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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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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笑走到包房的时候,社团里除了副社长不在,其余人已然到齐。
端着菜肴的服务生在走廊穿插而过,他迈过包房门口一对大敞着的柚木门,踏上柔软的红色地毯。精致的包房内,一盏玻璃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散发出的柔和光线使整个包房看上去仿佛被杏黄色的轻纱笼罩。淡金色桌布罩着的圆形饭桌置于包房最中心,社员绕着桌子匀称地坐成了一个四分之三圆。
黎羽白冲走进包房的柴笑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示意他找位置坐。
说是随意找位子坐,备选目标也仅有三个——
黎羽白身边的正座空着,不用想也知道是留给谁的。他身边另一侧的座椅也是空着的,大概是留给副社长的,如此就只剩下靠门边被众人不待见的最后一把座椅,柴笑毫不在意其地理位置的劣势径直坐了过去。
柴笑恭敬谦虚而知趣识相,从不逾越身份尊卑有序的鸿沟,这都是得于从小在家庭被灌输的观念——做人要知礼有礼,况且只要能和正座上的张慨言维持一个安全且舒服的距离就算是绝佳的地理位置。
虽然他和张慨言只有两面之缘,但柴笑认为张慨言这个男人的行径有些奇怪,举手投足间总带着点难以猜测的神秘,那个像一头温和野兽般的男人似乎对自己有种善恶难辨的眷注,不想和他有过多少牵涉的最好选择就是避嫌然后远离。
张慨言在柴笑落座前就已经到包房门口了,但他隔了足足两分钟后才走进包房,他自然也看到了柴笑入座的全过程,却浑不在意地带着饶有修养的笑容走进来。
社团成员顿时齐刷刷起身,目光随着向正座走去的高大身影移动。
待到张慨言在位置上站定,黎羽白在座位旁向他伸出一只手,微笑道:“您好。”
在众人期盼的注视下张慨言伸手回握。
“你好。”
先前还在说笑的社团成员瞬间官方正经了起来,整个包房转瞬之间鸦雀无声。
相比太过客套严肃的场面张慨言更喜欢开门见山、有话直说,而且在他眼里,区区一个社团援助确实没有必要拘束一屋子学生。他的目光扫过全场站军姿的社员,而后用尽量舒缓的感觉跟他们说话:“坐吧,不用这么正式。”
刚说完话,副社长匆匆忙忙走进包房,见赞助方已经先一步到了不禁心里一紧,急忙道歉:“刚刚在洗手间摔倒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她上身的黑色半袖布满水渍,像是用水清理了很久。
黎羽白无声向她招招手让她过来坐下,神态自若地随着张慨言缓缓落座,继续说:“您好,我是话剧社社长黎羽白,我们之前通过电话的。”
“我记得。”
黎羽白的身体微微朝向张慨言,眉梢眼角充满友好和热情,“我就姑且称呼您为张先生吧,这次真的是非常感谢您愿意为社团提供经费援助。如果没有您的支持,社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运转起来。”正说着,他忽然扭头看向坐在门边的柴笑,弯着眼睛笑道:“当然还要谢谢张绍南的帮忙,还有柴笑。”
一位服务员恰巧从门口走过,他忽然想到什么,自觉失礼的笑了笑,“我们还没点菜呢,饿着肚子怎么谈事情。”
黎羽白叫服务员拿来菜单,先从张慨言开始点菜,之后几个人轮流点了几个菜后示意服务员走菜。没过多久,服务员把最先登场的四瓶啤酒放在饭桌中间的圆盘上,黎羽白转动圆盘,捞起其中一瓶酒撬开瓶盖向张慨言询问道。
“您是开车来的吗?那我就不给您倒酒了。”
张慨言点了下头,黎羽白见状离开座位,顺时针依次给在场的各位组长斟酒。道具组的组长下意识起身,屁股刚离开凳子也就一厘米就被他一掌按了回去。
他给每个途径而来的人的酒杯里都倒满了酒,走到柴笑身边的时候忽然压低身子,用几近耳语的声音询问道:“你能喝多少?”
