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做个废物睡到自然醒

24、楚越

　　得知玉扣纸对秦家的意义之后，鹿棠态度更是强硬了，冠军侯戎马一生竟也招架不住这股气势。
　　医女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眼神明显已经开始扭曲，尤其在鹿棠动作稍大时候，不小心瞥见领口露出的每一样明显凸出的事物后。
　　“玉扣纸没有，一年五匹流光锦，白送，想来用这白来的东西送你侄子拉拢权贵，讨好帝王已是足矣。必要时刻在外扯一下秦家的招牌也无妨，只要别拿秦家当筏子给自己累面子就行。侯爷考虑好了吗？”
　　随着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斗了一场后，鹿棠总算试探出了冠军侯的底线，呵，一个舍人利己的东西，指望他有什么底线？不过是看语言的艺术罢了。
　　“危岭乃我大楚边界线，不是用来做生意的。”冠军侯僵硬着脸仍是拒绝，但是态度已经明显动摇。
　　鹿棠笑了笑，看起来像是筹码不够，但是这笔生意从冠军侯这个傻鳖兵围田庄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平等，秦长川那只心黑手狠还记仇的千年狐狸不可能拿出更多的砝码进来。
　　“等江山易主，改朝换代，大楚就这么点气节吗？就没点野心了？危岭之北三百年前可是楚国的地界儿。”
　　冠军侯不再反驳，低下头仔细搜索着，鹿棠看见他膝盖上搭着的手微微颤抖着。
　　鹿棠笑笑，摆弄了下腰间的络子，都快被她盘出包浆来了。暗道:是，三百年前危岭并不是一处边界线，而是在国境以内，甚至正中，但是那个时候……还没有楚国呢！
　　饼嘛，越大越好，能不能吃，反正他又不吃。
　　大逆不道的话，说就说了，反正他如今代表的是秦家，秦家要是想大逆不道，谁来也没用。
　　鹿棠看时候差不多了，秦长川都出去快两个时辰了，外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便直接站了起来，做出甩袖离去的姿态，加上最后一把火。
　　“好，本侯看你也不像个目光短浅的，今日便依你所言，合约拿来。”
　　冠军侯在鹿棠起身之时，松口了。
　　鹿棠这会算是彻底理解什么叫“背靠大树好乘凉”了，秦家这棵参天巨树啊，便是这种丧权辱国的合约，也能让人抬手摁下手印来。
　　真是鹿棠说话的技术有多好？鹿棠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没那本事。从秦长川清空一条巷子，大摇大摆走进望山城开始，冠军侯的心态就已经崩了。
　　而之后门口的扒祖坟式问候更是显出了秦长川的胸有成竹，更是将鹿棠指使来谈话，便是对这件事情的漫不经心和毫不在意。
　　但是自打秦长川约见冠军侯的信件出现在冠军侯手中时，冠军侯已然也清楚，有些事情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失去了关于“流光锦”的“控制权”，甚至是“争夺权”。
　　在秦长川招呼不打一声就转身走出屋子时，冠军侯的呼吸就已经乱了。
　　他或许不清楚秦家的实力已经到了哪一步，但是桩桩件件都在告诉他，他失策了。
　　在神出鬼没的暗卫“恰到好处”的及时出现留下两张合约以后，鹿棠便想通了，他果然是又被这狐狸利用了。
　　他今日就是什么也不说，怂唧唧地坐在这里干喝完一盏茶，或者是直接掀桌子走人，这纸合约，冠军侯也会签下。
　　他不签也得签。
　　望山城已经在秦长川的掌控下，镇东军也被他捅成了筛子，冠军侯自己作死，把自己后路给堵了。
　　揣着薄薄一页纸走出厅堂，鹿棠深呼吸一口气，突然想通了整件事情的算计以后，他头皮发麻。
　　狐狸……死狐狸……算计他！还看不起他！拿他当个傻子利用！
　　他鹿三少活了二十多年，没受过这种委屈。
　　“少主呢？”鹿棠说话阴测测的，医女还有些复杂的眼神看过来，看得鹿棠一脸疑惑。
　　“在那边。”
　　医女用眼神示意了下左手边的连廊。
　　鹿棠顺着连廊走，转过一处凉亭后在一棵大花木边的假山旁看见了一坐一站的两个人。
　　“秦少主，这么利用你的盟友不大好吧！”
　　鹿棠说这话，拎起裙子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冰河闻言看了他一样，不置可否。
　　“鹿姑娘谈个生意怎么还谈出火气来了？冠军侯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啊。”
　　鹿棠气笑了，冠军侯难道讲理了吗？
　　“你压根儿就没指望我谈下来，一切你早都安排好了，想来今日我便是将你秦家家业许出一半去，那份早备好的合约，冠军侯也会捏着鼻子认下去。”
　　秦长川半睁个眼，一只手支在假山上撑着头，也没看向鹿棠，声音也不大。
　　“这样不好吗？秦某替姑娘守住底线，鹿棠只管高高兴兴自由发挥。”
　　鹿棠怒道:
　　“我不高兴！”
　　秦长川偏了下头，似是被这一声吓到，脸色表情却是半点儿没变。
　　“不高兴就不高兴吧，那要不秦某说个消息来，让鹿姑娘高兴高兴？”
　　“你确定你的消息能让我高兴？”
　　鹿棠看了眼秦长川，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也看不出来，顶多是这人惯来的温润收了回去，整个人显得又冷又脆。
　　“想来是可以的。”秦长川说话还是不急不缓的，就是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要睡着了。
　　要不是鹿棠耳力较好，院子里也安静，怕是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你说来听听。”
　　鹿棠抱着手，脸色并不好看，但是语气还是温和了下去。
　　结果等了半天，秦长川像是真睡着了，一个字没说不算，坐得四平八稳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秦少主，你驴我呢！”鹿棠又怒了。
　　话音刚落，房檐下跳下来两个人来，鹿棠露出防备的姿态，却见冰河冲着来人抱拳行礼。
　　“孟老。”
　　孟老从暗卫背上滑下来，缓了缓心惊肉跳的呼吸，从另一个暗卫手中接过药箱，冲冰河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朝着秦长川走去。
　　暗卫把人送到后跃出院子没了踪迹，鹿棠放下提起的裙摆，看着这位“孟老”走到秦长川身边，认出了这是秦长川身边的医生。
　　鹿棠看看沉默的冰河，再看看同样沉默的医女，想起秦长川自他到这里以后再未变过的坐姿和越发无力的声音，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测。
　　狐狸是……发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