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做个废物睡到自然醒

42、第42章 偷听

　　秦长川时隔一日见到鹿棠钰，他已经和那只叫苍灵的白鹤建立起了身后的情谊。
　　甚至已经到了苍灵在山下给他把衣服都偷上来的地步。
　　秦长川清早起身，大氅压着僧袍，裹得严丝合缝的。出门后秦长川看着地面上摆着的天水青的纱衣露出了沉思，多少有点意想不到。
　　这衣服是他替鹿棠钰准备的夏衫，胸口处垫了棉花，用来替这个易容不走心的玩意儿掩饰身份的。
　　南方一般很少能买到鹿棠钰这么“魁梧”的个子能穿的女装，鹿棠钰进秦家以后他的衣食住行便全由秦长川安排的。
　　不管是日常生活的简洁便装，还是出门时的正装，要是暴露出鹿棠钰的尺码，任再是个傻大妞怕是也知道他堂堂秦氏少主，年满二十有四居然晚节不保娶了个男人。
　　这一件青纱的外衫秦长川记得很清楚，正是在离开小院去村子里接鹿棠钰之前他定下的，算算时间，如今差不多是该到了。
　　暗卫直接将衣服送到居安镇他理解，但是能被一只鸟偷走他就实在是看不懂了。
　　他秦长川花了八年培养的顶级隐卫，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
　　鹿棠钰还是那身白得发光的僧衣，只是可能一天没见秦长川在眼前晃悠了，形象什么的不是很有维护的必要了？
　　于是秦长川听见开门声音回头看去，就发现这人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衣服松松垮垮，腰带也不扎，跟嫌热似的袒胸露乳地从房里走出来。
　　秦长川微笑着一张脸看着一个傻子哈欠连天地走出房门，拿着盆到水池边洗漱。
　　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鹿棠钰随手捧起一捧凉水呼噜一把脸。
　　“嘶——哈——凉快！”
　　转头间，余光里撞进一抹藏青的人影，鹿棠钰以为是迦罗，朝后摆了摆手，随口道:
　　“和尚，早啊，你今天不念经了？”
　　说完鹿棠钰拧脸巾的手顿了一下。
　　嗯……那和尚……不穿白的了？这颜色略有点眼熟？
　　带着一抹试探的意味，鹿棠钰从脸盆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琉璃镜，装作不经意地朝后看。
　　这还是秦长川之前给他的一件舶来品，照东西非常清晰，被苍灵那个傻子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和他衣服一起带上来了。
　　嗯，用秦小狐狸给的东西照秦小狐狸，果然是十分清晰呢，尤其是对方笑着歪头看他的样子。
　　雪白的脸和藏青的毛茸茸大领子形成明显的对比，乌黑的头发就头顶帮着银白的发带，看着真是应了中原人那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只是和镜子里的人一对视，鹿棠钰打了个冷颤，他仿佛听见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鹿棠钰若无其事地收好镜子，收好盆，以全程背对着秦长川的动作“退”回了房间里。
　　“哐！”一声，房门紧闭。
　　与此同时，另一边，迦罗开门走出来，看了眼秦长川，又朝着他所看的房间门看了一眼，道:
　　“还未好全，光是站起来已是剥皮抽筋的疼，下床做什么？”
　　“不想在床上躺着，何况，”秦长川看着天边流云，笑得轻柔和煦，只是眼睛里见不到一丝温度。
　　“何况剥皮抽筋又不是没受过，现在这点儿感受算得了什么？”
　　迦罗听得很不是滋味，但是又不知道有什么话能劝慰一二，更或许这个人也并不需要人劝他。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不是你逞强的理由……下不为例。”
　　这句话有些耳熟，迦罗刚说完，秦长川愣了一下，迦罗自己也是愣住了。二人对视一眼，有些东西好像时过境迁，有些东西却从未改变。
　　就好比这一句和十二年前如出一辙的话。
