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非鱼》肖烟肆起

47、云丹藤

　　季子瑜蹲在台阶上嗦着一碗羊肉泡馍，秦老从门外进来，脸色有些疲惫，“前辈，最近医庐很忙吗？”季子瑜上前帮忙拿药箱，秦老抹了把脸，“最近有许多牛羊都生病了，这情况很奇怪，就怕有人感染。”这……您还是兽医啊，秦老把院子里晒的药材收了起来，季子瑜把药箱放回秦老的房间，“前辈觉得是什么原因？”秦老摇了摇头，“这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天气，可能是食物，可能是水源，都有可能。”秦老抓了抓头发，季子瑜感觉他又多了一些白发，他安慰道，“无妨，我们把所有能想到的原因排查一遍，总能找出问题的。”秦老一脸孩子长大了的表情，非常欣慰。现在的季子瑜虽然挂着个官衔，但其实并不管任何实务，也没有决定的权利，最多就是偶尔开会，给点建议，其实变相还有点像刺史这个虚衔，季子瑜想着反正没事就替秦老查查看，毕竟他也算是自己的长辈，经过几日的奔波，把每个可能的原因都排查了一遍，还真给季子瑜找到了点眉目，生病的牛羊基本都在一个地方呆过。
　　“前辈！”季子瑜老远看见秦老爬上山来，招手让他过来，“前辈你看。”这里是林间小溪，溪边不远处有一棵高大的树倒了下来，一大半倒在了水里，树都是这林间普通的树，问题是在树上缠绕的藤蔓。“这是云丹藤？”秦老一眼就看出不对劲，追风蹲下来看，“什么藤？”秦老缓缓道来，“这云丹藤是西北有毒的植株，渊国这边我也是第一次见，它虽不是剧毒，但长期服用会让人筋疲力尽，全身无力，这山下便是牧人时常放牧的地方，因此牛羊喝了这沾有云丹藤的水，才出现了疲软无力的症状。”追风一惊，站了起来，“可是这溪水也流经滏阳！”秦老让他不要激动，“若是水煮沸了，这云丹藤的毒便会消散。”只是近几日都没有听说有人生病，不过随着天气开始转热，肯定会有人直接喝凉水，以防万一，季子瑜站了起来，“追风你脚程快，你先回城找人过来把树搬开，另外通知城内居民喝水一定要煮沸，再去通知大王让他派人全城搜索，排查水源及中毒的人和牲畜。”追风点头，“好。”转身朝城里飞奔而去，追风走后，季子瑜对秦老说，“前辈，此毒可有解法？”秦老捋了捋胡子，“自然，此毒不算什么剧毒，老夫今日便可配置出消除之法。”季子瑜弯腰感谢，“那便有劳前辈了。”秦老走后，季子瑜就坐在河岸边等人，渊国处于北方，降雨并不是十分丰厚，日常饮水用水都是靠山上流下的溪流及地下水，因此这水源的污染问题绝对不可忽视。
　　等人上来后，季子瑜跟着几人把倒下的树抬上了岸，把云丹藤也清理干净，一并烧了，可是回到城里却遇到了难题。“滏阳下游的几个城都有人中毒了，但是秦老说解药有一味药数量不够。”追风在殿上走来走去，瓦龙不耐烦了，“追风你能不能别老晃老晃去，我都看得晕了。”追风斜了他一眼，继续焦急，季子瑜正好从殿外进来，“能不能从别的地方收购啊？”此言一出，几人都安静下来，季子瑜疑惑，“怎么了？”屹明心解释，“秦先生这次少的这味药是香果，平时这也不算是什么难找的药，渊国基本都是跟过往的商贩买一些，这次需要大量购买，只能前往水云国采购，但……”，季子瑜歪头，瓦龙直接说，“水云国一直对渊国抱有敌意，从不与我们通商，若是我们贸然前去，估计还没进城就被大卸八块了。”季子瑜想说你们渊国是人缘多不好，怎么树敌这么多，渊王见季子瑜不解，稍微解释了一下，“叔父年轻时羁傲不逊，信奉强者为尊，水云国土虽小，却一直攻克不下，一直是叔父的心头之患，叔父当年潜入水云，与水云国一女子相恋，后来被水云国国王发现，身份被揭穿，逃回渊国，自此水云国便对渊国恨之入骨。”居然还有这一段，“听闻在水云国境内，若是被人发现是渊国人，当场就会被五马分尸。”瓦龙心有余悸。
　　“我面生，我伪装成商人前去采购。”季子瑜自告奋勇，渊王立即阻止，“不行，这太冒险了。”季子瑜有自己的打算，他现在一直没有机会出城，根本不可能回到刑国，所以此行他有私心。他打开扇子，“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放心，我自会小心谨慎。”渊王想了想，“那便让追风与你同去。”季子瑜本来有点拒绝，但怕太明显，还是应了下来。第二日他们便启程前往水云国，水云国的守卫不算森严，看他们就带了两三个人，也没有多加审问，季子瑜他们私下给点钱就让他们进去了。进入城内季子瑜才知道，这城根本就是个乱世。
