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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糖浆井 ...

  •   林辜月没有松懈,甚至比小学时更用功。虽然,她并没有发自内心地热爱考试,和同学比,也不算特别有念书天赋,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任务般达成家人的期望,顺便让她这个优等生——实际上早已从领奖台上重重跌落的事实不要被戳穿的太难看。
      然而,这里是志励中学。每个人都从学前开始上外教课,从小学奥数,甚至还有一部分牛鬼蛇神已经接触过了物理和编程。
      妈妈理所应当地认为林辜月一定要是最拔尖,但她本人的求胜欲望和学习斗志已经熄灭了。尤其,当她找规律地发现,考好是一个满意的点头,偶尔也有礼物,考差是一顿打或者关禁闭,赏罚都翻不出花样。天与地,都不过如此。
      她狡猾地明白自己的成绩和排名具有换取价值,于是利用着规律,将此当作筹码谈条件。譬如这次,她和妈妈说,考进前百就买多少多少物资捐给慈善小学。
      于是这次期末考,林辜月擦边考到第九十九。

      昨天下了一场大雨,空气里的寒气潮湿,连衣服都有种拖拽之感。
      捐款物资都另派卡车送进张校长的学校了,林辜月一身轻,特意不要刘婶送,想自己来长途汽车站和时洇他们汇合。
      她从出租车下来,廉价皮革和古龙水的味道在身上似有若无,脑袋发晕,喉咙欲呕,半天站不定。她抬头呵气,白雾一边消散,一边也沉下来,聚成棉花堵塞进她心里——这种接近于本能的傲慢与娇气究竟何时生长出来了,难以置信,这样虚伪的她竟然此刻要去一所贫困小学当好人。
      无论是对成绩排名的计算,还是忽略自己搬进新家其实连五年都不到,方方面面都在告诉林辜月,她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好冷。”
      她把下巴和手都缩了起来。

      林辜月看了眼手机屏幕,才不到七点。
      “人呢,不是说到了吗。”
      时洇清亮的声音,隔着长途巴士站的站点广告牌响起。她绕到背面敲时洇的后背,时洇立马绽开笑颜,然后冲她晃了晃手上的东西,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林辜月定睛看,是一对小羊钥匙扣。
      她刚伸手打算拿近些看得更仔细,时洇便很宝贝地立马收进手心里:“就给你看一眼。刚刚路过那家店,老板说,她手工做的钥匙扣都是一对一对卖的,叫我长大以后送给最喜欢的人,然后就会一辈子幸福。”
      “我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啊。”林辜月努了一下嘴。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时洇又从书包里掏出另一对手工钥匙扣,是一对小兔子,鼻子还是用扣子缝的,“喏,这对送你。”
      “那我把其中一只送给你。”
      “别呀。你拿着就是了。”
      时洇侧身闪躲,叹口气,满脸无可奈何无可奈何:“算了,你一直呆呆的。”
      林辜月没明白,嘀咕道:“什么啊。”
      时洇一把抱住她,大笑声劈开湿漉漉的空气。
      “你怎么一直都没有变!这才是我的林辜月嘛!”
      接着,在时洇一声声的“我说的喜欢的人,是那种喜欢的人,是小燕子和五阿哥的那种啊,不是小燕子和紫薇的那种,你现在能明白了吧”当中,林辜月茅塞顿开,然后脸颊泛红地把那对小兔子塞进书包的最下面。

      方晓琪带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装满了水溶C。那个时候,奶茶还在用粉冲泡,没有水果茶,只有纯粹的水果榨汁,四块钱的水溶C在他们看来,就是最好最贵的饮料了。
      等李凯赶到,大巴车也正好来了。
      他们坐在车内的最后一排聊天,三言两语盖过近况,扯到梦想。
      时洇说:“我想当记者,或者写稿的编辑。总之,一定要成为新闻工作者。”
      李凯屈身,越过坐在中间的林辜月和方晓琪,追问:“你不是理科比较好?怎么想学文科的东西?”
      “哎,就……我就是想啊,梦想这个东西需要原因吗!不就是梦一梦,再想一想!辜月肯定想当大作家对吧!以后辜月发书了,我就给辜月写新闻稿。”
      林辜月不好意思地笑:“我只想成为小小的童话作家,不过……”不过,我爸妈很不喜欢,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差点要把实话脱口而出,但立即意识到那样太扫兴,便改口,“能成为大作家当然更好啊。”
      时洇的目光莹莹:“怎样都好,只要是你想的,我都高兴。”
      “我想成为报社老板。”李凯忽然间插嘴。
      “没人问你啊。而且你之前老说你要当昆虫学家。”
      “那我现在就要当报社老板。”
      “谁管你。”
      “谁管你管不管我。林辜月你别笑了!”
      “你管辜月笑不笑啊。”
      “你管我管不管辜月笑不笑啊。”
      反反复复,陷入循环,林辜月听得很快乐了。她和温澜决定好,不去想另一个可能性,绝不回头,为生活找借口。可她实在太怀念了。

