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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归天 ...

  •   两人跌跌撞撞互相搀扶着在竹山小院外头那条山路上走的时候,林凤拾还在哼着方才酒楼听到的词谣。左丘月酒喝得更多,所以多半都是林凤拾拉着他,左丘月跟在他身边,前方黑暗一片,他们根本看不清脚底踩了什么,只是顺着记忆往回走,一直走,还一路聊着闲话。
      小院外头点了一盏灯,不亮,但好歹有点光。其实两人都不太记得出门前是否有留灯,但是此刻兴致不错,脑子还迷糊着,谁都没想到追问,若是细心点,他们根本就会发现,这种挂灯制式根本就不属于江南。他们完全没在意那个,只是一前一后拉扯着进了院子,点了窗边的灯来到厅内。
      左丘月先进去的,一抬眼,停住了,下意识后退一步。因为他突然看到一个人,坐在厅内的椅子上。他其实是被吓了一跳的,毕竟突然一点灯面前出现个人,然而面上没太展露出来,脑子却一霎那清醒了,随后,他目光又扫到了那人身边,不大的屋子各个角落坐着的大约十几来人,都盯着他。
      不怀好意。
      左丘月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林凤拾后进来屋子,被左丘月用后背挡住了。
      “林凤拾,去镇子上酒楼边的桂花铺子后面等我。”左丘月扭头低声说了一句,事实上他的酒在此刻已经醒了大半,冷汗和鸡皮疙瘩层层冒出来。
      林凤拾一时没醒,大概没听清,在他身上拍了一下,示意他让开。
      “月哥。”大厅坐在正中间那男人开口了。
      左丘月冷冷看着他,不动声色:“麻子,你想干啥?”
      麻子,是那正中间男人的称呼。所谓麻子,那就是此人一脸长麻,样子不咋好看,五大三粗的,满脸肌肉横飞,好在武功高强,在红桂山庄属于二把手的位置,平时里都跟着左丘月和那帮兄弟鬼混,必要时跟着左丘月出手,关系好得一塌糊涂,唯左丘月马首是瞻。而现下左丘月迅速扫了众人一眼,十来人里有熟悉的红桂人,也有不熟悉的,大概是江湖上其他门派的,还有一个鹰爪门排得上名的弟子。
      左丘月立马做出判断,他那时救了林凤拾逃跑,从金陵一路来到阳羡,江湖众人联合了红桂山庄人马一路追了过来,他们还以为过了许久随着时间推移危险便越来越小,殊不知这帮人一直在找他们。
      而这帮里面有自己手下,他可以肯定,自己问题不大,难说的是林凤拾。意识到这一点,下一秒,他使劲拿手推着林凤拾,将他半个身子一把推出门外:“快跑!”
      林凤拾方才也在左丘月挡着自己的身子间隙里看到了满屋子的人,当然也看到了那天天月教楼上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几张面孔,猖狂的狞笑还萦绕在他耳畔,更何况有几个还当年还参与了老山门的屠杀,酒醒之际他没有顺着左丘月的意思转头逃跑,事实上这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与作风。林凤拾立马抽出怀里贴身短剑,就要上前冲到屋内摘取这些仇人项上人头。
      麻子和身边几个人都站了起来,亮着手里的家伙,指节捏得格格作响,向林凤拾看来。另外一些人则也站起来在房间里四散推开,以防林凤拾还有暗中偷袭。
      左丘月伸出一条胳膊,大力推抱着将林凤拾往屋外送。林凤拾看到那几人一心想杀了他们,用蛮力往前冲。两相碰撞,这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关乎生命地硬碰硬地动真格。一个想护人,一个想杀人,一个往里冲,一个往外推。林凤拾发现自己和对方较劲占个平手,发狠将刀横在自己和左丘月身前,低声道:“你让我过去,我不想伤害你。”左丘月看着屋里人纷纷站起,他知道目标不可能是自己,他一松手对自己也好过,对江湖也有个交代。可是他爱林凤拾,他看着那几个彪形大汉和手里那排金光闪烁,他不想让林凤拾受伤,或是被杀死。他绝对不可能松开手掌让开身形让林凤拾来到他们身前,因为他很清楚,林凤拾此刻左腿上还有旧伤,他不可能再做出完美的以一敌十。于是他使劲将自己堵在林凤拾和那群人之间,一面死命抵着林凤拾作为林凤拾和众人之间的最后一条防线,一面扭头蛮横对麻子吼道:“你让那些人退后,不然老子第一个拧了你脑袋!”
