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做个废物睡到自然醒

79、信鹰和信鸽

　　离开逼仄隐蔽的平安村的第二日，消息才重新连接上。
　　越国的发展一切如常，都在秦长川的预料之中。
　　但是北漠的消息鹿棠钰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收到了，不知道是离得太远了他的联络站点出了什么意外？还是鹿氏影卫太久没用过，生锈了，查个消息都查不出来？
　　其实鹿棠钰最近一想起他曾经让底下人去查归氏之后，就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他好像已经知道什么东西了，不需要再去额外调查确认了，但是那股懵懵懂懂的念头始终抓不住，就是想不起来。
　　他感觉他好像忘了很多东西。
　　之前就知道他失去了一点记忆，但是自他来到中原以后，他还是也想起来一些，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想起来的已经不少。
　　但是突然之间他又忘光了，毫无预兆。
　　就像那段死去的记忆只是在垂死挣扎的时候回光返照了一下，让他看到了一点点东西，然后又“欻！”的一声，甚至一点声儿都没有地就彻底死透了。
　　但是彻底失去了那段记忆的鹿棠钰惊恐地发现，他现在看秦小狐狸那张脸总是不由自主地走神，一对视心就“嘭嘭嘭！”乱跳。
　　狐狸那张脸张扬明媚，但是他寒着眸子装温润的时候看起来脸色苍白，五官柔和，是真的有些勾魂摄魄的。
　　鹿棠钰总是忍不住在想，他要是彻底笑开了，这天下大抵没有那个女人能守得住自己的心……甚至可能男人也不行。
　　漠北之地，南岭最强世家的少主，鹿氏几百年来天赋最高的少主，在极北之地称王称霸了二十多年后，头一回享受到了因一个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胆战心惊地生活着的感受。
　　鹿棠钰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秦长川就没想过这事儿，剩下一群暗卫营里出来的杀坯就更不用考虑了。迦罗倒是看了个分明，时间越久，鹿三少看着秦少主的眼神可是越发显得炽热和直白。
　　迦罗是个和尚，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他这个避世而居的和尚会比一群常年在外行走的人还更能看懂一个人的眼神。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察言观色和旁敲侧击之后，迦罗终于确定了，一切源于姓秦的自己孤寡，底下人一门心思比他自己还孤寡。迦罗甚至有些怀念冰河那个冷冰冰的有妇之夫，起码这两口子但凡有一个在这儿，立马都能察觉到不对。
　　只是出村二里地还是遇到一个小插曲。
　　“主子，前边儿有一对母女准备拦车，是平安村韩家娶的那个寡妇和她家捡来的女孩儿。”
　　马车里，秦长川放下已经看到尾声的一卷策略。抬眼便是星星点点发黑的视线，抬手稳了稳额头，呼吸声浅，眉心微蹙。
　　等在睁眼示弱，视线恢复了正常，然后就看到鹿棠钰刚刚收回去的手。
　　这人干嘛？扶他还是试探他？
　　“韩家……”秦长川喃了一句，想了想才想起来，这村子里韩家他还真有点印象，不过不是什么好印象就是了。
　　韩家现在是农户，老夫妻带着独子和儿媳，底下一个孙子四个孙女，最小的是四孙女，芦苇荡里捡来的孩子。
　　那个媳妇也不是娶的，是花钱买的，二十两纹银，寻常百姓一年的收成。
　　所以这个媳妇在家里是个非打即骂的存在，老两口都不是脾气好的，养出来的儿子自然也算不得温厚，脾气暴躁一点就着。
　　小妇人瘦瘦小小的一个，给韩家生了三个女儿才生出一个儿子了，生多了孩子又没得到好的调养，底子亏了，生儿子时差点儿一尸两命。
　　后来又捡了个“赔钱货”回来，韩家人就更看不惯这个买来的媳妇。
　　好在那孩子小，又不哭闹。一天两口奶也能活，后来喂菜汤养大了，吃的不多，好养活。再大一点能走了就帮着家里喂喂鸡，自己挖野菜，和韩家媳妇吃的是一碗的，不争不抢。
　　如今带着人堵车来了，秦长川能猜到这人的想法，韩家媳妇和几个女娃在家中天天挨打，属韩家媳妇挨的多，小女娃挨的毒。
　　再留下去，这女娃怕是活不到十岁就得被打死在那个旮旯里，或者是直接发卖出去。
　　与其交给不知根底，心狠手辣的人贩子，他这里好像是个最好的去处了。
　　但是……他是冤大头？还是什么好人了？
　　“春，让她签身契，给二十两银子。”
　　“主子，二十两买这么个身份不明的小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做善事了？”
　　春的声音从门帘外传进来，迦罗听得眼皮子一抽，鹿棠钰也是抬了下眉。
　　既是惊讶与春在秦长川面前说的肆无忌惮，又惊讶与这话中透露出的“善事”一词？
　　果然，那些百姓口口相传的什么秦大善人都是有原因的。这个人还是无利不起早的奸商。
　　“死契，签好了把人带上，别让我看见她，让秋把人调Ⅰ教好了。”
　　秦长川捂着唇闷咳了几声，再开口时声音就有些沙哑了，春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料想这个什么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者好去处，不然春这会儿怎么就不念叨是做善事了？
　　秦长川一回头，一杯散发着蜂蜜味道的热水就被人递到了眼前。
　　秦长川抬眼一扫，迦罗这犊子转过身闭目养神，手里念珠拨的飞快，鹿棠钰端着水一脸担忧。
　　秦长川:……
　　再和鹿氏影卫联系上事儿，已经离开平安村三日了。
　　但是见鬼的是——他的手下传给他的信，又是秦长川给他的！
　　鹿棠钰逐渐对影卫丧失信心。
　　秦家暗卫好啊，然后等秦长川一死，这些都是他的了！
　　鹿棠钰穿着一件白狐裘缀领的白衣，一边拆着信，一边忿忿不平地想着。
　　死狐狸，挑食，败家，视人命如草芥，把人的价值看作金钱，掉进钱眼儿里了，整天就知道吓唬他……
　　鹿棠钰知道，再往前走几天，白安府那个地方估计又是秦长川的一言堂了。
　　但是这封信上告诉鹿棠钰的，并不是他以为的回南岭调查后的消息，而是白安府来的消息——白安有兵！
　　白安现与一山谷中屯兵将近三十万！
　　装备身手，无不显示这三十万全是精兵良将。
　　鹿氏影卫在打探这条消息的时侯甚至折了近二十个人！
　　白安这座城仿佛见了鬼一样，所有百姓都在为这支军队打掩护，甚至报信……
　　白安有兵，那秦长川往白安绕行北上，怕是没那么简单……
　　鹿棠钰背后突然生出一股凉气，他好像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漩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