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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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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便到了风神相约之日。
晏承曜一如既往的穿了一身青。他站在矮丘上,前边有几间小屋,正升着烟。
身后是一棵巨树,上边挂着一些红绳子。似乎是当地的人祈福所用的神树。
“愿岁岁安康。”忽地,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他回身看去,树下已经站了一个人了。
只见那人披着一身墨色衣袍,内着紫色华裳,乌发高束着。似乎察觉到青衣的目光,故而偏过身来与他对视。
良久。见青衣不言,他便抬脚往青衣那儿走去。
“曜儿怎的还同兄长生分了。”他走上前来,二人好不容易随他们来人间一趟。这回倒像是往前了。
方飞升不久的那几年。
也是很久,他不曾这样唤过晏承曜。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走来托起青衣的手。倒叫晏承曜不知所措了。
“哥哥?”倒也是太久不曾唤这样的一句,他竟也有些说不出的喜悦。
这一点,好似还不曾变过。
晏承昱看在眼里,心是揪着疼的感觉。他的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尤文的话。感觉真切。
也能感觉到,自己或许是有私心罢了。
“嗯。”
他应了声。
这会儿还早,风神这时候根本不在林中,来时便听闻其有事外出了。于是他带着晏承曜走了一段路,其间竟发现有人在不远处搭了个戏台。正唱着什么戏。
台下坐着十几人。
“没想到,如今还能得闲与你听一场戏。”晏承昱靠着树,看了一会儿后,他才像是想起了这是什么戏。
但他也没真正去了解过。只隐约里边有一段,关于兄弟反目。
他不喜。可如今,究竟谁能告诉他,他在做什么?
晏承曜就看着台上二人对唱,他没看过,也不曾有耳闻。只是能同晏承昱一块看,也是好的。
一场戏看下来,晏承昱才打算走。
青衣显然有些不自在。直到晏承昱拉了五下才将视线移了回来。
就这般看着自己的哥哥。似乎在问,哥哥是否会同那两兄弟一样?他得不到一个答案。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就像戏里的两兄弟,最开始的时候,无比要好。后渐因小事生隙,终酿成了这样的果。
晏承昱笑了笑,也没开口。因为他知道晏承曜在想什么。
“走吧,天黑前折回去。”
晏承曜点了点头。也没再多想方才的戏。
也许是经人杜撰,不真实。所以才会是如此无情的结局。
他们原路折返,却又见了一干人抬着大红花轿子过。二人站在原地,就这般看着。
这个时辰……大致是要远嫁的新娘子,在赶脚程吧。
“抬花轿,过桥头。曜儿,你还记得吗?母亲跟我们说过的。”晏承昱忽而想起,在许多年前,母亲曾讲过的话。
那时…晏承曜还很小。也可能不这么记事。
“什么。”他果然这么问。
“母亲嫁于父亲时,还是高官之女,但是身子不怎么好。那时翻了两座山头,走了五日,其中抬轿者日换三批。”
可是他们的父亲,原是一个穷书生的儿子。平日里过得拮据。
高官之女能看上他,其实是家门之幸。
可后来,罗家没落,三年后一家人都是音讯全无。没多久,晏家祖父也因病而终。
而那年,恰好晏承曜出世。
其实那时的晏承曜就被邻里视作不祥,后来父亲则是带着母子三人迁了居。其实晏承昱比晏承曜大了六岁,所以他也能模糊地想起些事儿来。
不祥之人,一辈子都在离别。自出生之日起。
或是更早。
晏承昱看向了青衣,上边忽地飞过一只黑鸟。他顿时就握紧起拳。
“好了,曜儿。风神回来了。”他捉过晏承曜的手,笑得比方才更要温柔。一时间,好似周围都静了下来。
他带着青衣,一步一步往来时路走去。直到过了村子,见到了一片竹林。
“明日才是风神诞辰,只是她让我们先来玩一日。”他道。
晏承曜这回倒是不明白了。
“兄长,殿中还有许多……”
“也并不是愿求一一都要过目。我们也仅是有了凡人所没有的寿数,说到底,我们与他们是一样的。”
晏承昱的话方说出口,青衣就盯着他。似乎在奇怪,这话,是他的哥哥亲口说出来的?还是说,他这会儿听错了。
二人漫步于林间,此时正是夕阳西下。