      工作人员查车票的时候,方晓琪说想当偶像。那会儿韩流风靡,她说自己买了很多韩文入门书,正在自学,将来要去韩国,在大街上等星探偶遇,或者面试公司。
      时洇和李凯都眨着星星眼说:“哇,你好厉害。”
      林辜月看看他们,也微笑,慢吞吞道:“你一定可以实现。”
      她后来问时洇,当时在车上,是不是真的相信方晓琪能当上明星。时洇撑着脸思索半晌,说:“没有啊,毕竟这听上去太遥远了。虚幻的泡泡不知道能飞多高,那就先帮忙吹一吹,飞起来再说吧。从没睡着过的人才能清醒地俯视别人的梦啊,我天天在睡,我办不到。”
      所有人都活在现实里,所以所有人都懂现实。客观容易,刻薄艰难。
      反正那天,方晓琪特别甜蜜地红了脸。他们都觉得幸福。
      林辜月在心里庆幸地念,还好,还好,她离成为爸爸妈妈还有很远的距离。

      去慈善小学的路坑坑洼洼的满是黄泥,连杂草舍不得长一株,李凯往空地丢石头玩,结果石头陷下去了,他们发现那一块竟然是沼泽。
      然后几个人便战战兢兢地脚尖挨着脚跟,几乎抱在一起走,深怕一个不小心就陷到哪里。到目的地,时洇忽然说:“刚刚万一真走进沼泽,我们应该会一起陷下去。”大家干笑了几声夸她聪明。
      张校长和几个学生在操场上踢足球。说是操场,其实是水泥地而已。林辜月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坑拐了一下脚,时洇一把扶住了她。
      他们和校长遥遥地挥手,便看到了坐在教学楼旁台阶上的朱老师,头发剪成寸头,手里一叠本子,应该在批改作业。周围一圈的几个学生先瞧见他们,叽叽喳喳地提醒。朱老师眯着眼望过来,立马乐呵了起来,撑着腰起身。
      朱老师先是领着他们去仓库,存放方晓琪送来的水溶C,然后带他们参观校园。
      除了一进来就看到的操场,学校就只剩下一栋浅黄色墙皮的教学楼,仅有三层楼高。食堂、厨房、办公室、教职工宿舍、教室全在里面。还有一间很小的图书馆。
      “还挺符合张校长风格的。”
      林辜月在里头转了一圈,把自己精挑细选带来的书也摞上书架。
      朱老师说,学校里现在孩子也不多,才三十来个,来报名的几乎是一到三年级的孩子。校职员工也很少,语数英各有一名任教老师,厨师、体育老师和美术老师都是张校长。师生共同完成校园卫生,孩子们在家做惯了家务,所以即使是个头还没野草高的,干活也很麻利。
      别的学校早就放韩假了,但这些孩子大多是留守儿童,父母春节才回来,甚至不回来。一些孩子就找到张校长,请求能不能晚点放假,老师们商量后,最终是张校长和朱老师留下来陪学生们等春节。
      那老师你会想乐怡吗。李凯问。
      乐怡是朱老师的孩子,现在快要三岁了。
      朱老师想了想,说:“我不能太贪心了。”

      她们路过最后一间教室,里面只有三套桌椅。最中间坐着一个背影瘦小、扎着麻花辫的女孩,低着头,半俯在桌上,看起来像是在看书或者写字。
      “这孩子名字叫梁好,是唯一一个四年级的学生。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妈妈是全盲,在做按摩师,爸爸的一只眼球先天性萎缩,现在在工地工作。她家里就一个外婆和一只小黄狗。小女孩挺早熟,性格很内向,不爱和比她小的玩,所以总是一个人在教室里。她很爱看书和写东西,没准和辜月还挺投缘的。”朱老师说道。
      林辜月看着她垂在两肩的辫子,笑:“也许是呢。”

