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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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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岁岁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李好的那天,无数的穿堂风经过,却在看见他的那瞬间停滞,好像时间也静止一般,和有些人的初见就是会莫名其妙的记得,哪怕那个时候没有动心,也会被狠狠的撞击一下。
就像是只见过那一次,她也会永远记得他的睫毛扫过阳光,漆黑的眼眸望着不知处。
三年了。
林岁岁暗恋李好三年了。
三年里,她做了数不清的蠢事,在清醒与沉沦之间来回犹豫,她既怕自己因为喜欢他而低微到尘埃里,也害怕喜欢的不尽兴,日后会留遗憾。
但好像无论如何,都会有遗憾,因为不宣于口的喜欢,因为追随的背影永远不会回头。
天知道,她有多少次跟着他,心里想着,如果你此刻回头,那么我就继续喜欢你。
反反复复,好似在给自己一个放弃的选项,其实根本就不在意他会不会回头。
有时候鱼早已落网,却还以为自己在海里自由呢,她早就输了。
好在,好在关于喜欢他的这些时间里,除了遗憾,有更珍贵的事存在。
那么漫长那么晦暗的高三,她每日去往学校时,太阳还尚未升起,伴随着灰蓝色的天,一步一阶走上楼梯,看着那虚虚实实的光从远处的地平线升起。
天亮的越来越早,路边卖花爷爷的向日葵也永远高昂着。
每当她摇摇欲坠时,是那些日出拯救了她,在那么多的日出里,唯独他最最热烈,最最令人心动。
他是自己最热烈的一场日出。
所以不应该埋怨,应该感谢他,谢谢他分了一点点的光给自己,虽然是偷来的。
林岁岁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好上了台,修长的手里攥着演讲稿,不急不缓地站在话筒前,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演讲稿和设备,而后环顾会堂一周,才开始了演讲。
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可以看到你站在台上演讲,闪耀着光。
少女的心里也像是被照亮了,杏眼湿润,努力抑制住泪水。
李好头顶上的光束闪了闪,不知是因为故障还是其他,李好没有理会,声音低沉,带了些沙哑,像是疲劳不堪。
林岁岁感觉她的太阳也好累啊,希望这一切快些过去,而她可以在考试之后,告诉他自己很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
演讲的最后,李好目视着远处,没有看稿子,眼神里尽是坚定和沉寂,他说:
“我们即将踏上未知的旅途,一切的可能性都由我们自己成就。
前方有光亮,我想跑着去看。
希望所有的高三学子,高考顺利,前程似锦,一切都能得偿所愿。”
林岁岁一瞬间的忍耐都崩塌不见,刹那间落泪。
为什么我总想追逐你呢,好想和你肩并肩一起看着那光芒万丈的未来啊。
高考动员大会结束后,高三楼人流如潮,家长们纷纷涌进教室准备最后一场家长会。
有些学生已经收拾妥当先行回家,而有些人不知在对抗着什么,迟迟不愿离开。
林岁岁、夏年和陈雀围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
夏年丧丧的,“在家学五天,我可能就废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啊。”
林岁岁摇头,她更喜欢一个人在家复习,更有效率。
陈雀也是拒绝,“我妈肯定天天监督我,我出不去。”
“哎,那好吧,那就高考后聚餐再见嗷,到时候必须来!”
“那当然啦。”
快走到教学楼时,远远的她们仨就看到叶珩站在拐角处,夏年正要去找他,要回自己被他借走的相机,看到他便跑了过去。
夏年还未走近,就听到一墙之隔的理科一班的教室里武江那响亮的声音,“最后这五天对咱们孩子至关重要,不能有丝毫的松懈,级部里有的像沉嘉遥那类的,人家早就决定好考完试出国的,咱们比不了,所以我希望各位家长们这五天一定要看牢孩子,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最后考试都参加不了,年年都有这样的事发生……”
沉嘉遥出国?
夏年对上从拐角另一侧走来的沉嘉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夏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搞笑,他有时想要凑近自己时表露的好感,又偶尔欲言又止的后退。那些模棱两可的态度,她一直认为是因为自己转到文科那会儿,两人不欢而散的局面难以收场,才心生愧疚而不敢靠近自己的。
而自己所有的表现,都只是因为认为他们俩的故事未完,或许高考后可以顺其自然的靠近。
可是,原来是一场他早已知道结局,而自己却被蒙在鼓里的故事啊。
沉嘉遥脸上愈发明显的慌乱,在夏年看来,都是一切提前被戳穿的难堪。
她落荒而逃。
身后的林岁岁和陈雀也不知所措,想要去追又被沉嘉遥拦下,“我去找她。”
没人知道那时的叶珩在想什么,他就那样背着所有人望向二人离开的方向,眼眶猩红。
许多故事都是在高考的那个夏天戛然而止的,没有有始有终,或许遗憾就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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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夕的那几天,林岁岁双耳不闻窗外事,巷子里的夏夜虫鸣响破了天,夹杂着大爷们打象棋的喧闹声。
林岁岁收拾了下明天高考要用的文具,翻了下笔袋,发觉只有一支涂卡笔。
林岁岁一贯喜欢万事俱备,而且需要以防意外发生的准备,文科考场就在青城一中本校,林岁岁怕熟人忘了涂卡笔,或者其他的意外发生,思考了几秒,决定去一趟超市买上两支,顺便她想买一罐可乐,去考试的时候顺便带着,哪怕是在考场外握着她也会安心。
林岁岁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点,比如上楼梯会默数台阶的个数,坐公交车必须靠窗不然就站着,写错一个字就要用新的一页重新写,再比如睡前最后一件事必须是去洗手间。好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习惯不改也不会有影响,所以大多数她都是在纵容自己。
林岁岁手忙脚乱地穿鞋,林郁青听见动静,打开书房门,担忧地问:“岁岁,去哪啊?”