走了没多久,夜色也慢慢降了下来。而不远处,有人影正缓缓往这儿来。晏承昱只是量了一眼,便带着晏承曜往那儿走去。
“风神,许久不见。”
“武尊,我可盼着你来。庄里请。”她坐在驴上,戴着斗笠,手中拿着一盏灯。着衣则像月色星河披身。
风雷水火果真是闲人,怎么看怎么闲。
晏承曜就站在一旁,风神也不看他。
或以为是武尊身边带着的小仙。因为她也不识晏承曜的模样。
晏承昱倒也是看了出来,随即便开口道:“这位是…”
“阿珂!”只是还未说完,风神便喊了一句。她见姮珂来,立马就将二人撇下了。直接弃驴而奔。
这风神当真是热情。
扑向姮珂的时候,姮珂一个没站稳,差点要倒地。却被风神给扶住了。
斗笠的纱被风掀起,只见风神眉眼间带着丝毫不掩的喜悦。
“我可算盼着你了。这么久不见,可是想我?”此言一出,不光是晏家两兄弟,还是跟着姮珂一道来的几位,都愣在了原地。
似乎从未听过这样的风神。
“欸?双尊到啦,那便一起进去吧。”其中有一游仙认出了这二人,便是大喊道。风神闻声才后知后觉地看向了晏家兄弟。
文尊?这么一看二人确实相像。
原来是自己怠慢。
她又牵着姮珂的手折了回去,走到了晏承曜的面前。
“原来是文尊,我不曾认出。来来来,一会儿我应罚酒三杯,当赔不是了。”说罢她竟又搭上了青衣的肩,将他一块拉了进去。
晏承昱的肩头不知何时停上了一只黑鸟,只是他的脸上还是笑。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真笑还是假笑了。
越往林里边走,灯火越发明亮。直到见到风神居所前,晏承曜都以为她住的是什么木屋啊草屋的。
没想到这儿竟有一个庄子。
里边同那些金殿似的。简直是……奢华无比。
只是到了庄内,风神又只是顾着姮珂一人了。这二人可能早便相熟,故而如此。
而姮珂却是不时会看向晏承曜。
“不想风神竟…”晏承曜站在原处,看着这犹如人间帝王居的……不,应当更甚。
“风神往前是贵国王女,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有意义。”晏承昱笑道,其实他也是第一次来。
却对这位风神早有耳闻。
“这样。”
晏承曜点了点头。随着风神往其中一间殿走。
“曜儿,今夜同哥哥一块住下,如何?哥哥有许多话都不曾与你说,这么久了,咱们别是生疏了。”晏承昱笑笑,目光是那样柔和。
让晏承曜怔了怔。
“好。”只不过一会儿,他便应下了。
晏承昱肩上的黑鸟盯着青衣看了好一会儿,也才撇过了头去。
夜里。二人对坐于案,晏承昱确实有挺多话,可不知为何,如今竟想不起一句想要说的话来。
只有一柄烛火幽明。
其实这些殿里边,没有什么灯。想来是因风神念旧才留有此居,平日里也应当是只住在一间殿中的。
“曜儿。”晏承昱看着那微弱的火光,终于还是开了口。也许是纠结了很久,才决定将话说出来了吧。
晏承曜闻声也是静静地等他开口。
“我想做一件事,想了许久,觉得这可能是错事。可是,又好像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他的眸子盯着火光。
说的话听起来有些无奈。
“曜儿觉得,我是否要去做?”
晏承曜的目光当然也落在了那柄烛上,至于晏承昱的话,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若是会让自己觉得是错的事,又为何还要去做?
而不得不做……
“若是不得不做的错事…”他说着,目光又移向了晏承昱,忽而坚定道:“凭心而定。”
“凭心?行吧。也不早了,曜儿先歇下吧。”他站起身来,欲往门外走。而外边似乎一直有人相候。
晏承曜点了点头。也没多去问什么。
总的外边那个除了尤文,他还真就猜不出是谁来了。
“如何?”尤文见他出来便问道。
他只管往前走,似乎没听到尤文问的话。往庄外走去,在那片林子处待了许久。
“他与我说,凭心而定。”
尤文闻言看向他,其实二人的对话,他在门外听得是一清二楚。只是这一句凭心而定,晏承昱又会如何抉择。
“若是那位真的借此而活,以他的怨气,谁人拦得住?他可从来不是南域的神。”尤文也不多说什么,仅仅只是抬出这一位,晏承昱也应当明白要怎么选。
只见他缄默片刻。
再看向尤文时,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那便,由你。”
尤文笑着点了点头。一切,只要不利于晏承昱的,他都想办法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