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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流光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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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臂环过肩头,环过腰身,系带拉紧的拉紧,扣子扣紧的扣紧,垂肩的墨发带着淡淡的药香,混着衣服上隐隐约约的皂角气味直往鼻子里飘。
一不小心对上了眼神,鹿棠钰直接看愣了,这个距离,太近了;这个位置,太暧昧了;这个感觉……他怎么好像在哪经历过呢?
秦长川束腰带的时候偏过头看了一眼鹿棠钰,发现这人盯着他走神了,一张大脸却离他越来越近。秦长川手上猛地一拽,拧眉问道:“你在看什么?”
鹿棠钰悚然一惊,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为了嗅人家头发和衣服上的味道凑得太近了!
鹿棠钰沉吟片刻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拿什么洗的头发?怎么这么香?”
秦长川闻言挑了下眉,磨了磨后槽牙,手上不紧不慢地扣好最后一颗位于鹿棠脖子的琥珀扣子,随后一个大拇指按在鹿棠钰喉结上。
猝不及防的一个动作按得鹿棠钰倒抽了一口冷气,直接被口水呛到。
“咳咳咳!”
秦长川轻描淡写地收回手,看着鹿棠钰弯下腰扶着妆台咳嗽,“跟你用的是一样的药膏,没有什么味道。”
秦长川说着抬起手来捻了捻指尖,然后当着鹿棠钰的面儿拿他袖子擦了擦手指。转身道:“走了,出去了。”
鹿棠钰捂着喉咙瞠目结舌地看着秦长川一身朗月清风地走了出去,清了清喉咙发现还有点儿疼。
“什么人呐这是……”
直到对着铜镜试图看清喉咙时突然呆住了,默默站直,指尖轻轻自喉结上拂过,喃喃自语道:
“女人……有这玩意儿吗?”
鹿棠钰感觉好像是没有的……但是他又没有对着哪个女人的脖子仔细观察过……
拉了拉领口,发现刚好可以遮到喉结的位置,微微颔首时下巴刚好和领口齐平。
“这衣服倒是来得刚好……”
鹿棠钰出了门,发现医女已经挎着她的药箱候在外面了。医女看见鹿棠钰走出房门后面上是掩不住的惊艳。
“姑娘,你太美了,看来平时还是穿得太朴素了些,少主的眼光就是不一样,这身流光锦穿在你身上太美了。”
鹿棠脚步一顿,怪异道:
“这衣服是秦少主选的?流光锦是什么?”
医女闻言轻笑道:“这衣服的确是少主选的,甚至还是少主亲手设计的,锦绣阁二十个绣女接力赶工整整一月才做出来。您身上穿的这一套用的就是秦家新出的流光锦,只是掺了少许的寻常丝绸进去,您不妨走到阳光下再低头看看。”
鹿棠钰当真走到阳光下,阳光虽不强烈,隔着薄薄的云,但是鹿棠钰还是看到了。
看到了衣袍行走间耀动的一片青绿水色,浅浅的,但是十分夺人眼球,但是上身绣着的道道流云纹近看是白色,在阳光下却显出流光溢彩的虹色。远远看来,这衣服便是一片流动的彩云。更兼袖子裙摆上金银线绣出的莲花纹,栩栩如生,若隐若现。
如此一件衣服,不素净,不艳丽,静立时独特的款式没有喧宾夺主,不会让人看了衣服忘了人;走动时莲花暗纹缓缓盛开,若仙若幻;阳光下流光溢彩,五彩缤纷,却并不扎眼,美得恰到好处。
“首领说这衣服像极了传说中的鲛纱,果真如此……”医女在一旁啧啧称奇。……
鹿棠钰也是看得屏住了呼吸,伸手撩了一把袖子,又轻又柔。看起来像极了水光纱,却不会像纱一样乱飘乱黏,带着端庄自然的垂坠感;没有纱衣的透明,却也没有寻常绸缎的厚重,料子轻轻擦过肌肤,带来阵阵清风的凉爽。
他可是被秦长川连着往身上套了五层衣服!居然不闷热。
鹿棠钰惊奇地问:“你刚刚说这个是什么料子?”
医女:“去年秋日新出的,您身上穿的便是第一批的料子,在此之前市面上从未出现过这种料子,史料上也没有过,便是秦家是头一回造出来,就由少主取了名字,叫流光锦。”
鹿棠钰想了想,道:
“流光锦?倒是恰如其分。”
医女挂着药箱走过来,“姑娘,咱们直接去前院吧,少主已经吃过了,这会儿去前院跟人议事去了,让人给你把饭也摆在了前院,让您直接去那儿吃。”
鹿棠钰抱着手一脸不情愿,“他在前院跟人议事,让我去当着他们的面儿吃饭?”