      人人都知道左丘月武功高强和他那股狠劲在江湖上那是出了名的。他说要拧谁脑袋那就会拧谁脑袋。麻子垂手道:“月哥,您身边这个魔头,杀害了江湖上多少个兄弟,您又不是不知道,有好几个咱们之前还一起闹过,都被那个魔头杀了。月哥,他就是个祸害人的恶鬼,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你当初救了他,我们还道你发了疯,兄弟几个还担心你安危。我这段时间来找你,让三弟管着红桂山庄,只想把你找回去,对老爷,对红桂列祖列宗也有交代。可好歹找着你了,你还真的护着他,要和我们作对。”
      林凤拾恶狠狠对着面前之人野兽一样嗞着獠牙:“今天本座就要和你们一决胜负。“
      有人看着他又要抓狂的样子,不由退后两步。那些亲人朋友曾经被林凤拾杀害的,都捏紧了拳头。
      左丘月一面抵着林凤拾,一面朝麻子放缓了语调,话意却毋庸置疑:“听大哥的,给我出去,以后回了庄子里,这种事情不和你计较。”
      “左丘庄主,这魔头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他可是江湖上人人欲诛之而后快的恶鬼啊。”有别的人听了,不满地喊了起来。
      “月哥,我和几个兄弟好说歹说来找到你,不是想看着你跟着他一起…万劫不复的。”
      “ 少庄主,您要是把他交给我们,那我们暂且能宽容了您这么多天和罪人潜逃的事。”又有人粗声说起了话。
      人人都虎视眈眈看着林凤拾,林凤拾扯了厚重的外衣眼看就要和他们一同厮杀。
      “左丘月,你别管我了。这是我和他们的事情,你先走吧,你离开这吧。”林凤拾冷冷道。
      身后一声闷响,突然无人的屋外雪地上落下三人,左丘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心头一惊,想到房顶原来还有埋伏,那跳下的三人已经挥着剑朝林凤拾砍来。左丘月见势不妙,随手抡起地上一条长凳对着屋内麻子为首的众人扔去。麻子一闪,有两个人被砸到了,顿时倒在地上痛得抽搐。左丘月一把揽住林凤拾往屋外跑,一面迎着屋外三人拳头伺候。他力大无穷,不愧为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恶霸,单凭拳头之力就将两人打飞,一人剑柄折断,拧了肩膀把人摔在地上。林凤拾在他坏里就像一头狂躁的狼一样挣扎,双眼通红,面目异常,一口咬在左丘月手臂上。左丘月吃痛松开,林凤拾就往屋内跑,恰逢屋内众人一起赶出来,林凤拾踹翻一人夺了他的长剑,剑花舞地飞快,一下子削掉麻子的半根头发。
      麻子以为自己头被削掉了,刚要嗷嗷叫,突然感觉脑袋轻了,却没有痛感。雪地上一团乌发,他摸摸后脑明白了怎么回事,嚎了一嗓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个魔头,我和你拼了!”就挥着刀砍过来。
      林凤拾此刻已经被众人包围,左丘月身边没有任何人与之计较,他被越推越远,顿时从院外,房顶,又跳下来四五十个人——鬼知道这竹院附近是如何藏这么多人的,他们犹如鬼魅一样团团靠拢,踹翻了竹院围栏,打碎了一旁屋檐栏杆下多个陶罐,将林凤拾团团围住。
      左丘月身边一下子空了开来,所有人都往林凤拾那边聚集,他看着林凤拾被这些江湖人包围离自己越来越远,所有人都像嗅到血腥味的食肉鱼朝着中心的那一团黑色饵料聚拢。渐渐地,他看不到林凤拾在哪,只听见铺天盖地的怒吼和狂叫,还有笑声,咒骂和吃痛的哭喊。
      他扭头,那么多人,那么多吃肉的野兽,吸血的野兽,都朝着一个目标,红了眼一样扑过去,紧紧是他没注意的,愣住的一瞬,那么多人已经簇拥住林凤拾。
      风雪天地间,腥风血雨里,他只想到,他的爱人,一刻钟前还和自己搂在一起亲吻的人,方才被众人从他身边夺走了。林凤拾身上还有伤,他腿脚还不是那么好,他一打架就容易晕倒,他必须要用魔教之术和他们拉开距离,可他身上的“天月骨”在那次梅花山大战里遗失了,他自己趁手的只有一把贴身的短剑,他最后也许只能和他们肉搏,可来人简直围成了一堵肉墙,他要怎么对付这么多穷凶极恶要复仇的红眼野兽?
