　　他们这爹把人控制起来，怎么可能独独让他跑出去呢。

　　无姜也在想这个问题，风铃魔主同自己说，那不是他。

　　那不是他，那是谁呢。不会有人长得完全一样。

　　风铃魔主低眉顺眼地在殿下匍匐，不同于在风铃岛时那种颐指气使，他全程低头，应着魔王每一句话。

　　魔王平淡地宣布对他们的惩处结果，魔女又给他斟了杯酒，他品了品，不经意状，“正好大家都在，本王赶巧了，有事宣布。前些时日本王受天地感召，在花海圣地得高人指点，高人指出魔界现有问题，本来本王不信，可如今看，东洲这事，真被说中了。”他眼神在东洲魔尊身上停了停，“高人提出我魔界需要整改，各位有何提议，畅意直言。”
　　魔王又喝尽杯中酒，“就是老友交谈，不必拘束，喝。”

　　无姜疑惑，流光也不知道魔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底下一肚子坏水的魔尊魔主更是不会直抒胸臆，他们只敢跟在别人后面发言，真要让他们打头枪，一个个又缩回去了。

　　他们真的没自己的意见么。无姜忍不住吐槽。

　　阿若和看了他一眼，有的，他们不是傻子。

　　“你……”无姜捂住嘴巴，他总是忘记他们心音交流别人听不见。

　　无姜回来路上问阿若和，为什么公主可以读透他内心所想，但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又听不到了。

　　对方只是勾着嘴角笑笑，没回答自己。

　　阿若和也不知道，他琢磨可能是无姜太单纯了，才会被别人轻易看懂。

　　“诸位都没有什么要说的么。”魔王扫视一周，放下手里酒盏，“那，我请高人出来同大家说说他的见解。”

　　一袭青衣的人从侧边走出，从容和煦的模样让一众魔尊魔主看呆了眼。

　　青衣人针对魔界现有架构侃侃而谈，从魔主封地治安到魔众个人收支水平再到群众满意度调查分析均有涉猎，内容详实，详略得当，他应该是做足了功课，把四大魔尊和十二魔主都问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