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非鱼》肖烟肆起

51、前尘

　　“明天卯时开始收粮食，三人一组，辰时一到，立即出城，不必等其他人，出城后找小路回去，其余落单的人找到机会也尽快回去。”晚上季子瑜几人在房里开会，这段时间，季子瑜也在渊国树立了一些威信，其余人自然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那大家就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开始行动。”“是！”几人纷纷散开回房，季子瑜还坐着喝了杯茶，今日趁其余几人出去办事的时候，季子瑜也简单在周围转了转，他也是没想到，在覃州这种地方，居然也有听雪楼。星落阁不愧是江湖第一情报组织，暗哨遍布全国，这生意做的，真不是一般的大。季子瑜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后，便踏入了听雪楼，立刻就有小二上前招呼，“公子想要点什么？我们听雪楼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季子瑜目视前方，小声道，“听风雪漫漫，四季花常开。”小二眼神闪了一下，立即低声道，“公子二楼雅座有请，请随我来。”季子瑜点了点头，想不到青琉给的口号那么有用，直接通往雅座，估计是个VIP暗号啊，跟着小二上了楼，开了一间空房间，“公子稍后，马上会有人前来招呼，公子需要一些小菜小酒吗？”季子瑜随手扔出一锭银子，“来点小菜，再来壶上好的碧螺春。”小二一看，立即高兴答应，还顺手关上了门。
　　季子瑜感慨这星落阁服务真是好，还是集吃喝玩乐收集情报于一体的娱乐场所，不一会儿就有人开门进来，来人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女子，穿着艳丽，身姿婀娜，“公子久等了~来，好酒好菜给公子端上！”随后几人端上几个小菜，女子立刻上前给季子瑜倒了杯茶，挥散了众人。其余人离开后，女子便收起笑脸，换上官方冷清的微笑，“公子是要买消息还是卖消息？”季子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我想麻烦贵派帮我送信。”这回女子连微笑都没有了，掏出一本本子，“送往何处？送与何人？”想必在所有项目里，送信是收费最低的，所以这女子才如此态度，真是到哪里商人都很势利啊，季子瑜忍住想笑的冲动，轻声开口，说出了久违的名字，“慕鱼山庄，沈慕城。”那女子一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原来是沈庄主的故人，好说好说，公子早说是沈庄主的故人，我们定多送两只烤鸽过来。”看到这变脸的速度，季子瑜真的很难忍，也可能是想到很快能见到沈慕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情甚好地夹了筷小菜，“我之前与沈庄主乃是熟识，也是许久未见，这不，过几日准备去临音看看他呢。”
　　那女子立刻眉开眼笑，“慕鱼山庄与朝廷联姻可是天大的喜事，公子定然也是前去庆贺的吧，既然是慕鱼山庄大喜的日子，公子放心，此次送信不收任何费用。”季子瑜笑容僵住，不敢置信侧着耳朵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那女子见季子瑜神色有些奇怪，“公子不知道吗？皇上已经赐婚，安宁公主将下嫁慕鱼山庄，为了庆贺，皇上还大赦天下，举国同庆。”后面女子说了许多话季子瑜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握紧了拳头，眼神呆滞，隐隐发红，那女子见他没有反应，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季子瑜回过神来，“公子想什么呢，都跑神了。”季子瑜苦笑了一下，拿回桌上放的信封，那女子疑惑，“公子不寄信了吗？”季子瑜站了起来，随手扔了一点碎银放桌上，“不必了。”
　　喧哗声逐渐远去，街边璀璨的灯光逐渐暗淡，夜色渐深，季子瑜快步走回客栈，他随手在柜台拿了壶酒，飞上了屋檐，坐了下来，打开壶盖喝了一口，边境的酒浑浊猛烈，呛的季子瑜眼泪横流，他随手擦了擦，沈慕城这个混蛋，说什么今生今世只喜欢哥哥一人，真心实意，啊呸，结果转头就娶公主去了，气的季子瑜抬手想摔了酒壶，但最终还是放下了，他放慢速度抿了口酒，入口苦涩，也许沈慕城是以为自己死了，所以，所以什么，所以转身就投他人怀抱！这一年丧期都还没过呢！渣男！