　　“还是少年郎时便不听我的话，如今十二年过去还是这臭脾气，一点儿长进没有。既然大业未成，身体便是本金我，你如今是个无尖不商的人，这些东西想来不需要我一个和尚告诉你。”
　　迦罗肃着脸，站在秦长川身边，一脚将地上的纱衣踹远了，他看这熟悉的颜色莫名不爽。
　　“这哪来的？你不是早便不穿这么素净的衣裳了吗？故地重游，想以真面目回去？”
　　秦长川看着迦罗冷着脸发脾气，也没拦着，反而看着地上那么青色有些走了神，只是听到问话下意识便答了。
　　“什么是真面目？我如今便是真面目，从未改头换面，我即真实。衣服是我准备的不假，要穿的人可不是我。”
　　迦罗闻言思索片刻，眼里浮现一抹震惊，看着秦长川的脸，有些一言难尽道:
　　“你不会是想……他知道这事儿吗？他也同意了？”
　　“该他知道的时候他会知道的，如今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我的事情，没必要向他一个外人解释。”
　　迦罗看着秦长川平和淡漠的神色，恍然发现，这个人真的变了，如今他具备了成为一名少主，一名家主继承人最基本的“无情”的心。
　　这世间万物，还有什么能让他枯死的心再次跳动吗？迦罗想，大抵是在他“得偿所愿”那一刻吧？
　　“想来也是，这种事情，那位看着可不像是这么舍己为人的人，要是知道被这么算计利用得彻底，怕是早掀了桌子。”
　　迦罗说的是事实，鹿棠钰这人聪明是真的聪明，但是经事太少，见的也不够，人情世故体悟不够，论起算计人心来，他还不如久居深山的佛子懂得多。
　　好在这人脑子好使，学习能力够强悍，虽然为人单纯了些，但是秦长川也正是看中了这人干干净净的一颗赤忱的心，要不然秦长川还真不敢把秦氏托付到他手上。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呢？还是你想出卖我？”秦长川笑着看过来，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
　　“不敢。”
　　迦罗连忙摆手，秦长川开玩笑吗？他不知道，但是迦罗知道他旁边这个人从不开玩笑。
　　“你瘦的有些厉害，鸡汤有用吗？”迦罗道。
　　秦长川摇了摇头，说:
　　“地基倒了，顶上房子盖得再漂亮也不过空中楼阁，风吹就倒的样子货，没必要，就这样吧，这样也更符合我要将你带下山的理由。”
　　“你命不久矣？”
　　“是啊。”
　　鹿棠钰重新梳妆好走出来时，听到的便是最后两句话，心底咯噔一跳，不知不觉脸色就白了下来。
　　这边，不管迦罗还是秦长川都是内功深厚之人，虽然秦长川内力被封，但是常年养成的警惕也不是简单的。
　　二人早知鹿棠钰出来了，也没有停下话头的意思，反而话题不动声色地一转，就着身体这个话接了下去。
　　“你说我每来一次，这镇上的人就得被我带走那么几个，这回把南宗佛子拐走了，还是归期不定，你两位师叔会不会来找我麻烦？”
　　“会。但是人命关天，你一人之躯管着秦氏所有人的生死，你不能死，起码在秦氏找到一位合格合适的继承人之前，你得活着，不然秦氏势大，你若是去了，没人压得住，会生乱。”
　　“听起来秦某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是阎王要我三更死，无人能留我到五更。继承人已经找到了，就是太孩子心性，总静不下来，气得秦某头发都要白了，佛子不忙，替我念一卷经吧。”
　　“《大悲咒》？”
　　“这是超度死人的……”
　　“《大悲咒》？”
　　“听，听，听……”
　　“回房，你该睡了，我给你念。”
　　“拿《大悲咒》当催眠曲，秦某也是天下第一人啊……”
　　声音逐渐远去，然后是隔壁开门的声音。
　　鹿棠钰靠在门后，耳边响起的尽是这二人刚刚都对话，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了下来。
　　鹿棠钰抬手按上胸口，闷得慌，是睡久了吗？鹿棠钰抬头嗑在门上，难受地闭上了眼睛，找不到理由，就是浑身都在疼，他是不是病了？
　　不就是账本吗？谁还不会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