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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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唐觅迷迷糊糊醒来，隐约看到半开着门，楚尧和季言卿说着话，声音压得很低。
“楚，楚尧？”唐觅埋在被子里，闷声下意识叫了声。
“嗯，收拾东西，立刻启程，”楚尧淡声和季言卿道。
唐觅虽隔得远，却也听到了他们说话。
她察觉到楚尧脚步声愈来愈近，楚尧掀开被子，轻柔抱住池觅，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楚尧身上还带着寒气，唐觅往他怀里蹭了蹭，瓮声瓮气道：“......我们要回去了吗？”
楚尧嗯了声。
众人返回到平邑时，已经是夜里了，楚尧带着唐觅去寨中安顿好。
“为什么不回瓒食阁？”唐觅蹙眉问。
楚尧只是淡淡摇头：“明日寨中新到一批药材，需要你去处理，很多，你估计得在这儿忙个几天。”
唐觅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半个脑袋：“无事，我也喜欢倒腾那些东西。”
楚尧看着唐觅，眼底情绪沉重，点头道：“嗯，睡吧，赶了一天路，你也累了。”
唐觅愣了下：“你不睡吗？”
楚尧摇头，语气更轻了，似怕惊扰到她般：“京城寨中发来密报，有要事需要处理，不用等我。”
“......那好吧，夜里凉，多加衣。”
他摸着唐觅额发，坐在床侧陪着唐觅，等她安心睡着，才起身往外走去。
楚尧出门后，和季言卿，陶潜陶儒对视一眼，四人眼底都不是很爽快。
他们上了马车，赶到瓒食阁，往后院和楚宅相连的围墙跳入。
瓒食阁白日里人烟沸腾，到了夜里，整栋阁楼无半分光亮，阁门不知为何，大大敞开，穿堂风凌厉划过，空无一人的瓒食阁萧瑟无比。
楚尧和几人往阁内走去，一片黑暗中隐约出现缕火光，在墙角位置，此情此景太过让人熟悉，甚至让楚尧心底一凉。
他竟然没跑......
楚尧走了过去，火焰愈来愈明显，半边火光斜射出小炎阴沉的半张脸，他手上拿着纸钱，有一搭没一搭，随意扔进了火堆。
本稚嫩纯粹的双眸，此时此刻却写满了灰暗。
陶儒眉心紧紧凝住，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怎会是深藏不露的朱雀内奸......
长久的沉默，季言卿先淡声开口：“襄城截下被贩卖流民，出兵营救牢狱邹夜，羌城阻止衙门强制征兵，这些都是你告的秘。”
他一字一句，说得肯定。
小炎神情仍旧淡漠，丝毫不像个孩子，仍旧一张一张往炉子里扔着纸钱。
陶儒开口：“你奶奶的身份是假的，你也根本不是什么孤儿，你所属苗疆朱雀寨，代号獠。”
陶潜接话：“尚阳派人去羌城围剿，谁知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了计。”
“如今，尚阳应当也不信你的情报了吧，”季言卿挑眉开口。
小炎缓缓抬眸，眼神凌厉扫过面前四人一眼，不屑一笑，又收回了视线。
“我给你个机会，”楚尧居高临下看着他：“断去和朱雀联系，安心当好小炎。”
小炎此时眼底才忽然有了片刻清明，他开口：“你什么时候，也如此优柔寡断了，丝毫不像你的作风，怎得？唐觅还能改人心智？”
他最后一句话充满了嘲讽，紧随着笑了几声。
笑着笑着，他似也感觉挺没意思的，陡然扯下嘴角，扫过众人道：“唐觅呢？她怎么不来？”
季言卿冷声：“来看你这副让人恶心的样子吗？”
小炎脸色僵硬，没有答话，仍旧不厌其烦往盆里放着纸钱，他整个人缩在墙角，抬眸看着那悬挂当空的明月，缓缓伸手。
这次没有雪花落在掌心了。
也没有把他抱回屋子的人了......