      他的林凤拾,那是他的林凤拾。他的林凤拾被围在中间,他看不到,他碰不到。他又记起滞后地想到,方才林凤拾让他走。可他怎么可能走?他现下只有一个念头:林凤拾,谁也不能碰到他,谁也不能伤害他。
      不知为何迟钝的脑袋开始发热,左丘月没有一丝犹豫,迅速捡起地上那把卷刃的剑,大喝一声,朝面前的人群撞过去,见人就砍,见人就打,见刀就掰,腿脚不知扫开过多少人,拳头不知砸裂多少骨头,眼前此一片彼一片地飙血,有人向他回击,他一下子就拧断了他们的胳膊或是脖子,一掌就将人扇地满地打滚。他要到中间去,他要找到林凤拾。他一面大喝让群人滚蛋,一面凶兽一样狂啸而去。众人开始连着他一起打起来,不过更多的是倒下。他的酒气上涌,感受到身上受来的刀伤或是剑伤,他意外地不感到那么痛,纵然眼冒金星,然而他并不特别难受。
      周围气温大概降到了一个冰点,或者是冰点之下,但是他热血沸腾,他杀气正浓,他撕了上身衣服,又有人从地上爬起来挥着金光,他一伸胳膊那人就飞出去摔在地上。渐渐地周围雪地上越来越多的身躯倒下,他有点眼花了,身后背部突然受到撞击,却不是很痛,有皮肉被划开的声音。他一挥胳膊,那人手臂断了,手连着刀身还扎在他背上。他一使蛮力把那胳膊和刀扯了,使劲支使不太听使唤的腿脚,往前走去。
      前面,模糊一片的猩红雪地里,他看到一片红色里的黑衣。
      他要到那边去。有人拖着刀爬着用最后的力气挥向黑衣人,左丘月刚好一下子扬着拳头把他的上身砸成烂泥。那手还僵硬握着刀柄停在半空,身体却已经血肉模糊。左丘月才能看清楚一些,那好像是个以前一起喝过酒不是太熟的人,他用脚把人踹到一边,然后“扑通”一下跪在雪地上。
      四周人全都倒下,或是抽搐,从天空往下看,一定和蚁穴外的蚂蚁差不多吧,密密麻麻。左丘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想象。
      “林凤拾,林凤拾。”他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雪地酥软,他在雪地上俯身,轻轻抱起面前的爱人。本来上身赤条条,他方才是完全没感受到冷的,甚至还感觉有点热,那是血脉贲张的缘故。可他抱起爱人的那一刻,他的目光触及到爱人身上的那一刻,他的热血一下子就凉掉了,他的皮肤一下子就冷下来了,一股彻骨之寒一下子要把他摧毁。
      他到近处才看到,林凤拾手里握着一把插入肺腑的刀柄剧烈,手臂颤抖。那是一把属于红桂山庄二把手麻子的那把刀,林凤拾想把这把刀抽出来,可是那刀刺入他前胸太深太深了,就算拔出来,也无济于事,甚至还会激起血液更多的流逝。林凤拾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将他拔出来了。
      林凤拾胸口的血在这悲凉的一刻流满左丘月抱着林凤拾的双手,林凤拾看着左丘月,发丝凌乱,脸色白得好像一层纸,却异常平静。这和他脖子上那么鲜艳的血迹形成一种可怕的对比,衬托着林凤拾不似活人的面庞。
      天地雪月里,萧萧而过的风声里,皎洁的月光下,左丘月抱着林凤拾,开始由头到尾感受到了一股彻底的,冰冷的寒意。他知道那么大的伤口意味着什么,但是他还在幻想,没关系的那只是一个小伤,没事的。
      那么多大风大浪,林凤拾都回过来了,幼年屠山,梅花山讨伐,他都活过来了,这次也一定没事。
      一定没事的。左丘月自欺欺人地想。
      林凤拾还睁着眼睛,还有生命,还在呼吸,当然那游丝之气仿佛就是个摆设——他的手脚在对方怀里,以一种可以感知的速度,可怕的速度,慢慢变冷,变冷,变得和那刀柄,和大地,和夜晚,和左丘月的心,一样的冷。
      “今天,是除夕,对吗。”林凤拾开口道。
      左丘月生平第一次落下泪来,他看着林凤拾,手里的温度一点点消逝,他感受得到,那象征他爱人生命体征的东西,还有那名叫灵魂的东西,正在慢慢地,离开他爱人这具熟悉的身体。
      可是,他还是那么用力地将爱人抱在身前,用力地拿自己体温传渡给爱人,他要温暖他,他要把自己的体温传递到爱人身上,他用力地去看着爱人最后的容颜,用力地,挤出一个笑容。
      “今天,是除夕,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六个月,零一天。”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里,一大颗泪珠直接从他瞳孔滴落,滴在林凤拾没有颜色的脸上。
      “你,别哭了。”林凤拾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你哭的样子,有点丑。”
      左丘月抱着林凤拾,眼泪流地更凶了。他渐渐哭出了声,嗓子里全是被堵住的窒息。“今天是除夕,我们刚在一起半年,多一天。”
