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界考公的日子》柚谦

23、云凛峰9

　　叫不上名字的飞鸟扇着翅膀朝他扑来，快到他面前时打了个弯滑走。紫色的云和着橙色的雾破出痕迹。天仿佛触手可及，又离得很远。

　　“……”无姜心情不错，阿若和也不想拆穿是他自己“邀请”九灵一起离开的，一边用灵力追着泽岚踪迹，一边随口道，“下次不能轻易与人同行了。”

　　我怎么知道他是坏人。无姜很想反驳，忍住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

　　“他总有他的方法，着了他的道，也不可能简单脱身。”阿若和还想说什么，蓝色的光在白皑皑的雪堆里一明一暗地闪。

　　他递了个眼神，无姜会意。

　　泽岚半垂目，在洞内静坐。无姜进去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把他惊醒。

　　“若是为刚才之事，二位回吧。”泽岚没动，声音凭空而出，“我与他不复相见。”

　　有八卦听。无姜看了看洞口的阿若和，竖起耳朵。

　　泽岚咬牙切齿，九灵，流氓，无赖！

　　看样子他没怎么骂过人。除了脸上红了些，翻来覆去就这几个词，语调都沉稳得很，尾字拖了点恶狠狠的重音。

　　“他告诉你们什么。”

　　无姜刚要说话，阿若和拉着他，“先说你的。”

　　泽岚是个不善表述的人，简洁地把事情交代出来，细节被省略得一干二净。

　　“大抵就是一个小伙看上另一个小伙，被拒绝了，要用强的？”无姜说完，感受到阿若和同情的目光。

　　泽岚没说话，门口传来谁也不想听到的声音，“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呸什么小伙，我一看就比你大！不对，什么强的。泽岚你说，我对你动过手脚么。”

　　泽岚一脸愤恨，别扭地把脸瞥向另一边。

　　他起身要走，九灵缠住他。

　　“你不能再一声不吭离开我。”

　　九灵变了个声音，像暮年的老者，苍老沙哑。他手搭在泽岚肩上。泽岚不敢移动，任凭他贴着自己身体毫无章法乱摸。

　　无姜害怕地往阿若和身上跳。

　　“什……么情况。”

　　阿若和也不知道。

　　泽岚僵在离他们不远的石床前，九灵的目标只是他一人，自贴近他后再也没有分给他们一个眼神。

　　九灵的手游走在泽岚脖颈、下颚，曲着手指沿着耳廓到后背，绕了个圈在前面挠痒。泽岚哭笑不得，怕惹怒他，只能抽着机会给旁边观察的两人使眼色。

　　“你看看我！”九灵不满意他的反应，顺着他的目光看，“怎么还有别人……”

　　泽岚眉头拧起来，顾不上维持形象，“跑。”

　　无姜才知道危急时刻，人的潜能是无限的。看起来清冷无度的泽岚居然愿意发出那么大的能量把他和阿若和推出山洞，还能挣脱九灵的束缚，在洞塌前自己冲出来。

　　泽岚矜持地咳嗽几声，不动声色地抹去嘴角的血痕，“你们看到了，他不对劲。”

　　云凛峰到处是雪陷进去的洞。三人蹲在雪洞下面，泽岚捋了捋和九灵第一次见面。

　　“你说他们谁说得真。”无姜和阿若和贴得近，咬耳朵打赌。

　　阿若和没应他，泽岚瞪了他们一眼。

　　那眼神慑住无姜，“信你！我信你，你比那白人可信度高多了。”

　　“他逼迫你么。”阿若和开口。

　　“怎么说呢。”这下把泽岚问住了，他像是想了又想，释然地笑了，“我们的关系，好像不能简单去定义……最开始，先动心的，可能是我。”

　　无姜整个人呆住了 。

　　这个漂亮的男子浑身散发着疏离的冷意，他说是他主动靠近九灵的。这就是传说的同性相吸么。那个白人，是有怎么样的魅力。

　　有空得向他讨教讨教。

　　无姜捏手指，把长鞭缠回腰间。

　　阿若和低头看了他一眼，想问什么没出声。

　　“快离开这里。”

　　九灵没想到他们敢躲在这么近的地方，跑到外面找了一大圈。此刻回来，在阳光晒得到的地方肆意地跺，想把不满发泄出去。

　　泽岚感受到危险，小声招呼两人换地方，自己殿后。

　　“想走？”九灵抢先一步斩断去路。冰地里突出数道晶刺。

　　见此情景，泽岚长叹口气，合手反击。

　　两个人正面交锋上，无姜只感觉一阵寒气从脚趾触到脚跟。

　　阿若和把他横腰抱着，不等他做更多的反应，朝身后瞟了眼就往山下走。

　　“你，放我下来。”不知跑了多远，阿若和气都不带喘的，无姜推推他，“那里，有个洞。”