医女:“少主是这个意思。”
鹿棠钰撇了下嘴,走出院子,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医女,说:“你刚刚说我身上,这是你们秦家的第一批料子对吧?”
医女点点头,“是的。”
鹿棠钰:“开始往外卖了吗?”
医女:“因为产量不高,只是往外赠过几匹,目前还没有开始售卖,昨日来的那些商户商议的就是流光锦的事。”
鹿棠钰没忍住笑了出来,又气又好笑,道:
“好一个无尖不商的秦少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姑娘?”
医女没看懂,但是她总觉得这不像句好话,但是像她家少主这样风光霁月的人物,难道鹿姑娘还会骂他?
“走吧,去给你家少主揽生意!”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地。
鹿棠钰抬头,微笑,昂首阔步向前走,这会儿再看身上这身衣服,他当场就不怎么顺眼儿了。
医女看着鹿棠钰大踏步走着,发现自己跟不上之后直接白眼一翻,眯了下眼道:“姑娘,慢点儿,小心点儿‘肚子’!”
鹿棠钰脚步一顿,脸色青了白,白了青,骇得医女转手就掏出了根金针捏在手上。
鹿棠钰:“……不用!我走慢点就是了。”
于是鹿棠钰果真走得慢了下来,至少医女跟得上了,还能抬手意思意思搀着人。
鹿棠钰迈步走过门槛,霎那间前院厅堂里针落可闻,一屋子十几二十个人齐刷刷看向鹿棠,眼里的惊艳毫不掩饰。虽然眼神热辣辣的,但是还带着该有的风度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有什么失礼的举动。
直到庄子里的下人们摆好了饭菜,秦长川走过来从医女手上接过鹿棠钰的手,扶着他在桌边坐下,然后一抬手一扇半透明的仕女屏风隔开了众人的视线。
秦长川转身回到堂上坐下,两声咳嗽唤回走神的人们,屋子里一群人跟被传染了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咳起来,半晌才消下去。
鹿棠钰纠结着脸吃着桌上的菜,侧耳听着屋内一群人讨论的声音。
在此之前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不知道,但是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估计也说不了什么。不过在鹿棠钰进屋之后,很显然所有话题都围着他来了。
这会再有人问及鹿棠钰的身份,秦长川不再说是未婚妻,而且直呼“内人”,鹿棠钰听得直撇嘴,暗道他还没嫁呢。
随即又唾弃自己,他挺大个老爷们儿,怎么能是嫁呢?要嫁也是那只小狐狸嫁,但是不行,那是只公狐狸,也嫁不了!
两只公的……啊呸!两个大男人谈嫁娶?那不闹笑话吗?!
但是听着一群人夸赞他相貌好,鹿棠钰听了也是有些复杂,按说这话是夸他,他便再是个男人这话也没什么听不得的。
可如果对方用的不是什么“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如花似玉”……这些赞美女儿家的词的话……
也不对啊!他鹿棠钰,堂堂鹿家三少,珠玉堆里长大的人物,什么时候这么肤浅了?!
鹿棠钰夹菜的手顿了下,觉得他路走的有点歪了,问题肯定不是出在他身上,都是被秦长川这只狐狸给影响了,于是端起碗大口刨了两口,把粗粮饭当成某个人嚼着,好在这狰狞的表情没人看见。。
话题在秦长川三两语的引导下如愿以偿地走到了“流光锦”上来,一群人纷纷表示要加单,但是秦长川始终不曾松口,只以原料稀缺,桑蚕难养为由一个个地婉拒了回去。
最后都加到两百金一斤丝了,秦长川依旧没有松口。
鹿棠钰在一旁听得暗暗咋舌,也道这蚕不是一般的娇气。两百金一斤的丝,天价啊,秦长川居然也坐得住。
但是随即鹿棠钰又拉下了一张脸,就知道姓秦的无利不起早,今天说白了拉他出来就是给他做样子揽生意的。
这衣服的成品都出来了,他看了都心动,何况是这些眼界开阔的商人,不过这里面有几张面孔,他怎么昨日好像见过?
医女偷摸从一旁探出头来,看着鹿棠钰吃个饭脸色变幻万化,一会儿冷静一会儿狰狞的,看得她又想摸针出来,心想:莫不是吃错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