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做个废物睡到自然醒

53、我要迦罗

　　守善寺的和尚会发现迦罗下山，并且阻拦是在秦长川预料之中的。
　　但是看着花厅里老神在在的两个彪形大汉时秦长川还是有些无语凝噎，他不是很想跟其中某一个和尚打交道。
　　“住持大师，无相大师，许久不见。”
　　无相撇了他一眼道:“秦少主客气了，贫僧没记错的话前几日刚见过。”
　　住持仿若没看见没听见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地拨着手上的念珠。
　　两个和尚拉着一张驴脸坐的稳稳当当，秦长川也没生气，神情自若地在对面坐下来，端起茶盏浅酌小口。
　　“世上之事时过境迁，时间从不等人，秦某过得度日如年，哪怕分别一个时辰，一刻钟，与秦某而言，也是许久过去了。”
　　无相眉眼慈悲和蔼，看着秦长川时还带着一点点笑意的感觉，但是用秦长川的视角和感觉看来，这不是低眉的菩萨看人的眼神，而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看人间渣滓的眼神。
　　诚然，秦长川也承认，他秦某人在守善寺这一群疯和尚眼里，许是就和人间渣滓是一个级别的。
　　“守善寺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知秦少主是哪点看不过去，非要将我佛门中人带入滚滚红尘之中？”无相问道。
　　秦长川坐姿随意，但是腰背笔直，再配上一张笑盈盈的脸，看着就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温润。
　　“大师说笑了，佛家不是讲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佛门中人要想出世当然要先入世才行，终生高高在上地俯瞰，岂能真正体会人事冷暖，如何成就佛家出世的理念呢？
　　大师不该指责秦某，秦某只是做了你们想做却没做的事情罢了。”
　　无相和住持对视一眼，一两句对话就都看出来了对方的态度。
　　守善寺建在荒山野岭，从最开始就不是为了惩恶扬善的，直白说，守善寺的是为了大宛山上的那间佛堂才建立的，先有思危崖，后才有的居安镇。
　　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的佛家地界。
　　“十年一人，百年佛子，千年成佛。如今迦罗空有个佛子名号，你们为了一个南地佛教的虚名将一个孩子光在罡风肆虐的大宛山顶十年，既想让他成佛，又不想让他不做人？哪有那么好的事？不如交给我，我既能让他成人，也能渡他成佛。”
　　秦长川话说出来，无相和住持的脸色都变了。
　　“你会将他拖进地狱……”无相声音不大，但是话很沉重。
　　秦长川听着只觉得可笑，道:
　　“舍己为人不就是你们提倡的吗？怎么如今秦某人甘做恶人替你们完成你们做不了的坏事，你们不想法子帮助我，反而费尽心思阻挠我？这么舍不得当年就不该让迦罗救我。”
　　突然提及旧事，两个神情肃穆的大和尚脸色铁青，甚至泛着苍白。
　　“是你们把迦罗送到了我手里来，就为了你们的名声和自由，现在我给你们自由，也给了你们足够的名声，还保证你们的安全……该我收取代价了——少林弃徒们。”
　　是的，少林弃徒。
　　整个守善寺的和尚，都是来自被宗庙抛弃或者背叛的佛门弟子，他们佛性低下，自命不凡，但是又足够草菅人命。
　　这里是“恶人镇”，整个镇子里都是恶人，不光是被带来的那些外界的败类，还有这一群装模作样的和尚，同样是败类。
　　无相嘴唇颤栗片刻，低头念诵一句佛号，不再言语。
　　“当年你们可以不救我的，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这些年你们从秦氏手里拿到的，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年的投入了。我不用你们锱铢必较地吐出来，我只要迦罗。大师不妨考虑考虑。”
　　说是考虑考虑，其实秦长川和和尚都知道，他们根本没得选择，迦罗是要不回来了。
　　从迦罗从山顶离开的时候，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两个大和尚毛着胆子坐在这儿不过是为了用这个名义上的佛子为守善寺换取更多的利益罢了。
　　但是可惜的是，秦长川从来是个好说话的人，除非涉及到他的利益，显然守善寺的行为已经触到了他的利益上。
　　无尖不商者，寸步不让。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住持还想再挣扎一下。
　　秦长川沐浴出来后并没有穿大氅，此时就一件黑底红莲纹的交襟，腰间依旧是一条红色的绳索绕着。垂下的两端系着朱红的琥珀，两头扎成了手掌长的流苏穗子。
　　穗子被秦长川把玩在手上，淡淡含笑瞥向住持，只有被盯住的人才能感受到那个眼神里的冰寒与压力。
　　“迦罗会跟我走，直到我死的那一天。山上的灯就留下来了，希望两位会安排合适的人去替秦某人看着灯，千万莫熄了，咱们签的契约还有十年呢。
　　就是灯熄了也千万藏好了别让我知道，否则秦某是做得出来把整个守善寺都做成人灯的事情的。”
　　秦长川温温和和地说着恐吓的话，听的人不敢不信。
　　但是同时无相和住持对视一眼，都可耻地松了口气，被恐吓不要紧，怕的是连被恐吓的资格都没有。
　　那个时候就证明他们连存在的必要都没有了。
　　姓秦的是个阎王，一旦你在他手里失去了价值，他连全尸都不会给人留下的。
　　结果在秦长川的意料之中，除了那个叫无相的和尚老是不老实地想渡化秦长川以外，秦长川觉得这个对话还是“愉快”的。
　　甚至他还跟两位大师一起吃了一盏茶才送客。
　　就连暗卫带来消息说是山下村子里的客人等不及要见他时，他心情都还很不错。
　　直到唤来冰河，一问鹿棠钰半天才看完一本账册时，脸色就松了一些。
　　这速度……慢了啊……
　　“阿嚏——”鹿棠钰突然对着一桌子账簿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尖，纳闷了，“谁在背后骂我吗？”
　　鹿棠钰在书房看着账簿到掌灯时分，直看得眼皮子耷拉，瞌睡沉沉。
　　实在是撑不住了就喊着医女回房去了，顺带吃了一顿心心念念许久的秦家大厨做的大餐。
　　“秦少主去哪了？”
　　“少主出门会客，说是姑娘困了早些歇息，他回来的晚，明早再看要不要下山。”
　　医女说话的声音像是跟秦长川学的，咬文嚼字不急不慢，鹿棠钰听完又是一个哈欠，听都没听清楚说了什么，大概连蒙带猜反正就是秦长川出门了呗？
　　真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