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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鲛祸:月华心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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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煞进宫去见了皇帝楚怀辞,告诉目前的状况,也顺带说几句好话。大殿内皇帝——楚怀辞就坐在朱雀椅上。他约莫四十几有,却一如当年那样温文儒雅,只多了些疲态。
从鲛祸发生的最初时候,紫煞就加入了鲛灾部。后来让楚怀辞发现有不少鲛人伪装成人类卧底于鲛灾部,他为此不敢再相信鲛灾部的人,而是另组一个精英队用以保护自己和清除鲛人。紫煞能力突出,还曾“救”过楚怀辞一命,因此楚怀辞信任他,他也成功进入精英小队。
紫煞此次前来,自然是为了做收尾工作。而楚怀辞也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所有的大小事他都要知道,否则会暗暗记下。于是紫煞就告知了楚怀辞关于卧底于鲛灾部的鲛贼全离开了。楚怀辞听了便点头,“你做得不错。”
紫煞说:“另外,溏郡王之子曾去见过鲛人贼,他们愿意与陛下和谈,不过它们要求陛下先放了被鲛灾部关住的鲛人。”
楚怀辞沉思着,他一边道:“朕想同他们面谈。”
紫煞回道:“陛下,它们定是愿意。”
“很好,楚熙干得很好,”楚怀辞沉吟片刻,“就差太后了……” 紫煞垂头不语。
“所有人都道朕只是个摆饰,太后才是权力所在!”楚怀辞蓦地站起身,愤然道,“朕偏要!——” 楚怀辞蓦地合上嘴,但眼中是不甘、欲望,他重新坐回了凤椅,叹了几声,“唉……爱卿啊,你说说,何日才能面谈?”
“随时,但他们表示不希望会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
“不愉快……”楚怀辞扯了一下嘴角,不知是嗤笑还是无奈,“还有何事禀报?”
“溏郡王王子中毒症状逐渐严重,恐怕发生会不幸的事。鲛人贼给出药方,然而皆是世间罕见之物,或许——”紫煞适当地停顿。
楚怀辞身子不算硬朗,现下也尽是疲态与无奈,他摆手道:“此事你便自行处理,你多帮楚熙,别让他出事。”
“谢陛下!”
而后,楚怀辞便不想再开口了。从他登基以来,就是谢凝子掌权,他没有权力。他这些年一直在瓦解谢凝子的势力,然而这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也损害不少大家族和老臣子的势力和利益,引起他们不满。这些年,他们就这么僵持不下,始终没有结果。如今他年纪大了,没有年轻时那么有活力了,能做的事情也更少了。可谢凝子就像不会老去,到现在身体依然健康而长寿,分明是个年过花甲的女人……
楚怀辞多疲惫,内心又想了什么,紫煞压根就没在乎。紫煞将药方送去了太医局便回到驿站。此时天色早已暗了,群星就在天边挂,月儿半醒半寐。他这天忙碌,没能吃上晚餐,他感觉有些饿了。虽然也不仅仅是这天才忙,自从几年前他开始策划这场战役的时候,他每天就忙得脚不沾地了。
他在肃静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晃悠了一圈,才回去驿站。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休息,虽然时间短得可怜,但把脑子放空,走在无人的地方……或许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了,他就可以好好休息。他暗暗发誓,等鲛祸结束,他定要给自己批假,然后当个甩手掌柜,不搭理那些破事了。
紫煞心里还在想着放假去哪里逛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紫煞顷刻间汗毛竖起,丹凤眸子变得凌厉,他重新投入到备战状态。紫煞闻着空中的气味,随之来到了后院。只见一人正坐在后院的石长凳上,一手捂着心口,披头散发。紫煞心中一动,他自然知道这是谁,他不想吓到人家,轻轻咳了一声才缓缓地走向少年。
楚熙像是才刚从寝室出来,披着月白色外袍,内里也不过一件单薄的内衬。他长发披肩,靠近脸颊的发丝被水浸湿,结成一缕缕,又再顺着发丝淌下水滴。紫煞坐在石长凳的另一头,他向楚熙伸出手,将他一边的发丝撩到耳后勾住。楚熙苍白的脸才显露出来,他刚往脸上泼了水,额头上的和鬓角的碎发贴着他的脸。楚熙紧紧皱着眉头,疼痛难忍,他抿嘴,不发一语。
“这是怎么了?心口疼?”紫煞的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担心与责备。“你又没好好休息,是吗?”
楚熙直接别过脸,不理睬他。而紫煞伸着的手便碰到了他的耳尖,碰到他的长发。紫煞也知道楚熙不喜欢自己提这些,但他总是忍不住会想责备,他想要楚熙听自己的话,想要保护好楚熙,然而他们的想法是不同的。紫煞叹一口气,又伸手按在楚熙的脉搏,就是中毒的迹象,他不是高明的医师,实在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我不会再提了,别生我的气。”他对楚熙很包容,没人可以想象到他会退一步的。有的时候其实很简单,只是因为他是楚熙罢了。
楚熙也知道紫煞出于关心,他虽然有些抵触紫煞说这些话,但是他也无法对这样的一个人发脾气。他回过头来,见着紫煞担心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避开先前的话题道:“其实也没什么,刚刚被吓着了而已……”
原先紫煞见他笑,先松开了眉,下意识跟着傻笑,但听了楚熙的话便又冷了脸,“吓着?谁吓着你?”