      时洇他们吃完午饭后,去操场上陪孩子们玩游戏。林辜月不那么爱热闹、也懒得运动,于是瞎逛着走进上午参观过的图书馆。
      书架没有一点尘埃,她抽出了一本《培根随笔》。这是初一书籍必读清单上的书,林辜月已经看过了,或者说,是敷衍过了。她仿佛大彻大悟,在空白处写批注,背诵“读书足以怡情,足以□□,足以长智”等打印在提纲里的名句,她清晰地记得爱丽丝在法庭里不小心放倒了壁虎的脑袋,小王子去的第六颗星球比第五颗大十倍,却记不住培根是如何谈真理、谈死亡、谈嫉妒的。
      她对课标书都有偏见,感觉是被吊着头,硬去读。她不想连看书都不自由。直到郑克给她分享了一篇关于弗朗西斯·培根的研究论文,读完以后,她给自己留下真言:“不要对文学口腹蜜剑,务必真诚。”然后心无芥蒂地,把《培根随笔》重看了一遍。
      她轻轻抚摸着书脊,书间的缝隙像一条条花臂,无法相牵,只能从手指中滑过去。读书的时候,她总感觉自己在错过。

      拐角处,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盘腿坐在地上,捧着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书遮住脸。
      这本书正是林辜月今天带来的。
      她蹑手蹑脚地经过,女孩却突然放下书,露出干净明亮的眼睛,问道:“我读了三遍了,还是不懂,为什么夜莺要用生命换一朵玫瑰呢?”
      林辜月差异一瞬,立即蹲下身子,认真回答:“因为夜莺觉得爱至高无上,所以她愿意付出,甚至是牺牲生命。”
      “但那样值得吗?最后那朵玫瑰被脏兮兮的车轮碾过去了。夜莺不在了,玫瑰也不在了。”
      “我们谁都不能代替夜莺说话。”林辜月思考了几秒,“但你可以为她忿忿不平,看书绝对不是为了驯服自己,所有情绪与认知的打架,那些挣扎的过程,都是我们看故事的意义。”
      看着女孩顿时迷茫的眼神,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种自负于年长,不由自主好为人师的摆弄之态,便快速地用简短的话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也不一定要把书里所有东西都当做知识一样的弄明白,或者当作真理,你可以有自己的思考和疑问。”
      女孩这会儿是完全听明白了:“嗯,所以我也可以觉得她做的事情一点不值得,一点也没必要,对吗?”
      “当然啊。”
      “那你呢,你心底里是怎么觉得的?”

      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过这个问题了。
      林辜月心里慢出一点点酸,也盘腿坐下,眼睛虚空地盯着某处,像是要对白,又像是要自言自语:“不被理解的浪漫主义是一种悲剧,夜莺无法被理解,这是个悲剧,就这么简单。”
      女孩懵懵懂懂地点头,问:“姐姐,你也是夜莺吗?”
      林辜月噎住。
      过了很久,她说:“我是橡树。”
      “橡树?”
      “是啊。起初,我也觉得我像夜莺。如果抵住一根花刺,用汩汩的鲜血染红玫瑰,就可以换来梦想的话,我愿意。可是我很清楚,世界上充满了虚假,所以我无法毫无顾忌地牺牲。但即使如此,我依然期待看见玫瑰瑰丽地盛开,所以,我想给所有悲壮的追求与炽烈的热爱,一点点理解。我所能做的,也仅仅是一点理解而已。最终,我明白,我不会是夜莺,我只会是橡树,听完她唱的歌,然后目送她越飞越远。”
      她絮絮叨叨地讲完,转头看见一旁的小女孩听得愣神。
      林辜月尴尬地笑:“抱歉,讲得有点多了。”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在小时候,温澜能够在她面前那么真诚地畅所欲言,反倒是长大了,能讲的话就少了很多。文文静静的小孩子确实是很令人放心的树洞。
      “不会不会,听你讲话是在听课。”女孩摆摆手,“姐姐,我想拿读书笔记本把你讲的话全部记下来,你可以等会儿再说一遍吗?我想向你学习,变成和你一样的人,我也想以后能模仿你,说出一模一样的话出来。”
      林辜月张张嘴。她从未想过自己随口说的话可以在别人眼里有这样的价值。
      诚然,她不是那么不清楚自己水平的人。她摇摇头:“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我讲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道理。”
      “喔,好的。”女孩有点失落。

