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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煮茶下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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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棠钰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清早起来后顶着俩发黑的眼圈儿洗漱。
鹿棠钰直到温热的水扑在脸上,脑子里还全是那个银甲长枪的女子身影,他觉得他就快看清对方的容貌了,就差一点点。
可就是那一点点,怎么也迈不过去。
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岂不知秦长川也是一夜未曾睡好,梦里有个笑声爽朗的女子一直在喊着他的名字,秦长川不敢应,但是又想听她的声音。偏巧隔壁屋的鹿棠钰听他一墙之隔……
乡村的房屋,黑瓦木墙能隔个什么音?于是秦长川被迫听了一晚上鹿棠钰翻身的“嘎吱”声。最后吵的没办法,天色蒙蒙亮就摸黑起了床。
鹿棠钰倒是睡了个囫囵的回笼觉,秦长川草草吃过一些东西听着雨声在屋檐下小憩。
鹿棠钰起床后见隔壁屋关着门,看天色已然不早,刚好春来通知他去吃早饭。
饭桌上就鹿棠钰一个人,两菜一汤全是他的口味,一问方知,不光秦长川吃过了,迦罗也早起同里正两口子一起也吃过了。
甚至赵家两口子这会儿在后院编竹篓,已经编好了两、三个了……
鹿棠钰想不通,这群人是不用睡的吗?
“阿嚏——”
秦长川突然打了个喷嚏,指尖捻着的棋子抖落在地。
迦罗正慢悠悠地嘬一口热茶水,然后纳闷地掀开茶盏,看到了里面满满当当的一碗“茶”——红枣、枸杞、决明子、茶叶、参须、茯苓片……
按着这么个喝法,这茶盏是不够大呀。
迦罗想不通,这人天天吃喝都这么补了,怎么还跟个漏风的簸箕一样补不好呢?
然后就看见秦长川打着瞌睡迷迷糊糊打了个喷嚏,于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没睡好?受凉了?”
秦长川还笼这那件藏青的大氅,毛茸茸的大领子显得一张苍白的脸颊看起来有些娇小。
“是没睡好,受凉倒不至于。”
“一会儿给你配副药,记得喝。”
秦长川刚要拒绝,迦罗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
“算了,老衲看着你喝。”
秦长川无奈笑笑,也不再拒绝,医者仁心,大抵他已经是这位生来高山仰止的佛子遇到的最难配合的病人了。
偶尔在不耽误到他行事的基础上,听听医嘱也是好的。
秦长川俯身拣起棋子放回了棋篓,一只手撑着额头靠在桌上假寐起来。
迦罗看着秦长川眼下的乌青,能想到他没睡好的理由,也不打扰他,只一旁安安静静围着小火炉自己煮着一壶姜茶。
秦长川这茶,他吃不来,还是自己煮吧。
鹿棠钰皱着鼻子闻着味儿就来了,看见檐下对坐的迦罗和秦长川,一张棋盘,一只火炉,透着岁月静好的安宁。
鹿棠钰看着莫名有那么一点点不太舒服,于是跟着本心而为,直接大踏步走了过去,一屁股在秦长川身边坐了下来。
秦长川听见脚步声了,正好背对着鹿棠钰来的方向,困,不想理会,于是当真没有理,自顾自眯着。
迦罗抬眼看了鹿棠钰一眼,习惯性地提着茶壶给鹿棠钰倒了一杯,倒完了才想起来,他刚刚倒的那一碗,好像是秦长川喝过的?
鹿棠钰低头喝茶,没有注意到迦罗一时的愣神,他喝多了秦长川各种配料新奇的“茶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顶多就是茶味有些淡了。
迦罗见秦长川没有睁眼的打算,干脆也装作无事发生,自然地放下茶壶,指了指下了半局的棋盘,示意鹿棠钰走棋。
鹿棠钰看了眼棋盘是纵横交错的黑白子,还是那两盅眼熟的寒暖玉子。
鹿棠钰对着残局看了半晌,拈起一枚黑子,落子为守。
一子落地,迦罗便看出了鹿棠钰和秦长川的不同之处。
若是秦长川,他不会把棋子落在这么进可攻,退可守的中庸之地。
秦长川是一匹极有城府的凶狼,一旦有机会他会打乱对方的步骤,然后不知不觉将对方拖入他的步骤里,让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鹿棠钰的手段跟秦长川比起来过于稚嫩,棋风大开大合,明明白白的阳谋。
不易进攻,却是个干净利落的守成之人。
恰好,如今的秦氏,需要的就是一个坐的稳的,有手段的主子。
棋子啪嗒脆响,鹿棠钰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全神贯注,和迦罗的对弈,跟和秦长川对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这个和尚看着清正廉洁,实则手段比起小狐狸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一个只看结果的人。过程各种脏手段层出不穷,一点佛家的武德都不要。
等鹿棠钰从棋盘里拔出来时,才发现秦长川不知何时已经歪倒在了他肩膀上。
鹿棠钰低下头,发现这人已经睡熟了!?
鹿棠钰动了动发麻的肩膀,秦长川睡沉了没稳住,顺着衣襟滑了下来。鹿棠钰眼疾手快一抬手,一手揽住腰,一手抬住后颈。
眼瞅着秦长川眼皮翕动就要醒过来,一只手横空出现,两指点在秦长川耳后某个地方。
然后秦长川就又熟睡了过去。
鹿棠钰赶到有些惊奇,中原的武功总能让他发现神奇的地方,就像上一次小狐狸的轻功一样,云过无痕,风过无声,一举一动似壁画上的飞天一样轻柔又迅疾,好生令他惊艳。
鹿棠钰低头看向秦长川沉睡时的脸,还没来得及看清,怀里就空了,再转头时发现秦长川已经到了和尚怀里,被他打横抱着。
鹿棠钰冷了脸,却见迦罗抬起下巴指了指他们对面。
鹿棠钰转头看过去,才发现那一边的屋檐下还坐着两个人,正是这户人家的户主,那对老夫妻。
此时两个人一人手里是长长的竹条,一人抱着一只绣箩,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这边。
鹿棠钰想到自己身上清雅的长裙和大袖,再想想自己差不多四个月的“身孕”,冲着老夫妻俩优雅地点了点头,闭嘴了……
鼻翼还残留着秦长川身上草药的气息,不浓厚,但是这药香绝对是给他腌入味儿了。
秦长川不用熏香,身上的气味有的来自驱蚊香包,有的来自皂角或是沐浴洗头的香膏,不带别的有味的东西,可他身上依旧很香。
凑近了后才能闻出一点点淡淡的,中草药的苦涩。
鹿棠钰嗅着肩头残留的药香,这会可以肯定了,小狐狸绝对是喝了太多药,已经被腌入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