“嗯,其实这说来有点尴尬……”楚熙见紫煞直盯盯地望着自己,便别开了眼,他不自觉降低音量,“排泄物带血。”
紫煞突然很想要抱住楚熙,严严实实地将他包裹在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心疼他——然而会这样做的人是傻子。紫煞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而觉得莫名其妙又好笑。
“嗯?你不觉得好笑吗?”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像给他蒙在了浅浅的雾中,脸上的笑容也朦胧不清。
“哪有什么好笑的?”紫煞气笑还差不多,不明白为什么楚熙会认为这是有趣。
“哪有人这样被吓的,心脏跳得很快,其实还挺傻的。”楚熙缓了缓,拭去脸上的水渍,将头往后一仰,深呼吸一口气,再吐出。
楚熙待会还要出去,而紫煞也无法阻止他。只是在同样的月光下,他们就如同处于同一种心境,像是心有灵犀。紫煞陪着楚熙,一直到楚熙脸色缓和下来,他才搀扶着楚熙回房。但丑时时分,楚熙还是带着书烟去了鲛灾分部后院。
鲛灾分部,虽是说得正式,实则它在先前就是一个荒废的宅子。鲛灾分部不过是把鲛人们暂时放置在一处,临时匆匆而就。他俩便在鲛灾分部的范围。“公子好啊。” 楚熙望了过去,是之前那个男人。无论他是哪个地方来的人,他都一定知道些什么内情,并且愿意透露。所以尽管与他见面有危险性,楚熙还是想深入虎穴。
男人笑了笑,“这里不过收着几个蠢鱼,没什么可看的。去外边说吧。”他明显是看不起陆生鲛人的,也不知道他什么身份。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跟上,他一跃而起,从地上瞬间跳到了檐上,“跟上吧~”
这人完全没有要他人跟上的态度,自己一路狂奔,直接到了城外一处小荒山丘上。楚熙和书烟反应得快,连忙跟上,只是楚熙不好走太快,怕毒素蔓延——虽然也差不多了。他一路跟着跑一边思考,这究竟是个什么人?他速度太快了,根本就不像人类。书烟怕楚熙身体不适,于是回头看他,“喂……”
楚熙轻轻摇头,“跟上他。”
男人见他们跟得上,虽然是有点小喘、追赶困难,但他见此还是乐开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你到底是谁?”平复心跳后的楚熙直接开口问。
楚熙还没有说话,男人就自说自话、滔滔不绝地说着,“你不必知道,我只想告诉你,深海鲛人都在牡丹楼和陈百户屋,其他被关的只是陆生鲛人,谢凝子——那个冒牌货还不能管,让银都无瑞鲛人看着呢!” 他撩了撩头发,这举动实在古怪,就像……他不像个男人。他大笑几番,“重点在牡丹楼和陈百户屋,那里是银都无瑞‘驯鲛师’看管,呵呵,当然他们另有目的啦!银都无瑞想要占领朱雀,好心劝你去阻止吧,虽然不干我的事!”
苏尔和阿勒绑定,银都无瑞为恶,会其中作乱的大概是……“提拉骨的鲛人吗?”
男人蓦地一僵,笑容凝固在脸上,很快又无所谓地摊手道:“对啊。”
鲛人有四个族群,紫煞说过一族内不会出现分裂情况,一般来说鲛人都是崇拜他们的贵族。鲛人王的想法会左右他们所有鲛人的思想和行为。而且眼前这男人,看不起阿勒和苏尔,看不起人类,甚至谈起银都无瑞也是蔑视他们的感觉。所以这一推算,只能是提拉骨了。
“我名楚熙,他名书烟,怎么称呼您?”
男人吐出一串话,也不知道是什么,这语言跟阿勒的语系也不同,也无法翻译。男人放弃了,“你唤我王二狗吧——我在鲛灾分部的假名。”
“好的,我记下了。”楚熙顿了一下,“太后是被银都无瑞的鲛人替换了吗?”
王二狗被戳破身份,变得兴致缺缺,他懒洋洋地点头,“嗯。那人,是毁掉我族的罪魁祸首,她应该死。她学去了我族的幻术易容,还让身边重要的下属也学去了,你们可得担心。所幸她不是贵族,银都无瑞鲛人大部分也不怎么听她的,所以银都无瑞其实对这次行动的掌握并不好,否则也不会一直僵持不下。”
王二狗神色黯然,他笑了一下,“你也瞧了,那结界只能让其他族的人进出,唯独阿勒和苏尔的东部鲛人。还有,紫煞先前派了下属到银都无瑞,差点出事,我送了他们回去。阿勒和苏尔对于西部海域的资料停留在了几十年前。可现下红月就要来了,让紫煞来找我。或者,我也可以去找他。”
楚熙正要开口,忽然感受到一阵凌冽的风袭来,在他身后的书烟连忙拽着他躲开。王二狗也警觉起来,一手拽着一人的肩就跑了,而那些隐藏起来的银都无瑞鲛人迅速涌出,追上他们。
王二狗对他俩道:“千万不能被他们拉入幻境,否则就是紫煞也没办法轻易脱身!”就如同上次那样,可这回楚熙还中了毒。
王二狗动作敏捷,但拽着他们两个还是慢了些,他索性放开了他俩。江书烟反应迅速,连忙跟上,见银都无瑞鲛人穷追不舍,便带着楚熙与王二狗兵分两路。银都无瑞鲛人不过五、六人,不敢轻易分开,便朝着楚熙他们追。
“喂,你还好吗?”见楚熙行动较平日更迟缓,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带着微不可察的担心。
楚熙今日的行动已经是超负荷了,他的心脏痛得要命,然而面对银都无瑞鲛人的追赶,他不得不忍下这些疼痛继续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