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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焚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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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
白衣携一黑衣人走到了海边。
“这海上为何停了这么多的船?”楚厌清能清楚地看到,每一艘船上都刻有青羽图案。只是此船不似常见的那种。
有些像舟……
总之,这些应该都是去南域的小船。他二人愈往南域走,便愈发觉得身上的术法变弱了,若是贸然使出,也不知后果是如何。
晏凝渊戴着一个斗笠,隔着黑纱,叫人只能隐约瞧到他的轮廓。
“南域神岛近处,只有船只可行。那儿对外来者的术法禁制很高,能找到这儿的,必定不是凡人。”他们的身旁很快出现了一个船夫模样的人。
瞧起来是慈眉善目的。
“不知船家,可否捎我二人去南域?”他总算是知晓为何帝尊不亲自前来的原因了。居然有术法禁制?
那人闻声一笑,领着两人就要上船。
坐上那小船后,楚厌清看着海景。南域是神岛,而这些船也完全是那些神裔所有。
他们只用顾着赏沿途的景致便好。
“传闻,禁制是翎青一怒之下设的。目的为何我还不清楚。”晏凝渊也不算在意,就当作是同楚厌清一块看了海罢。
“翎青上神,是怎样的人呢?”楚厌清只知道,翎青的名声在天界之中并不挺好。
“我并不知,只是他们与凡人飞升而成的神,终归是不一样的。”晏凝渊不肯将那斗笠摘下,其实楚厌清是喜欢这样看他的。
与平时所见,并不一样。
他想要将黑纱撩起来,但还是忍住了。船行得快,似乎没过多久,他们就瞧见了一个极似仙境的岛。
那必然就是南域了。
果不其然,船只就真的停到了那儿。
入眼是一片竹林,其间有一路,瞧不到头。晏凝渊往前走了一步,只是白衣还没有动一步。
“这边无船,那我二人要如何回去?”楚厌清忽地瞥到船夫要走。稍有困惑,便开口问。
“见过了上神,你二人得了他的应允便能破掉身上的术法禁制了。”那船家说罢,便掉头回去。回去时,竟行得比方才还要快。
仅一下便没了影。
楚厌清看着他,大致有些怔住了。
晏凝渊却只是拉着他的手往里边走,翻过那片竹林,又见这岛上有一小湖。湖中心冒着几朵蓝紫色的花。
“这花。”晏凝渊瞧着,多有几分眼熟。
楚厌清从未见过这样的花,只道是,此处不愧为神族居所。
“听闻上神翎青喜爱花木,这应当是他所种。”只是,独几朵就要这般养着,他倒是真不曾听过。
虽听过许多仙草花木难养,但他总没见过这种。甚至还是直接养在了水上的。
“应当不是。”晏凝渊乜了一眼楚厌清,盯着那花,神色有些淡然。
“哦?”楚厌清的眉心微微发着皱,晏凝渊却不开口了。还真是吊足了他的胃口。
“来者何人?”
待要问时,只传来一声,听声应是一个少年。楚厌清便是将视线挪到了来人身上,他居然是在二人斜上方飘着的。
而且一身都镶满了羽饰。但不同一身火红的是,他那双眸子清澈。
往楚厌清那儿瞧了眼,而后就盯着晏凝渊看了。
“这气息……”他低声喃了句。不过楚厌清的声很快便让他的目光从晏凝渊身上挪开了。
“吾自上天来,奉天帝之意,来此借一圣物。”帝尊不曾与他言是何物,但想来帝尊也是与这岛中主人相识,不知但也是无妨的。
少年闻声立即皱起眉头来,随后便大声喝道:“上神不在岛中,若是到此一游,我等当行主道待客。可若借圣物,还是请回吧。”
晏凝渊自来时,目光便都没离过湖上那种花。他大致是明白了,天帝所要的“圣物”是什么了。
少年皱着眉,随后还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个黑衣。正欲开口,他的余光中忽然映进了一人。
“你说,是何人让你来的。”
“母神?您怎的来了?”少年听到声,这才落了下来。
来者着一身青衣,瞧着儒雅十分。衣物上边镶着许多的青羽。
楚厌清与晏凝渊相视一眼,想来,他二人都没想到,这红衣所唤的“母神”,是个……男子。
“是天帝。”
楚厌清知这是古上神的后裔,便是有问有答。
“他想好了?是要这个?”来人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手中更是托着一朵紫蓝色的花。形似莲,瓣似羽,是极罕见的模样。
与湖上养的,很像。
“跟我来。”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因其是这岛中神裔,二人也只好跟上。这一路来,皆是奇花异草入眼,树也生得高大。
晏凝渊走着,只用冰冷的手捉上了楚厌清。与他十指相扣。
楚厌清瞥过去,却不知晏凝渊是何神情。
那个穿一身红羽衣的正正好瞧见了。面上却没有任何神情变化。
或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看了一眼前边的青衣,他又只好将想法作罢。
青衣将二人带到了自己的居所。那儿是一片片的房屋,其外貌与人间的宅子无异。
晏凝渊跟在楚厌清身后,那斗笠还没有要摘下的意思。因为他感到有一个目光正盯着自己,那并不是楚厌清。
也不是那个红衣。
而是……
“母神。”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少年轻声唤了句,那青衣人这才将目光移了回来。
“你先出去。”他倒是忘了后边还有一人,开口便唤他出去了。还顺带让他关上了门。