　　无姜寻思进去躲一躲，他们和泽岚留了记号，他会找到这里的。

　　雪洞比外面还亮一些，越往深越冷。没有风吹，就是莫名透骨的寒意。无姜抱着胳膊，跟在阿若和后面。

　　阿若和警惕地踩每一步，看无姜踩着自己踩过的地方才安心进下一步。

　　他突然停住，用手挡住无姜。

　　“怎么了。”无姜没停住，贴上阿若和的手。

　　“泽岚？”阿若和试探。

　　雪洞尽头，棕发微卷的人回头。

　　“是我呀。”

　　无姜和阿若和对视，不，这不是泽岚。尽管他们才认识不久，这人的语气语调与刚才和他们相谈甚欢之人完全不同。可……此二者长得如此像。若不是阿若和拉着，无姜直接上去绕着他转两圈，把人按着看了。

　　那人微微笑着，“你们真慢，我等你们多时了。”

　　“你，是谁。”

　　泽岚被九灵纠缠，就算他比他们熟悉地形，也不可能抢在他们前面进入到雪洞尽头。

　　他没回答。阿若和摸上无姜的手后退。

　　“才多久，就不记得人家了。”泽岚搓手，“好难过呢。”

　　虽然他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对劲，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他是他们刚刚见过的人没差。

　　无姜瞅阿若和。长得和泽岚很像的人越走越近，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脸上的表情又令人不由自主想亲近。

　　“啊——”电光火石间，无姜捅捅阿若和，“眼睛。”

　　他记得泽岚的眼睛比额间的绿宝石还要好看。

　　眼前这人，眼睛是蓝色的，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来呀，我带你们出去。跟我走吧。”

　　无姜下意识摇摇头，缩到阿若和身后。手心的温度一直不断传来，阿若和自始至终握紧他的手。

　　那温度给了他力量。无姜感觉心里暖洋洋的，小宇宙爆发起来。

　　他有了勇气，向前跳了一步。

　　阿若和没拉住他，想施展防护罩被假泽岚识破打断。

　　“我们友好相处，你们会喜欢我的。”

　　阿若和吐出一口血，无姜吓一大跳，拦在他身前，“不，不可能。”

　　“那真是，太遗憾了。”假泽岚无所谓地笑，“我还打算让你们出去呢。他不喜欢私自闯入的客人。”

　　你们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奇怪。无姜根本没心思想他的话，也不关心他说的人是谁，满心满眼都在阿若和身上。

　　他摇手臂里的人，那人全部重量挂在他手上，像是他一松手就会摔倒。

　　无姜手足无措，他后悔很多次了，为什么到魔界后不好好学术法。

　　“你，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我，我需要做什么，能让你好受点。”

　　他顾不上假泽岚还在，絮絮叨叨地乱七八糟地说话，好像受重伤的是他。

　　“无碍。”阿若和气定神闲，抽了只手摸他脑袋。

　　“淩霄。”

　　泽岚从远处赶来，冷风穿过无姜胳膊直射洞深处那个跟他长得一样的人身上。

　　那人微微侧身，“你来啦。”

　　“竟然是你。”

　　泽岚一下子舒了口气，又提起精神，“那……”

　　“是我呀，都是我。”淩霄越过无姜他们，凑到泽岚面前，围着他转了两圈。两个接近一模一样的人四目相对。

　　这场面过于诡异，却半点不违和。

　　双胞胎么。无姜想，和夙无痕兄弟一样哎。

　　阿若和好像又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他反应过来回望的时候那人什么动作都没有了。

　　那日山崩是突如其来的，救下九灵的是淩霄，跟魔怪们一起重建云凛峰的是淩霄。甚至，最开始，遇见九灵的就是淩霄。

　　“你用他身份钓凯子啊。”

　　“你冒名我作甚。”

　　一前一后两个声音像是回答了疑问。

　　阿若和扶额，无姜的话虽然他听不懂，但淩霄脸红，再看泽岚酱色的脸，明白了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无姜看热闹不嫌事大，“那白人喜欢的是你，他对你用强的么。”

　　阿若和伸手捂住他的嘴。

　　淩霄摇头，“他待我挺好的。”

　　无姜呜咽地发出遗憾的声音。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啦，我找你们好辛苦。”

　　好不容易愉快起来的氛围被打断，泽岚和淩霄对视，前者隐去身形，躲在冰壁内。

　　九灵看见淩霄眼睛亮了亮，“泽岚，不要丢下我。”

　　淩霄被冲过来的九灵抱住，拍拍他的头，示意他松开些，“不丢不丢。”他冲无姜和阿若和比出“不要说话”的手势。

　　阿若和点头。

　　“他，不别扭么。”无姜用手指敲阿若和手心，以心音对话。

　　“谁，在哪里。啊，又是你们……为什么，总要坏我好事呢。”

　　九灵转过身，全身被浅蓝色的光包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