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做个废物睡到自然醒

17、相处日常

　　一大清早，耳边恍若魔音贯耳。
　　“姑娘，您装傻是没用的，本来因为知道这药苦，我还特意给你准备了蜜饯，但是这事被少主知道了，少主说为了让您长个记性，这次喝药谁也不准给您准备糖果子。”
　　“……”
　　“姑娘，您要是这再耍赖，那我可就要找少主了？“
　　“……我喝。”
　　一觉睡醒，鹿棠钰恍如还在梦里，尤其是看着医女递来的看着黑黢黢，闻着苦哈哈的汤药。
　　他就不该晕。
　　也不知道这群医师给他诊断成什么了，怎么就要开始喝药了？
　　鹿棠钰在医女饭后端药过来的时候就问过一次，可惜对方只是笑眯眯看着他，只是说对他无害的，不肯说多的。
　　鹿棠钰不认为对方会知道他的情况，对这种功效位置的草药汤充满了狐疑和不信任，但是医女这个人向来将她家少主的话奉如圭臬，鹿棠钰丝毫不怀疑这对主仆是干得出来什么不做人的事。但是他也想不通，他是需要长个什么样的记性？他干什么了吗？
　　不过腹诽忖度得再多，鹿棠钰对于秦长川这只狐狸还是自心底里打杵的，哪怕不知道这药有什么用……他也得喝。
　　药碗放下，鹿棠钰一张俊脸皱成了包子，苦，是真苦。
　　“鹿姑娘，把手给我，我再探探脉。”
　　鹿棠钰下意识就伸了过去，随后意识到什么，在医女碰触到他之前又收了回来。
　　鹿棠钰拧着眉头道：“我没事了，药也喝了，你可以出去了，我困了。”
　　医女纳闷地点了点头，没好说这脉昨天鹿棠钰晕倒的时候她就里里外外探过不下三回了。
　　哦！
　　医女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鹿棠钰的宽肩窄腰，反应过来，这位“鹿姑娘”兴许是担心自己的男儿身暴露了？嗯……那就按照少主说的，配合他表演好了。
　　于是医女神情自若地点了点头，“行，姑娘小眯一会儿。不过姑娘你要是发现哪里不舒服了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这就通知他们把热水给备好。”
　　“嗯嗯。”鹿棠钰忙不迭地点头。
　　医女从身后端出一套颜色素净的桃杏色的衣衫来，道:
　　“过两日清明，咱们怕是要在路上过了，少主吩咐了，这段时间大家都穿素净一些，不过姑娘你有孕在身，倒也不必太过死板，便挑了这一套活泼些的颜色，姑娘一会儿出门可要记得把披风穿上，还是有些冷的。”
　　鹿棠钰看着那一套粉嫩嫩的春衫，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笑着道:
　　“我知道了。”
　　区区一件衣裳……区区一件衣裳……对了，这就是一件衣裳，没什么不一样的，谁还没穿过了似的。
　　但是等呆坐半刻后鹿棠钰企图将衣服上身的时候傻眼了，翻来覆去对着那些各种样式的盘扣和带子纠结半晌后承认了，这么复杂的衣裳他还真没穿过。
　　另一边的偏厅里，秦长川合上账册松了口气，等单独用罢饭，漱了口，都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消食完了也没见鹿棠钰的人影，叫来下人一问才知道，这人还在卧房磨蹭着呢。
　　秦长川整理了下袖子，准备去看看，冰河匆匆赶来，和门口路过的医女对视一眼后互相点了下头，冰河脸上的冷冽肉眼可见地收了起来。
　　秦长川见此问道：“出什么事了？”
　　冰河拱手，“爷，昨日下山的那些商户又回来了，说是下山的路被官府带兵堵住了。”
　　秦长川神色不变，闲庭信步至院中石桌旁坐下，道:
　　“这么些年了，什么腥风血雨都过来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摇了摇头后秦长川接着说道:
　　“慢慢说，说清楚。”视线扫过一旁从枝头坠落的一片半青半黄的叶子，看着它轻飘飘落到地面以后接着道：
　　“先说说，昨日那些商户未时便都下了山庄各自回去，若是官府昨日封山，他们回不去早该回来，为何过了一夜才又来？若是官府今日封山，他们不该被堵在山上。”
　　冰河理了理思绪，重新组织好语言，“爷说的是。官府带兵封山是半个时辰前，但是那些商户昨日下山时都被官府的人带走了，一个不落。直到半个时辰前官兵来时又将他们一并带了过来，他们不是被堵在山上的，而是被赶上来的。”
　　秦长川：“确定昨日他们是被望山城府衙的官兵带走的？”
　　冰河拧眉，仔细回想那些人的原话，一点点榨取有用的东西总结：“已经问过了，有些说是，有些说不是。大部分人连昨日在哪过的夜都不清楚。从下山的时候起他们都被蒙住了眼睛，被问了很多问题，但是每个人问的又都不一样。
　　直到今日辰时他们被带着聚集到了城门口才取下了蒙眼的布，然后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一众官兵押上了山庄不许他们下山。”
　　秦长川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眼神倦怠，嘴角含笑，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样，莫名地，冰河看着秦长川这么“意料之中”的表情也冷静了下来。