里边一时就只有三人了,那个青衣人直接坐到了里边去。案上的茶似乎还有余温。
楚厌清看着里边的摆设,墙上都刻着青羽纹。而那人坐的地方,上边却挂着一幅白卷,虽什么都没有,却又像极了一幅被人珍视的画。
“请问,我二人如何能见上翎青上神?”楚厌清瞧那人久久没动静,便先开口问了。
那人将杯中的茶水换了一遍,那双近乎温柔的眸子盯着盏中清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笑展,又悠悠开口:“我就是翎青。”
或是之前传闻太多,所以如今见到翎青本尊,实在有偏差。
“怎么?传闻翎青是位女子?”楚厌清那不加掩饰的猜想让翎青尽收了眼底,他只好又趁机侃道。
他不喜出岛,其实外边对他的说传有许多。比如翎青是一个女神,又有说是因为相貌太过于丑陋而不敢露面,或是南域神实在太弱而不得已才藏匿于这岛中……
简直应有尽有。
无奇不传,传无一真。
但他始终没有当真,或像是听着好笑好玩的事一样。
见楚厌清惊愕地看着他,他再次面露笑意。目光似乎还停在那斗笠上,黑纱之下,会是一张怎样的面孔?他好奇。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本相原就好看,我也没必要换来换去的。”
“不知上神,可否将圣物借予我?”楚厌清来此一趟也是为了拿到一样东西。
“你要羽莲?”翎青反问道。
“应当是。”楚厌清倒也不知帝尊口中的圣物是什么,只当是南域之主会知晓帝尊所要的是何。
“羽莲又名焚心兰,极其难养。育百株,千年才开一次花。而一百株里,真正能化为莲花模样的,更是连三株都没有。”
方才湖上所见,也正是因为没长好而被他唤人丢过去的。羽莲原是生于肥沃的土地之上的,今年算是走运,可能会出两朵。
白衣看着翎青,他自进来就没喝过案上的茶,只是等着茶凉了又重换新的。
大致是觉得无望,只低声叹了一口气。
“这花尤为贵重。只是,既然天帝开了尊口,我总也不能不给。不过……”翎青转而又道。后将目光移向晏凝渊那儿,唇角微勾。
“不过,你得将这位留在此处。”
他笑道,楚厌清闻言也是站了起来。他断不能让晏凝渊留在南域的。
翎青似乎也瞧见了他的不满,但也装作了不知道。只站了起身,顿了一会儿,便要往外边走。
“爻婴。”
随着这一声唤,红衣就从门外进了来。
“待客,尤其是这位。”翎青说完,目光似不经意地瞥向了晏凝渊。爻婴会意,便是走前来。
而翎青也很快出了门。
晏凝渊盯着他。不知为何,他总觉着这个人,是在透过自己,看着谁人一般。
爻婴给他二人都上了盏茶,又坐下。
盯着晏凝渊看了一会儿,不知是怎么开口才好。纠结了一会儿,他这才缓缓开了口。
“也不要怪我母神,他一直看着你,是因为你身上有我父神的气息。”准确地说,是此儿二人身上都有那种气息。爻婴大致也能感觉到。
“你父神?”楚厌清闻言问道,大多是带着一丝不安。晏凝渊身上,怎会带着这些神裔的气息?
明明这儿,鲜少有人知。更无多少人敢踏足。
晏凝渊也不可能会为了什么而来这儿找一支已经避世了的神族。还是说,爻婴的父神,原本就不是南域的神裔呢?
“起初,我盯着你也是因为这种气息。”爻婴凑了前去,却被楚厌清拦了下来。
而后爻婴便自打没趣地坐了回去。再就像是又想到了什么。
“是神木!不知你们是否折过岛上一株枯木的枝?”爻婴猛然起身,不过,那枯木所在之地,自他记事起,便被母神划为了禁地。
外人又怎能轻易进去?
“不曾……”
“你说枯木?”楚厌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晏凝渊给打断了。他虽不知这能替换人心的木头是何处来的,但也都清楚,这事,可能没这么简单。
楚厌清再看过去时,他那斗笠都已经被摘了下来。
爻婴见他这么问,便是心不在焉地端起了自己的茶盏来。手似乎有些颤。
“那棵树,是用我父神的血浇灌而成,但也因为太过于多,让树最终生不出青叶来。”依稀记得,那是岛上唯一的一棵玉兰树。
听说是先祖为了讨得一人欢心而从人间带回来的。
在岛上久了,渐渐就沾染了这儿的灵气。再来,就只是生了一场变故,便再活不来了。
楚厌清是越听越不明白。而晏凝渊闻言则是怔在一旁。
……沾血?
“你父神他……为何要用血浇一棵树?”
“听说是那年岛上来了两个凡人,说要用神木替人心去救人。而我母神又正好不在,便是我父神去见的二人。”
“那后来?”楚厌清觉得这个爻婴藏不住事,便想从中知晓一二。或许,能有什么办法让翎青将羽莲借给他。
就这么想着,还顺带捏上了晏凝渊的手。而在晏凝渊的眼中,他瞧见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怪异。
“后来同行的一人无故失踪,我大哥在岛上寻了遍,都没寻着。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
“再来,我父神便……”他捏了捏拳,他虽从未见过自己的父神,却也知道神脉相连。
他应当,是喜欢父神的。
楚厌清听着,而晏凝渊则是看起了这屋内的青羽纹,早闻南域一族的先祖是神鸟。因有撼世之力而隐于此处。
可是后来不知因何而殒。继而后世渐弱,也不再顾世事。
“这么多年了,父神之死,依旧没寻到凶手。其实母神有好久,都怀疑过那个说同伴失踪的人。后来也不知怎的就打消了念头。”
爻婴依旧是自顾自地说着,屋中那两人的心思却几乎都不在这儿。
满屋的羽纹,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是关于…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