　　也不知道季子瑜在屋顶吹了多久的夜风，季子瑜感觉衣服都沁入了微凉，他垮下了肩膀，自己在生什么气呢，这不是回归原来剧情而已吗，看来天道看不下去了，强制扶正剧情，安宁公主本身就是杠杠的女主啊，接下来就是男主飞黄腾达，与女主过上呼风唤雨幸福快乐的日子了，自己一个早就应该下线的反派，居然蹦跶到了大结局，也该知足了。男女主终于回归了故事的正确轨道，反观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呢，自己终究不过只是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掌握不了的可怜人啊，也许完结后自己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一切就能回到最初的起点了。
　　季子瑜把酒喝完，跃下了房顶，天上挂着的月亮，颜色特别惨淡。
　　第二日一早，几个人在城门等了许久，第一批已经运出去了，如符生所料，出城基本都不用看通关文书，稍微检查一下货品就放人了，现在就等这第二批，可是符生却一直没有出现。这几人也有些着急，大王交代过他们一定要保护好符生大人，可是大人一大早却不见了，他们只好按着原来的时间准备好东西，“大人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一人担心道，“怎么可能，大人武功高强，机智过人，定然不会出什么事？”另一人时刻盯着城门附近，突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还不快走，说了不用等人。”“大人！”几人回头，季子瑜扶额，“你们在这里东张西望的，更加可疑，现在立刻出城。”“是！”几人连忙拉着马出城，城门口的士兵简单检查一下便放行了。
　　“大人，您去哪了，可吓我们一跳。”带头的那人回头问季子瑜，季子瑜摸了摸鼻子，“你们昨天大规模收粮食，惊动了一些黑市的商贩，我解决了几个小尾巴而已”，几人一惊，“原来如此！还是大人思虑周到！”其余几人纷纷应和，季子瑜活动了下筋骨，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睡晚了的。他回头看了看城门口“覃州”两个字，这辈子，或许不会再踏入刑国境内了，他眨了眨眼，眼底有点酸，随后利落地转身。
　　从今日起，这世间便只有符生了。
　　“呼呼”“呼呼”外面的大风吹得窗户呼呼作响，符生窝在被窝里不愿意出来，呆了一会儿觉得更冷了，他打开眼睛往外面一瞅，跑进来的风把炭火给熄灭了，不过这炭火烧的也是七七八八，他叹了口气，没有沈慕城和红玉的特别照顾，可怜的孩子只能挨冷受冻了，符生眨眨眼，坐了起来，一激灵立刻穿上鹅毛大衣，随意洗了把脸，打开门，困意瞬间被冷风吹醒了一半，外面的大雪已经没过脚踝，追风这院子请的人也不多，扫的没那么勤快，渊国的冬天比刑国的冷上不只一点点，下雪也不是刑国的漫漫初雪，而是鹅毛大雪，符生看了看天色，现在刚好卡在早膳已结束午膳还没开始的时候，还是出门吃吧。
　　符生看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吹了吹，吸溜一口，满足地眯起眼，一口热汤瞬间身体都暖了起来，“听说了吗，淮陵失陷了！”符生把耳朵凑向旁边那桌，淮陵是哪里？旁边的食客摇摇头，“刑国这是要吞并我们了吗？”听到刑国两个字符生停下了吃饭的手，“渊国怕是要完了。”那人压低了声音，坐在身旁的人立刻捂住他嘴，“小心说话！胡说八道！”符生也顾不上继续吃，扔下铜板就走了。
　　进入大殿的符生果然看见了追风几人都在，符生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参见大王。”渊王抬了抬手，几人的表情都不甚明朗，符生只好自己先说，“听说淮陵沦陷了。”渊王手指攥紧，其实符生听到的只不过是刚开始的情况，民间百姓消息渠道迟缓，他们只知道淮陵沦陷了，却不知一个月前刑国突然向渊国发起猛烈攻势，势如破竹，甚至都没有给一口喘息的机会，连续拿下了好几座城池。此时的渊国本就国库空虚，兵甲不足，也许很快，刑国的兵马就会踏入滏阳城下。
　　此刻符生的心里十分矛盾，他记得沈慕城最后确实是拿下渊国，可是这样，他和追风他们还能不能善终，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远离了主角的漩涡效应，但他忘了这书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为了主角而设的啊，甚至是一个边缘的角落，符生知道，这场仗从一开始，就赢不了。符生突然抬头，“不如降了吧。”这对符生来说，是最和平也是最能减少杀戮的方法，甚至可能会保全大家的性命，可是这样的想法在其余人的眼里，简直就是惊天大雷。
　　“你这个胆小鬼！”追风气急败坏，瓦龙更是跳了起来，“我宁死不降！我真是错看你了！”符生单膝跪地，“大王，此刻我们根本无力抵抗，再多的反抗只是让更多的将士牺牲罢了，战乱一直僵持，百姓如何能安居乐业啊！”渊王抿着唇，脸色铁青，“你先退下吧。”符生抬头，却等不到渊王看他一眼，其实他心里知道，这场仗的后果渊王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投降就等同于叛国，君王就仿佛一国的尊严，若是先低头，就没有再抬头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