　　比起临音的繁华，水云国城都简直就是荒凉，房屋都是土墙，染上灰尘的布帘把房子间隔开来，偶尔刮起的风沙迷乱了眼睛，季子瑜把脖子上的围巾蒙上了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城里的人匆匆忙忙，并没有叫卖声，路上也只有坐在地上摆摊的人，“符生，我们从哪里入手啊？”追风偷偷问季子瑜，季子瑜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入手，他们一路往里，突然看到有个在地上摆摊的人抬头看向他们，季子瑜顺着视线看过去，那人地摊上就是一些草药。他走上前，“您这都有些什么草药啊？”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原来是位老者，说话有点口音，“各种草药都有撒，小公子都要些啥子莫？”季子瑜蹲下来试探性问道，“有香果不咯？”老者立刻从角落那里拿出四五颗棕色椭圆形的果实，不足一个拇指大小，季子瑜拿起了闻了一下，确实有草木香气，季子瑜用眼神询问了追风身旁的人，那人点了点头，这人是渊王特意派来辨别香果的医官，季子瑜见他同意，便跟老者谈起价来，“您不妨说个价。”老者眯起眼看了几人，竖起三根手指，季子瑜其实不知道多少钱，但是，“不行，您这可太……”，季子瑜表现得一脸失望的表情，眼看就要起身离开，老者立刻拉住他，有些痛心的举着两根手指，季子瑜微笑地按下了老者的一根手指，悄声说，“您有多少货，我们便要多少。”老者想了一会儿，挤出一个字，“行。”
　　“货都在家里，明天过来取如何？”老者有点小心翼翼，季子瑜虽然不想在这破地方住一天，但夜色确实也深了，若是夜晚贸然出城，以周围的荒凉程度，他们还不一定能安稳到达渊国。季子瑜点点头，“明日见。”几人离开后，一直在找着客栈，这城里四通八达，小路走起来，还真有可能迷路，几人决定返回，找城门附近休息一下。季子瑜突然停了下来，追风站在他旁边，“有十几人。”季子瑜头疼，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他们一转身，从四周就跑出来十几个人把他们围住了，那些人看上去像是强盗，穿的有些破烂，胡子拉碴，抱着一柄大刀，看起来十分凶狠。
　　季子瑜拦住了准备动手的追风，笑脸相迎，“各位大哥，小弟初来乍到，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为首的一个大汉走上前来，坐在了旁边的木箱子上，拿出一条灰白色的粗布开始擦拭他手中的大刀，“来者是客，你们把身上的银两和贵重的东西留下，定然放你们离去。”季子瑜表情痛心，“大哥有所不知，我们铤而走险到水云国，都是为了家乡的亲人，就想赚点小钱好回家过日子，身上委实没有什么钱财。”站匪首旁边一个人指着季子瑜几人，“胡说，你们过来买东西怎么可能不带钱？”季子瑜垂下眼帘，抬头回道，“可不巧，我们刚刚给了一半的钱财给买家当定金，剩下的我们还想着要凑一凑呢。”听了季子瑜的话，对方人群中出现了议论，有人在匪首耳旁说着什么，只见他挥挥手，两人就出了巷子。双方都没有动，季子瑜也收起了表情，不一会儿，出去的两人就带回了一个人，正是刚刚那位老者，之前坐着没发现，现在走路才发现老者有一只脚不对劲，两人把他扔在了地上，匪首开口，“他们说把手里的钱都给你当定金了，安披，不厚道啊，说好的平分，怎么可以先吃一块呢。”老者震惊地看向季子瑜，立刻摆手，“哎哟，冤枉哦，小的没有拿，您别听这孙子乱说哦，小的一分钱都没有拿过哦。”
　　匪首转头看向了季子瑜，一脚踹开了老者，“你乖乖把钱交出来，不然，就废另外一只脚。”老者立刻跪求，“真的没有拿哦，给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的哟。”季子瑜点点头，“确实不是他拿的。”强盗纷纷转头，“你这孙子是骗我们的！”季子瑜打开折扇，皱眉，“这空气可真不好。”话音刚落，季子瑜几人已不在原地，匪首紧张地东张西望，突然一股内力从背后袭来，他抬起刀回击，季子瑜从高处侧面一脚踏上了他的刀面上，刀面发出“哐”的一声，刀身有些微弯，季子瑜一个借力，一个后空翻落了地，匪首拿着刀的手有些发麻，他立刻就知道对面的人绝不是普通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