柴笑轻抿了下唇没说话,只是容着他缓缓往酒杯里倒酒。
黎羽白听朴然提起过柴笑酒量差的事,但对他的酒量虚实并不清楚,他不确定一杯啤酒下去柴笑会不会出事,柴笑也不肯告诉他,只能毫无头绪地放任酒从瓶口倾倒。
柴笑面色平静一如往昔,心里已经做好了喝下一整杯啤酒的准备。幸好黎羽白明白不会喝酒的人最好还是少喝为妙,于是故意抖了抖手,假装没拿稳酒瓶,手下留情地只填了酒杯的四分之三就转去下一个组长身边继续斟酒。
两瓶啤酒很快就倒完了,黎羽白拿起第三瓶酒起开瓶盖,给自己和副社长一人斟了一杯,之后举起酒杯,一手托住杯底面向张慨言说:“我和各位组长代表社团成员敬您一杯吧。”
张慨言拿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缓缓起身,握住杯子的手略微抬了一下,“我以茶代酒。”
一屋子人再次集体起立,两只酒杯相互碰撞,杯中饮品一饮而尽,一桌子人重新坐回原位。
最开始的客套环节结束,黎羽白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份装订整齐的合同递上来,“我请法学院的朋友帮忙拟了份合同,您先过目。”
张慨言看这些合同就跟看作文似的,接过来大致浏览了一遍,合同内容从合作双方、合作项目到双方承诺与义务甚至连附则附件都条分缕析、面面俱到。
不愧是行家里手,但内容太过于一丝不苟,张慨言要的只是一个能见到柴笑的出师之名,而不是社团上下如何感激涕零的馈还。
“其实我并不需要社团回馈什么。”他手指着某一页上的一行字说:“比如冠名权,这个我觉得可有可无,只要宣传单和社刊上标注鸣谢就可以了。委派代表担任社团顾问也可以取消,社团排练或者表演我会抽时间来看,至于顾问,我这边既没有人也没有时间。其实社团只要定期上报经费开支和活动总结就好,我会按照约定,提供全年两万元的经费赞助。”
在听到这笔赞助费的金额后,外联组长仿若饿狼见到鲜活的猎物般,眼睛唰地亮了。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对这个数字感到惊讶和敏感,转而想到社团复活,一个个面子上都高兴起来。
社长黎羽白在这时候就显得很专业,仍然专注于签约,不断询问着张慨言的意见,“您看看还有什么不妥吗?”
张慨言把合同又翻了一遍,二人在席间研究了几分钟,最后确定了合同的最终内容。
时间已逾七点二十,学校自营的打印处已经歇业了,黎羽白只能把修改后的电子版合同发给不远处的一家打印社,要求按照备注打印好,一小时后去取。
趁着二人忙碌的间隙,服务员端上了四道菜,其中三道都是冷盘。
黎羽白看看略显单调的菜色自己找了个话题填补沉默的空白期。
“张先生,我很好奇,是什么让您决意帮助我们。难道只是冲着张绍南的人情关系吗?”
这个问题大胆而直接,可能只有黎羽白才能问的出来。事实上,为了保险起见,他在来饭店之前就在网上查询过张绍南提供的公司信息,黎羽白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样资产过亿的高净值人群来赞助普通高校社团,就好比是在纡尊降贵地学小孩子过家家酒,但他一定不是为了好玩才来的。
只见对方轻轻一笑,似乎对略显失礼的问题并不介意。
“其实和张绍南没关系。一直以来我对话剧都很有兴趣,正巧母亲和我说了社团的一些情况,我觉得你们这些学生都挺优秀的,现在有困难应该帮一把。”张慨言继续说:“另一层原因呢,也可以说是缘分使然吧,J大是我的母校。”
话音刚落,一座皆惊。
有这么巧的事?!
黎羽白非常惊讶地问,“您在J大念过书?!”
“本科是在这里念的管理,后来保研到R大读MBA。”
R大商学院是国内顶尖商学院之一,办学历史悠长,在全球商学院排名中也名列前茅。
这个成为社团赞助商的男人居然是从J大保研出去的!
包房内又是一阵惊讶的吸气声。
也许是buff加持,社员们突然发觉,此刻眼前端坐着的这个饱负修养的男人,头上好似顶着一块含金量满值的金字招牌,耀眼夺目叫人不敢直视。
众组长顿时化身小粉丝,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这么强!”
“R大校园风气怎么样?”
“您有什么独到的学习方法吗?”
“请问您能不能传授一下考研的经验?”
社团签约宴突然成了学习交流会。
张慨言端正地坐在正座上,非常谦虚地说:“其实也算不上经验,大家专业不尽相同,难度都是差不多的。距离我考研的时间已经过去很多年,政策上也有调整,我用自己打个比方,大家听一听就好。”
“我本科读的是管理,总绩点3.85,在专业里排第三,英语六级大概570,在校期间没有比赛经历,有幸发表过论文。你们如果有读研意向,应该早一点着手准备。高校要提前联系,提交准备好的材料。初审复审的淘汰几率还是很高的,即便是学校给出确认答复之后也会有很多考察和审核,整个过程要几个月时间,虽然很折磨,不过我最后很幸运的去了R大。”
“羡慕嫉妒恨!”
“大佬!受我一拜!”
张慨言笑得很有风度,“不敢当,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