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做个废物睡到自然醒

65、白衣

　　鹿棠钰不是一个爱刨根问底的人，甚至在人情世故上有些迟钝，不然他也不至于等到别人差点杀死他他才发现身边的人都是豺狼。
　　但是他聪明也聪明在不会刨根问底这一点上，得益于秦长川是个光看起来就满身秘密的人，他不需要一个好奇心太重的盟友。
　　鹿棠钰擅长装傻这一点，正和他意。
　　天亮以后，鹿棠钰从秦长川马车里窜出来钻进林子里去了，那匆匆忙忙的背影非常贴切地诠释了“人有三急”是有多急。
　　只是路过时的一眼，鹿棠钰看到空地上又开始用石块垒灶的护卫只有昨日的一半人，马匹两两拴在了一处。
　　轮值？
　　没工夫想多，鹿棠钰寻了一处无人之地防水，天蒙蒙亮他就醒了，尿憋醒的……但是秦长川那个死狐狸居然还在手执一卷竹简看着，一夜没睡，也亏得夜明珠够亮。
　　等鹿棠钰一身清爽地回来时秦长川已经洗漱好了，春从后面取来一堆木板拼出一张半人高的案，迦罗在一旁研磨，秦长川正执笔在一张宣纸上写写画画。
　　鹿棠钰路过时瞥了一眼，歪七八扭的线条看得出来是一张地图的样子。
　　秦长川一直在画地图，到早饭开过，他已经画了三张。
　　研磨的人变成了春，迦罗又去给秦小狐狸开小灶去了。
　　鹿棠钰始终没有凑过去，自顾自洗漱完，换了一身大红底绣金色枫叶的女装，开始被秦长川给他挑来让他背的兵书。
　　中原的字对他来说要认没什么难度，好歹他也要一半中原的血统，但是要理解是什么意思那可太难为他了。
　　秦长川对此也没什么好的解决方式，毕竟鹿棠钰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不是刚开蒙的小儿。现在让他从头学起，然后一年后接手秦氏简直天方夜谭。
　　那就只能背！死记硬背也得背！
　　加深记忆就再写！一遍不够两遍，两遍不够十遍……
　　鹿棠钰自从反对过一次这种填鸭式的“教育”以后，被秦长川塞了一怀的中原幼儿启蒙文学之后，彻底消停了。
　　那什么《三字经》、《千字文》、《论语》……不是他嫌太长了不肯背，主要是太简单了，他毕竟一把年纪了，这点时间还是花在更难的实践上吧。
　　刚吃完早饭，鹿棠钰就被春叫了过来，一眼扫到桌上的图文，鹿棠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秦长川手里执着一把红木扇子，等鹿棠钰走到面前以后，扇骨一头抵在了桌上，道:
　　“这里三张需要你记下来，一张是燕北的地图，一张是中原各大世家的势力分布，还有一张是中原朝廷的官位职称，三国职称的不同我也给你标出来了。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你需要把他们全部记下来，记牢。”
　　鹿棠钰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接过三张图，只一眼就感觉脑子里全是歪七扭八的线条和一堆的士大夫在小人打架。
　　鹿棠钰想不明白，地图这种东西，怎么会有人能毫厘不差地画下来啊？这是人能记住的东西吗？！
　　“再歇一会儿，等他们收拾完就出发了，过一会该下雨了，我们要在下雨前赶到前面的村子里，你是回自己马车睡一会儿？还是回我的马车背一下你手里的东西？”
　　这话有赶人的嫌疑，但是鹿棠钰想到这一点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自己的马车。
　　开玩笑，他是那么难为自己的人吗？就算要背，也得等他背熟了再背给小狐狸听。
　　他堂堂鹿氏少主，不要面子的吗？
　　“我要睡觉，没睡饱。”
　　秦长川点了点头，结果等鹿棠钰收拾图的时候，突然觉得后脖颈有些发凉，一抬头就对上了秦长川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
　　那眼神，好像在打量一件物件儿，而这件物件儿出现了让他不太满意的瑕疵。
　　“鹿棠钰还是换一件衣服吧，这颜色有些艳了。”
　　鹿棠钰默了片刻，应了一声，他猜到这身衣服会引来秦长川的关注，没想到这人对自己的目的毫不掩饰。
　　他的确没有穿秦长川替他“安排好的”那一套，因为他发现自他从思危崖下来以后，秦长川送到她面前的衣服全部都是素色。
　　青的远山黛，蓝的鱼肚白，绿的浅水绿……全都偏白。
　　更是有整整两大箱子的“白衣”，那白的真是千姿百态，千方百计，他直接看花了眼，都不敢相信简简单单的“白衣”还能区分这么多的种类。
　　就跟女儿家的胭脂一样，姓秦的随手拿起一盒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再闻一下连成分都能给人家拼出来，这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无意间发现的两箱子白衣，更是直接让鹿棠钰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鹿棠钰有些怀疑，秦长川是不是想让他提前适应一下为他守孝的感觉？！要死了吗？现在？
　　别等了，马上死吧！棺材不是都准备好了吗？……狗男人！拿他当靶子！又在算计他！
　　完了他还不知道人家算计他什么……
　　鹿棠钰一边忿忿不平地骂着秦长川，一边老老实实把衣服换回了秦长川准备好的衣裳。
　　叠好的中衣一抖开，嚯！白是真白，但是袖子和衣摆绣着大红的枫叶，依旧是楚人的宽衣博带，这个白叫什么白？象牙白？还是莹白？不知道。
　　腰带是一条茜素红的锦帛，腰间绕了两圈还有的多，打了个结依旧能垂到小腿。
　　外袍是一件半透的纱衣，也是白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半透的关系，这个白和中衣的白看起来又不一样……
　　呸！
　　鹿棠钰脸色狰狞了一瞬，管他什么白呢？他考虑这个东西干什么！？
　　秦长川倒是没想到，一件衣服会让他谋划的东西直接露了最关键的一点，平日里鹿棠钰属于是很“好养”的那一种人。
　　被秦长川逮住以后虽说是跟条咸鱼一样躺平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等着伺候了，但是给啥吃啥，有啥穿啥。连秦长川都被忽悠住了，一时不察暴露了一部分恶劣本性出来。
　　迦罗倒是看了个分明，不管是秦长川的算计，还是鹿棠钰的了然。
　　但是他选择了隐瞒。
　　毕竟他的目的是救秦长川，十年前他师叔将人带到他面前来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他想救这个人。
　　思危崖两年佛法的熏陶，他师叔败在了这位“秦少主”手里，他倒是合了这个怪人的眼，有了交情。
　　而今眼睁睁看着他在人世这个炼狱里挣扎了十年，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个人的身边，不管是他师叔的谆谆教导，还是他自己的心之所向，他都是抱着救人的目的。
　　如今看他有了人的反应，出现了“人之常情”的失误，他是高兴了，哪怕那个人不是他。但是他亲眼见证了这个人从活阎王重新回归人的过程，迦罗感觉这值得他高兴后半生。
　　他看到希望了。
　　——楚国篇·完

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后面怎么写……没想好，不知道，算了，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