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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冠军侯紫温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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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秦长川所说的,冠军侯紫温铭其人,手握二十万镇东军,刚愎自用,头脑简单,于是鹿棠想当然地将对方想象成了一个四肢发达,浓眉虎目的虬髯大汉。
于是在看到城门前伫立的白衫文士时,鹿棠下意识把对方当成了军师一类的人物,直到秦长川要他打招呼。
秦长川先走上前说道:
“许久不见侯爷,别来无恙。”
那个下巴一撮山羊胡的白发文士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秦长川,隔着老远鹿棠都能感觉到对方眼睛里的恶意。
“是许久不见了,不曾想到秦二爷还是如此孱弱,不知还能掌管秦氏几个月?若是撑不住了,本侯不介意代替秦二爷管管秦氏。”
鹿棠听得有股隐隐的火气,秦长川倒是不紧不慢地接下了话茬,甚至顺着说了下去。
“秦某如今还行,不劳烦侯爷费心了,倒是也不曾想到侯爷如今已是弱柳扶风之姿,怕不是要走到秦某前边儿去了。”
文士:“那走不了,本侯怕是比秦二爷要能活。”
秦长川:“一把年纪了,是时候寿终正寝了,没钱买棺材秦某可以代劳。”
“倒是看上一具黄金棺材,就多谢秦二爷慷慨解囊了,秦二爷也不必着急,你的棺材,本侯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能用。”
鹿棠:……你们这个招呼打的多少有点剑拔弩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关系多好呢,有说有笑的,凑近了一听对话,这俩人怕不是互相点了对方祠堂,扒了对方祖坟的关系!
“辛苦侯爷了,一会儿秦某就把它拉走。来,夫人,打个招呼吧,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冠军侯了。”
鹿棠收起差点狰狞在脸上的惊愕失色,用先前文士打量秦长川的目光表情将文士上上下下扫了个遍,成功看到对方脸上铁青了一下。
“……二爷,侯爷看起来身体不大好的样子,手底下真的有二十万军队么?不好管吧?”
鹿棠开口前停顿的时间有点长了,秦长川和紫温铭听着,都是在质疑冠军侯的意思,一开口甚至是在咒人家短命,秦长川神色不变,冠军侯是拉了脸色。
但是鹿棠才知道,他之前只是在考虑,要怎么称呼秦长川?人家都叫他“夫人”了,他总不能还跟平日一样叫他“秦少主”吧?
秦长川明显不想暴露二人未成婚的事实,他要是跟之前一样喊“秦少主”这么生疏的称呼,怕是要露馅儿。
但是要跟个妻子一样喊秦长川“夫君”、“相公”、“郎君”……呕——太恶心了,他叫不出来。
思来想去,耽搁的时间就长了点儿,然后造成了一个美妙的误会。
而且他询问冠军侯的身体,那他也是真心在问的。毕竟这人形象和他想象中的差异了太大了!这瘦竹竿儿一样风吹倒的身姿,这文人墨客的白袍纶巾,这不就是个瘦小佝偻的小老头儿吗?就这样儿一个人能压得住底下二十万军队?
这军队得拉垮成啥样儿啊?不会是一窝老弱病残吧?
难怪秦长川特意跑下山到对方的地盘儿上见人,是怕对方横死在半路了吧!
“本侯身体好得很,不牢小女子操心,哼!”冠军侯黑着脸,袖子一甩,满脸写满了不屑。
鹿棠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他又不是小女子,也不操心他身体,都一大把年纪了,弱成这样,看着是没几天好活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秦长川余光瞥见鹿棠点头的动作,微微流露出一点笑意,随后又客气地勾起唇角掩过去。
“侯爷是要在大街上谈?”
冠军侯四周扫了一眼,其实街道上没人,早被秦长川派人清过了,紫温铭连贴身护卫都没能带进来,身上武器也被卸了,但还是一副天上地下我独大的模样,鼻孔朝天地转身进了院子里。
秦长川和鹿棠随后,一个带着冰河,一个带着医女。
院子是中原南方的样式,修建的黑瓦白墙,假山流水,看着一股浓浓的生机盎然和玲珑精致。三步一趣,五步一景,相得益彰。
医女凑近了鹿棠,讲起这座宅子的来历。
原来这便是曾经的文府,后来文家式微,搬离望山城时这宅子被望山城城主赠给了前来接收望山城的冠军侯。
冠军侯倒是想改改这宅子,奈何文家曾是大户,这宅子每一个布局,每一个细节都是暗合风水中“兴旺镇家”之道,一改就破了风水。
其次宅子之大,改动起来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不知凡几。
鹿棠懂了,冠军侯虽然看不惯,但是他既没钱还图宅子占地面积大……嗯……砸手里了!
听见后面鹿棠和医女的窃窃私语,秦长川注意到冠军侯走路的步子多少有点凌乱。
长睫毛下搭,眼皮半阖,遮住眼底喷薄欲出的阴冷,心想:果然是年纪大了,这就沉不住气了。
遥想十年前的冠军侯紫温铭,行刑场上被人指着鼻子翻来覆去的骂完了一本族谱,他都能笑眯眯地完善对方口误的字词。
这才多久?不过十年,这些轻飘飘的话都已经拿让这个戎马半生的军侯失了分寸了?
秦长川掩在袖中的拇指指腹揉按上食指的指节,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嶙峋触感,一股冰凉的酥麻从心头涌上头皮。
十年的时间,足够彻底改变一个人了,也许他想要做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多么复杂了。
是啊!秦长川宛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般眨了眨眼。
他怎么没想到呢?!
秦长川放慢脚步,余光将鹿棠的声音罩了进来,心想:一会儿可能不需要他出面了,由鹿棠这个怪才去谈,才是更合适的。
“夫人,我身体有些不适,一会儿就劳烦夫人替我同侯爷商谈了。”
鹿棠紧走两步,稍稍低头,看见秦长川确实有些过白的脸色,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忘记了秦长川平日里是不是这么个苍白的模样。但是狐狸难得对他示弱,他觉得他还是得做个好人的,他也可以做个好人。
“行。”
冠军侯走在前面,铁青的脸色多了一抹阴冷,对秦长川的决定嗤之以鼻,只当对方不敢同他直面了。
想让一个无知妇人同他谈?谈什么?这秦家果然是不行了,不如趁早退位让贤,把秦氏手里的生意都交到他手里来,他心情好了说不定给秦家人留下全尸。
可冠军侯显然忘了,他如今所处的地方,是秦长川安排的,亦是他自己妥协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