“没事,爸爸。我就是想去趟超市,买点文具。”
“我陪你一起吧。”
“爸,我又不是大熊猫,去个超市就不用陪了吧。”
林岁岁在家的这几天,林郁青和杨梦可以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生怕她在考前磕了碰了,完全是国宝大熊猫的级别。
林郁青笑了:“行,那你顺便给爸爸买盒烟。”
林岁岁皱了皱眉,“你写书写得不顺利吗?”林郁青最近在尝试转型写小说,思绪一直不是很顺,所以最近时常熬夜,情绪也不是很好。
“有点,别告诉你妈。”
“知道了,但是爸爸,你要注意身体。”
林岁岁拿了钱,轻轻关上家门。
八九点的十里巷,一片祥和,林岁岁的肩膀蹭过挂在墙上的蔷薇花,粉色白色的花扑簌簌落下。
她站在分岔路稍稍犹豫了下,还是走去了离着李好家近的那家超市。
离着她家有些远,走了八九分钟的小路,才豁然开朗,暖黄的灯照在红瓦的屋顶,静谧无声。
林岁岁没有期待遇到李好,所以心情平淡地走进超市,超市里的货架前站着几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嘴里叼着烟,耳垂上的耳钉在灯下反射着光芒。
她没有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只是轻轻地掠过,便走向文具的货架前,简单挑了几支笔后,走向收银台,要了一盒林郁青以前常抽的烟,结完账后,林岁岁拨开门帘时看到那几位不良少年倚在墙边,讲着不入流的黄色内容。
六月初的夜风带了丝燥感,夹杂着那些呛人的烟味,林岁岁停顿了下,看向遮阳伞下的冰柜,挑了几个雪糕,翻找一番也没有找到红豆味的雪糕,微凉的手指刚合上冰柜的门,便听到身侧有声音传来。
“林岁岁?”
林岁岁杏眼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好。
这次没有预谋,而是真的巧合。
她咽了咽口水,莫名其妙地来了句,“吃雪糕吗?”
李好闻言,轻轻笑了下,“吃,你请客?”
惊慌失措的兔子。
林岁岁只顾怔怔的点头,说不出别的话,跟随着李好走进超市,她结完雪糕的钱就站在那等着他。
李好拿了一瓶酱油和一捆面条,然后两人一起出了超市。
林岁岁递给他一只奶油雪糕,他接过后,说了声谢谢。
林岁岁走在前面,李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睨了一眼站没站样的不良少年们,跟了上去。
“我送你回去。”
其实林岁岁早就猜到李好会这样说,她觉得李好会这样做的,虽然对象换成谁都会这样做,但她还是很开心,雀跃压在心里,面上波澜无惊。
“谢谢你。”
一路无言,李好的脚步缓慢跟随着林岁岁,脚下的沙砾发出摩擦的声响,在黑夜里突兀无比。
林岁岁打破沉寂,“李好,你复习的怎么样啊?”
李好把吃完的雪糕袋放在盛东西的塑料袋里,不假思索的回答:“还好吧。”
林岁岁心里紧张,她和李好之间没有可以说的话题,之前在学校可以问题,可以聊一下篮球,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很突兀。
李好听她嗯了两声就没了下文,以为她在为高考紧张,停顿了片刻,“你很紧张?”
“啊?”林岁岁的心咯噔一声,自己这么明显?
李好默认她是在紧张,随即又说,“不用紧张,你的成绩挺稳定的,正常发挥就好。”
啊,原来是以为她在紧张高考啊。
林岁岁咬了口雪糕,身心都一瞬冰凉,心思一定,“嗯嗯,好的,我会努力不紧张的。”
李好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回答,觉得她呆呆的,忍不住轻笑两声,笑声酥得林岁岁全身都瘫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回答的是什么话,在心里懊恼自己的蠢笨。
离前面两三步就到林岁岁的家时,两人在路灯下停下脚步,影子摇摇晃晃。
林岁岁站在原地,看着李好走向远处,他每走一步,她的心就颤一下。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和他离得这么近了。
她难以想象有一天会看不到他,逐渐在自己的世界里淡去。
李好走得很慢,林岁岁盯着他的背影,却不料他在下一个路灯回身,昏黄的路灯吱呀乱响,飞虫在光源处撞来撞去,像飞蛾扑火不止不息。
少年的笑漫不经心,林岁岁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敛了下眸中的不舍,而后坦坦荡荡地望向他,不解又莫名心酸。
李好在远处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以为她没来得及转身回家,挥了下手,“林岁岁,忘了说,高考加油,前程似锦。”
你也忘了说那句,在台上说的得偿所愿。
李好,你可不可以祝我得偿所愿啊。
林岁岁眼泪一颗一颗滚落,声音呜咽,挥手的手软塌塌的无力,“李好,也祝你高考顺利啊。”
我是真心实意的,祝愿你好。
而后才向后退去,生怕多待一秒就会被他看出来。
李好,等着我,考完之后,我就会告诉你我藏了这么久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