      时洇满头汗地跑来图书馆门口,喊说要回市区了。林辜月站起身,敲了敲有点发麻的小腿,应道:“马上!”
      这时,坐在地上的女孩没头没尾地自我介绍:“我叫梁好,现在读四年级。”
      “我知道。”林辜月笑眯眯。
      梁好愣了一下,继续说:“我也知道你叫林辜月。朱老师给我们看过你的照片,还有你写的作文和很多奖状。姐姐,你真的是很厉害的人,是我的榜样,我真心想向你学习。拜托你多留一会儿时间,把刚刚的那些话再说一遍,好吗?”
      被崇拜的感觉很悸动。林辜月总算明白温澜为何那么沉迷于维系她在她心中的形象。也许对于梁好而言,她也像童话里的人,听说过,向往过。虽然她真的不是什么值得被仰慕的人,但同样的,她有了私心,不甘愿承认梦是假的。
      “笨蛋啦。”
      林辜月弯下腰,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女孩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郑重:“我会再把刚刚那些话重新说一遍,但是你不用学习我,或者模仿我。你要看书,比我看更多的书,你也要写文字,写比我更多的文字。你要有自己的想法、情绪、感受,你要成为最好的你自己,走自己的路。这些都比成为第二个我,来得更加厉害。”

      离开时,林辜月和梁好说:“我会把自己写的,无论是考试作文、日常随笔还是投稿文章,都寄来分享给你看,希望我能够成为你写作上的小帮手。”
      梁好很感激地说:“谢谢姐姐愿意让我学习。”
      林辜月想了想,诚实道:“也是为了我自己,你也可以帮助我。”
      她的文章在打分系统下,逐渐规范化并结构分明,这并不算是缺点。但她从来想写的不只是考场作文,也不想懒惰地翻来覆去用套路,在输出上少了真挚。笔墨上的返璞归真很难。童话可以是幸福的,也可以悲情的,但绝不会是功利的。
      所以,她需要单纯朴实的梁好。
      梁好再三确认这是真的,怯怯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衣角,重新说了好多声“谢谢”。
      林辜月的心猛然颤动。
      哦天呐,温澜姐姐,我真的懂你。

      回程的路上,淅淅沥沥地下着毛毛小雨,在玻璃窗上留下擦伤丝的水痕,车上无比安静,就连妇女怀里的婴儿都含着奶嘴睡得香甜,没有哭喊。
      时洇的头靠在林辜月的肩膀上,突然连打了三个嗝,然后捂着嘴自顾自地咯咯笑了起来。林辜月睁开了眼睛,鼻息也颤抖了几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车上来了五六个裤腿蘸着泥点的工友,看得出来,他们也尽量放低动作的声响,但动静还是吵醒了那个小婴儿。他开始哭闹,妇女慌着哄孩子,除了坐在后排几个离得远的,前排不少人都被吵醒了,车内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时洇边玩着林辜月的手指,边问道:“今天开心吗?”
      “开心呀,有意外之喜。”
      “是那个小妹妹吗?”
      “嗯。今天我们在图书馆聊到《夜莺与玫瑰》,她问我心底里是怎么想这个故事的,其实我那个时候有一点手足无措。我总觉得和陌生人,或者说是不熟的人,讲心底话是挺怪的事情。”
      “那你后面说了心底话了吗?”
      “说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眼睛,就会忍不住想‘啊,真的好不想敷衍她啊’,于是不禁认真了起来。”
      “感觉好吗?”
      “真好,时洇,真诚地和人对话,感觉真好。”
      时洇微微抬头,正好可以看见林辜月的睫毛下晶莹的眼睛,她笑着说:“如果你感觉好,那我也感觉好。”
      “市一小的班长曾经对我说,你真是一个会说好听话的人。我当时心想,她评价得可真对。你说我没变,其实我变了。除了面对你和嘉越,我确实变得很圆滑,很懂得随口说出一句话哄别人高兴。就算这个人突然消失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我还是会假装和他关系很好。时洇,你知道吗,我挺害怕变得这么虚伪,变得像我爸妈那样,很会应酬。”
      “但是林辜月心里只有一杆秤,从来没有算盘。”
      “那杆秤不也是在计量吗,并没有更脱俗。”
      “那只是叫体面啦。并没有人真的关心你那点关上家门的真实,只要见面时能方便行事和迁就彼此就好。圆滑不是错,每个人都会那样。真诚之所以可贵,是因为大家在守护自己的真心,只对限定的人敞开心扉。辜月,你不要担心,你并不是在贩卖这种圆滑,你和你爸爸妈妈不一样。”
      好似眼前黑压压的乌云蓦地被一缕清风吹散,林辜月豁然开朗得鼻子有些发酸。

      回家以后,她飞快地在那本批注挤挤挨挨的《培根随笔》里找了一处下脚:“真理重要,因为它是人性之光的体现,很清澈的至福至善。真理同时也不重要,因为我们脚踏实地地在现实里生活,不必因追求真而作茧自缚,时刻觉得自己在行奇耻大辱。”
      至少这一本书,她没有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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