      林凤拾极其微弱地,眨眨眼,算是同意。
      “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除夕,以后我们还会过第二个,第三个。你冷不冷,我……”
      “大老爷们,看我打完架,哭成这样,唉……算了,你就,和我,说说话吧。”林凤拾吐着气。
      “好,我和你说,我和你说。”
      林凤拾看着左丘月,眼里无声地闪烁。
      “你不要哭,不要哭。”左丘月自己已经哭成泪人,可他还在劝着林凤拾,“你想想,我们以后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为什么要哭呢。你以前说,你挺喜欢北方。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我们北方,去我老家,去看看我的庄子怎么样?那里全是成片成片的桂花,红色的,你没见过吧?那里还有一座山,和梅花山差不多的,我在那里给你盖一座房子,和天月教那座也差不多,这样我们天天都可以见面。”
      一声轻轻地叹息,怀里之人极其细微的声音飘散在风雪之中:“左丘月,我在感动,你到底,到最后没有负我。”
      左丘月眼前已经被泪水覆盖,可他不想去擦,他只想抱着林凤拾,其他他什么也不想干,虽然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
      “我不负你,我们还没享福呢,我为什么要负你?我还要给你盖房子呢,我没理由负你。”
      林凤拾看着他,没说话,眼睛一直看着他。
      “给你盖好房子,我们可以去更北方。去大鲜卑山好吗?你这个土生土长的江南人,你没见过连绵的高山吧?大鲜卑山我去过几次,那里的人和我们语言不通,特别彪悍,那里的马儿个个俊地要命,你看了肯定喜欢。倘若你在北方玩累了,我们就回来,回金陵,回阳羡,我们回来这个小院子,我们隐居,和之前在这一样,我们生火做饭,我们在竹山后面种一块地,养点鸡鸭,隔段时间,你再陪我上街买东西,好不好?”
      林凤拾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然而玻璃珠一样的眼神里已经失了颜色,渐渐外头飘落了小雪,一片雪花掉落在他眼珠上,渐渐有第三片,第四片,然后那些雪花在林凤拾眼珠上融化,然后林凤拾眼珠上覆盖了更多的雪花……
      “你剑术那么厉害,我拳脚也不错,等我们想在哪安定下来,我们可以开个武堂,你教剑,我教拳,我们收很多徒弟,很多很多徒弟,好不好?”
      左丘月的眼泪逐渐要流成大河,可他不擦。他只想捧着那具冰冷的身体,一直捧着,他继续道:“等我们都白头发了,等我们都变成老头了,我们就抛下江湖,我想去天山,天山上全是琉璃一样清澈的河流,洋洋洒洒铺散在草甸子上,真的很美,你知道吗?我父亲年轻时候在天山待过,他和我说过,天山的汉子,都非常豪爽,非常好客。那里水草养人,我们两个老头子过去,天天就放放羊,骑骑马,我们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天地间,一片茫茫雪色。大雪覆盖了周围雪地上所有的身躯,覆盖了那些或伫立或躺倒的刀剑,也覆盖了林凤拾和左丘月半身。
      左丘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在哄着林凤拾,轻轻哼起一首歌来。
      那是一首儿时学过的《汉乐府》的词谣:“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雪越下越大,渐渐淹没了他的声音。
      第二天天亮除夕夜刚过的时候,有镇子上的人听见来到这座竹院昨晚的声响,过来查看究竟怎么回事。推开院门,他们只看到一地覆满风雪的尸体,棕黑色的飞溅的血液,和散落一地的刀剑。在院子的正中央,他们发现了一个跪着的男人早就冻得冰冷如同硬石的身体。他赤裸着上半身,怀里死死抱着另外一具胸口插着刀的黑衣男人的尸体。
      人们将那跪着的男人推动,他的身子立刻倒在地上,“骨碌碌”朝外滚开去好远。众人围拢过去,奇怪的是,任凭他们怎么移动推拉,始终不能将黑衣男人从他怀里拖出。
      于是这一跪一躺的两个男人以及一地的刀剑和尸体就成了当地人无法解开的秘密。他们把这里所有尸体和刀剑掩埋后,竹山小院一时就被外人封锁起来,这片区域也在此后的很长时间里一直被当地人看做不祥之地,诡异之地,很少有人踏足。
      直到这片地方得到开放,有人踏足,那也都是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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