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做个废物睡到自然醒

47、怕了

　　鹿棠钰在傍晚寻到一处近水的密林，用叶子繁茂的树枝搭出了一处简易的帐篷休息。
　　秦长川一直睡到第二日，鹿棠钰一直守着他，期间叫了几次没叫醒，不敢走，生怕他出去一趟回来人就咽气儿了。
　　秦长川在日出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醒过来，他和太阳一起睁眼，天亮了，山岭醒了，鹿棠钰眼里也终于等来了光。
　　“你醒了，好点没有？”
　　秦长川撑着坐起来，身上回了一些力气，第一个想法就是饿。
　　鹿棠钰问着，手却一直搭在秦长川腕上，直到秦长川彻底醒神，呼吸平稳，心跳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鹿棠钰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人按在怀里喂了两口温水，又喂了一些提前捣烂的果肉。
　　吃喝下肚，总算是好多了，还不等秦长川开口赶人，只是眉头一拧，鹿棠钰就识相地提前扶着他坐好松开了手，蹲在离他一臂之处。
　　“你睡了一个大夜了，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下回要是走不动了提前告诉我，别硬撑着。”
　　秦长川舔了舔干涩的唇，接过鹿棠钰递来的叶子盛的温水漱了漱口，闻言看向鹿棠钰，正准备说什么又被鹿棠钰截了话头。
　　“好，我知道你没有硬撑，你只是一时忘了体谅你自己，那你当为我想想，本来咱俩下了山就迷了方向，你还会看时辰看太阳甚至看星星分辨方向，我不会啊。你要是倒了咱俩就困死在山上了。
　　也是我的问题，明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走那么快，也没有多注意下你的情况，这次怪我，我错了。
　　你下回看着我我点儿，别让我再犯这种错，好吗？”
　　秦长川听着这人后怕又温柔的声音，愣了一下，就是迦罗也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听起来像是挨着他耳朵说的呢喃情话一样，但是内容又是一本正经的。
　　这种感觉很新奇，秦长川不讨厌，只是有点感觉挺好笑的。
　　这个人……好像真的在学着去照顾他？
　　“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鹿棠钰温声和气的，秦长川也没必要戳他肺管子，便应了。
　　接过一个字说出口，半晌不见鹿棠钰什么动静，转过头看去，发现鹿棠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咪咪地靠了过来，离他胳膊就一掌了。
　　低下头，偏过来瞅着他，还挺认真，眼睛里闪闪烁烁好似盛满了面前溪水中捞出来的斑驳日光。
　　“看什么？”
　　秦长川神情冷淡，头一回没看懂一个人的眼神。
　　鹿棠钰突然就笑了，笑起来眼睛更亮了，就算是一晚没睡有些狼狈，也遮不住这张风清月朗的脸。
　　本就有些男生女相，雌雄莫辨的，这一笑把棱角彻底融化了，一个男人，秦长川头一回觉得一个男人可以用“倾城”二字来形容。
　　“看你。”
　　“看我做什么？看我狼狈你觉得高兴？”
　　“不是，你好看。一直觉得你就是只狡猾又狠辣的狐狸，结果你不凶的时候更像了，尤其是这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像只狐狸精。”
　　鹿棠钰说得很真心实意了，但就是这话听起来总不太对劲，让秦长川感觉到了侮辱和嘲讽，甚至感觉到一股冒犯。
　　这人在调戏他？
　　秦长川站起身来，拨开盖在身上的大氅，去溪边洗漱。
　　鹿棠钰看出了秦长川的不高兴，哪怕那张脸其实没什么变化，只是身上有了一种气质，像……不高兴。
　　他就是不高兴。
　　鹿棠钰揉了揉脸，把笑意压了下去。
　　“这么怕我死了？”
　　秦长川不是没看见鹿棠钰苍白的脸色，比他这个久病之人看起来更差，一时的插科打诨相互其实都在安对方的心。
　　“天还亮着，但是你睡了，我就怕你天黑了以后跟黑夜一样醒不过来。好在，太阳醒了的时候你也醒了。”
　　“夜里有星星吗？”秦长川问道。
　　“有，只是月明星稀。”
　　鹿棠钰不明白秦长川问这个的用意，但是他确实有看夜空，所以还是知道的。
　　“好事，下次在夜里能看见星星你就记住一件事吧。”秦长川说着，鹿棠钰听着。
　　“当你在黑夜里看见光，说明你随时可以离开黑暗了；当你沉浸在最暗的黎明，说明你里天亮就差一步，或等着，或走着，天一定会亮。”
　　鹿棠钰走到秦长川身边跟他一样蹲下去，捧起水搓了把脸，笑道:
　　“我可是在惦记你的遗产啊，你就这么放心地把光明也给我了？”
　　“光明不是我给你的，是你自己拿到的。你要是被本事上天，就别惦记惦记不属于你的星星。”
　　“我就惦记了呢？”鹿棠钰意有所指，声音飘忽。
　　“那你惦记着吧。”秦长川听见了，两个人说的明明不是同一件事，但是答案刚好一致。
　　鹿棠钰郁闷了，他一不小心说了心里话，但是被拒绝的很彻底。
　　他确实惦记上了一颗星星，还是最亮的那颗启明星，但是这颗星星远在天边够不着，近在眼前抓不到，他惦记得烧心挠肺的，像得到，又怕得到，因为他就该在天上亮着，像个神明一样为所有人指明方向。
　　他是他的启明星，是他的神明，是他明知求而不得，不敢宣之于口的大逆不道。
　　后面的路秦长川确定是没有硬撑，他基本走上一个时辰就得歇上一会儿，再加上灌木林间不好走，路陡又滑，叶子还厚重。
　　有时候看着平坦的一次距地方，一脚下去叶子埋到膝盖了，还时不时地从树干草丛里冒出来一条五颜六色的蛇。
　　这种时候全靠柔弱不能自理的鹿三少大发神威，手上顺手捡的树枝，既能探路也能打蛇。
　　就是有些时候棍子不好使反而把一条臂粗的蟒惊扰了，然后一转身就多到秦长川身后。
　　然后见鬼的一幕就发生了，那蛇看了一眼秦长川，头一低，怎么钻出来的就怎么缩回去了。
　　速度贼溜快。
　　鹿棠钰:……
　　秦长川:……
　　一路走的磕磕绊绊，其实鹿棠钰很想背着秦长川拿轻功赶路的，但是秦小狐狸是醒着的。
　　在秦长川清醒的时候不要靠近他身旁三尺处，靠近了小心被他一巴掌把头都打飞。
　　小狐狸脾气不好，但是笑眯眯的一巴掌看起来就像跟你开玩笑的似的，如果你没被他一掌打出内伤的话。
　　这会又见识了，不光人怕他，蛇也怕他，这是个什么人间活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