“你以为我还有回头路吗？”小炎出神开口：“我回不了头了。”
楚尧沉默片刻，神色逐渐温润：“......可是唐觅就在那，在原地，在等你回头。”
小炎听到此话，缩了缩身子，抱紧了膝盖，不知何时，他又穿上了刚来时身上褴褛的衣衫，脚上都是细细密密的伤口，连鞋子也没穿。
“子为兽兮，命于雀兮；魂神俱损，生死不由；血融雀兮，无可违之；若有违之，筋断骨裂。”
他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句从小折磨到他大的话。
下一秒，他眉眼凌厉从袖口取出软剑，划伤手心，手猛地一甩，黑红血滴洒落于火光中，紧随之，火光陡然升起青烟。
楚尧眉心一凝，察觉到不对，他只觉经脉处似有千万蚂蚁爬过，细细密密，疼痛无比。
陶潜陶儒紧蹙眉头，剑柄撑着身子，疼得蹲下身。
“往后退！”楚尧厉声道，他忍着疼，取出长剑直朝小炎刺去。
小炎起身灵活躲开，他打了个响指，楚尧手一颤，剑柄滑落。
季言卿往后猛退了几步，他疼得额前冷汗密布，手扶着墙壁，指腹处黑血欲钻出来般，顺着经脉往上，痛楚只增不减。
小炎咯咯笑了几声，如同地狱走出的小恶魔。
“你什么时候下的蛊！”季言卿咬牙问。
小炎咬着手，歪头似挑衅道：“大年初一。”
季言卿疼得浑身筋骨欲碎裂，楚尧额前青筋鼓起，握着手上剑柄，再朝着小炎刺去，剑刃还没触碰到人，整个手臂霎时失力。
“你想杀我啊？”小炎凑到楚尧面前，满脸天真问着。
这副样子和小炎以前判若两人，眼前这个人眼底只有疯魔，狠厉。
楚尧冷冷看着他。
“.......小炎？”
他身后出现熟悉声音，小炎脊背一僵，眼底毒辣顿时无影无踪，他茫然了瞬，猛地转过身。
唐觅站在阁门口，手扶着墙，不敢置信看着眼前一幕，脚步凌乱跑了过来，将楚尧扶起，只是看着他脉象，唐觅就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唐觅抬眸紧盯着小炎，不住摇头。
小炎手蜷缩，朝唐觅抬了抬，像以前要拉她手一样。
唐觅下意识害怕得往后退了半步。
小炎眼底刺痛，颤声开口：“姐姐......也不要小炎了吗？”
这声姐姐一出声，唐觅眼泪瞬间砸落在地，她看着眼前这一地狼藉，眸中全是不解：“你为何如此不知悔改！”
小炎愣住了。
“你为何不知回头！”唐觅痛心小炎所作所为，一下脱力跪倒在地，捏着小炎肩膀质问着。
小炎眼睫微颤，小手拂上唐觅额发安抚着：“不哭，不哭。”
“姐姐......”小炎嘴里不住说着：“姐姐不哭。”
唐觅看着面前众人快要疼到昏厥，她知道，来不及了……
她手发颤抱住小炎：“......小炎，姐姐爱你。”
下一秒，利刃入腹的声音响起，小炎眼底无半分诧异，似已知晓唐觅会如此做，反而抱的唐觅更紧了些。
“姐姐，”小炎稚嫩声音响起：“疼。”
唐觅手颤颤巍巍抱住了他：“......对不起。”
小炎整个人趴在唐觅怀里，下巴抵在唐觅肩侧，在她耳侧缓缓说着：“小炎怕姐姐疼，不下蛊，但姐姐不怕小炎疼。”
唐觅嘴里不停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炎疼，姐姐不疼，”小炎道：“小炎开心。”
小炎呼吸声重了许多，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唐觅身上，他轻轻说：“姐姐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唐觅崩溃埋在小炎肩头嘶哑喊叫着，是她杀了小炎，是她亲手杀了小炎......
“唐......姐姐，小炎，小炎不想当乞丐，”小炎喘着粗气，声线仍旧稚嫩：“记得给小炎多烧点纸钱，记得，记得，想，想小炎。”
“姐姐对不起你，”唐觅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小炎摇头，似提不起力气了：“不，不，不要说对不起，想，想听，姐姐说，最喜欢小炎。”
匕首插在他身上，唐觅轻轻抱着他，生怕动作大又弄疼他。
“......姐姐最喜欢小炎，最喜欢小炎，”唐觅不停抚摸着他额发道。
小炎缓缓闭上眼睛，手脱力：“......小炎，也，是。”
唐觅不停说着对不起，自己怀里的人渐渐没了温度，身子逐渐僵硬......
她就那样抱着小炎尸体，跪了一夜。
楚尧也陪了一夜。
不知过了多久，唐觅才放下小炎尸体，脚发颤起身。
楚尧将她扶起，斟酌着措辞，最终只淡淡说了两个字：“节哀。”
唐觅眼底红血丝遍布，整个人起来时，后脑猛一沉，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小炎还戴着那顶虎头帽，一蹦一跳，越来越远，唐觅看着他的背影，怎么都追不上。
她的小炎，死在了她手里，尸体躺在她怀里。
他还那么小，才八岁......
唐觅醒来后，门外正有人说话，她直愣愣盯着天花板。
“查出来了，獠是苗疆蛊母的小儿子，自幼满月时，身体里就已被摄入蛊毒，贩卖给了尚阳家。”
“......嗯。”
“这蛊母的孩子，十有八九都被人高价买卖，只因天生就怀有蛊毒，血液更是稀有，想必之前出现的蛊毒，也都是这孩子在暗中操纵。”
蛊母的孩子......
满月时就被人贩卖......
唐觅猛地闭上了眼睛，眼角两行眼泪滑落，她耳边忽然响起小炎声音：“我没有家人，唐姐姐是我唯一的家人！”
带了分稚嫩又娇气，小炎总爱用这种腔调和她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七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