　　“把那些脑子清醒，说话流畅的带到前院，安排人备茶，我一会儿去见他们。”
　　话音刚落，秦长川已经站了起来，走出院子后却向着后院的方向去了。
　　“爷，不用现在去见他们吗？”冰河不解。
　　秦长川转头看向冰河，道:
　　“你觉得他们今日为何会被聚集在此？”
　　冰河想了想，道:
　　“是因为秦家新出的那一批布料？”
　　秦长川点了点头，笑道:
　　“不错。”
　　冰河：“咱家布料有问题吗？”冰河不以为然，“流光溢彩挺好看的呀，就跟传说中的鲛纱一样。”
　　秦长川笑了笑，“这批新料子我将其称为流光锦自然是有它的独到之处，可称秦家第一锦。我秦家出品的东西自然是不可能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它出的太少，想要的人又太多。”
　　冰河招个人安排好了前院，听到秦长川这么说，立刻反应过来，道:
　　“望山城想要流光锦？想跟咱们家做流光锦的生意？”
　　秦长川背着一只手走得不急不慢，神色间喜怒不辨，只是唇角的笑意深了两分。
　　秦长川道：“后面那句话就稍显多余了。”秦长川眉眼讥诮，“是想要流光锦不假，但这做派可不是要跟咱们做生意的样子。背后的人也不是望山城那个姓徐的二傻子。”
　　冰河跟在后面，落后一步走着，闻言道：“山下的人属下看过了，就是城里的府兵，看人头，怕是整个整个望山城府衙的官差都在咱们这儿了。”
　　秦长川轻轻摇了下头，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不，你错了，望山城还有一支兵。”
　　“您是指……镇东军？冠军侯？”
　　冰河想想有些不可置信，“流光锦再是好东西，望山城的人想分一杯羹能理解，但是镇东军要来能干什么？做战袍？扎帐篷？让一堆甲胄长戟的军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上战场？衣服和敌人的刀剑比起来指不定哪个更亮呢，这不是送死的活靶子吗？”
　　听着冰河的描述，秦长川脑子里居然有画面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夸冰河聪慧还是说他愚钝。
　　“冠军侯要布料就一定是给军队用吗？”
　　“……那不然他要给谁？他想造反啊？”
　　秦长川有些无奈，点了一拨还是没点透，于是又往里带了一步，“冠军侯紫温铭有个妹妹，如今是楚帝的贵妃。先皇后早逝，如今后位空置，宫中妃嫔怕是都盯着那个国母的位置，虎视眈眈……不要小看那些困于后宅的女人，尤其是后宫的女人。”
　　冰河冷着脸，指腹摩挲着腰间剑鞘，“区区一个皇后之位，就值得紫侯爷毛着胆子跟秦家交恶？楚帝知道这事儿吗？”
　　秦长川笑了，“还是聪明的嘛，这世上的聪明人可不少呢，可有些人啊，总喜欢自作聪明……”
　　冰河听懂了，于是不再问了。
　　直到秦长川走到鹿棠钰面前了，眼里还带着淡淡的一抹尚未散去的笑意。
　　看着床榻上乱七八糟丢着的衣服，秦长川略显无奈，“连一件衣服都不会穿？下次出门还是给鹿姑娘多带几个丫鬟吧，别自己一个人瞎折腾了。秦某倒不是心疼钱，主要是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没意义的事情上，时间可不是金银珠宝能买到的。”
　　鹿棠钰此时穿着杏黄的里衣大刀阔斧地盘坐在床上木着一张脸发怔，秦长川走路声音很轻，他听见了，但是不想动。抬眼看着秦长川眸子里浅浅的笑，他觉得他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嘲讽，这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居然在嘲笑他？！
　　“秦少主话说的比唱的好听，有本事你来。”
　　话音落，鹿棠钰将手边桃粉的衣裳丢出来，衣袍上夹杂着金银的绣线，闪动着莹莹微光。
　　秦长川抬手一把接住，抖开看来，发现这是一件南地夷人族的改良款式，夷人族隐在大山深处，基本不与外界联系，他们的服装南地都少见，中原更少，何况塞外北地。
　　但是衣服本来就是秦长川准备的，又怎么可能不会穿？
　　秦长川：“过来，我替你穿。”
　　鹿棠钰坐着不动，满眼写着“不信”两个字。
　　秦长川：“那秦某替鹿姑娘寻个会穿这衣裳的侍女来？”
　　“穿！劳烦秦少主了。”
　　鹿棠钰立马站起来，老老实实站到秦长川面前，抬起下巴大爷似的等着秦长川替自己“更衣”。
　　反正是未婚夫妻，他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孩子”，也算是老夫老妻了，不就是穿件衣裳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秦少主亲手伺候更衣，这待遇可不是花钱能买来的，多荣幸啊？！”
　　秦长川闻言只是勾起嘴角浅浅一笑，眉眼却是冷的。
　　等到秦长川当真拿着衣服朝他走来，鹿棠钰发现，这做人呐，还是得谦虚，有些话啊，不能说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