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转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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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如果是其他人说，焦棠大概会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
但说这句话的人是闻煦，那可信度大大增了不止一点。
毕竟闻煦的家底，厚的实在是不差这一家小店显摆。
焦棠和闻煦并不熟悉，他迟疑的看向顾渺，却发现这人比自己还懵。
顾渺擦干净嘴，呆若木鸡。
感情自己光顾Trésor这么多次，都是在给闻煦投资。
闻煦说完也不动，像是没察觉自己出现的太突兀，白杨般的立在那儿，位置都不见挪一步。
焦棠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无奈，只得扔出重磅炸弹：“我要转学了。”
这记炸弹着实管用，顾渺和闻煦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几秒后，顾渺蹭一下站起：“为什么？”
闻煦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继续留下：“你们聊，我还有事。”
他说完就直接走向了后厨，而现下，顾渺只在乎焦棠转学的事：“为什么突然转学？转去哪儿？多久走？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问题像机关枪一样向焦棠射去，焦棠也没不耐烦，温声解释：“打算明天就走，家里比较着急，转去的是洋县一所私立高中，叫文和。”
“至于转学的原因。”
焦棠敲着桌面的手指骤然一顿：“因为，我弟弟要去洋县养病散心。”
焦棠很少提及他的家庭，但顾渺偶然间听他提起过这个弟弟。和他同母异父，从小身体就不好。
但…
荒诞感在顾渺心中升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马上就高三了，学习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在一中明明能获得更好的教育资源，为什么要去洋县？”
焦棠状似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说一定要我陪着他去，所以家里人就给我转了学。”
他无可奈何的笑着：“我也是学农的时候才知道的，我抗争过，但他们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联系任何人。”
“等我能出门的时候，转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顿了顿，焦棠才道：“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顾渺不解，于是焦棠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很老套，又很荒谬的故事。
嫌贫爱富后离婚再嫁、偏心至极的母亲，从小被外婆带大、和母亲疏离的前夫的孩子。
以及再嫁后被父母如珠似宝宠爱在掌心、却处处看哥哥不顺眼的小儿子。
这三个身份足够任何编剧写出一部家庭伦理大剧，撒一堆血压高的狗血然后强行大团圆结局。
但生活最无理的地方就在于，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他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就像主角不是圣母，吃过的苦没法轻易忘记；而配角的黑也没法洗白，因为作恶的人不会反省自己。
焦棠有一个很甜蜜的名字，但很可惜，他的生活苦涩且平淡。
而这样的生活，焦棠一直在忍受，并且还要继续。
焦棠习以为常，可作为局外人的顾渺无法接受。
顾渺刚搜完文和高中，一所二本率不超过30%的学校，教师资源也平平。
可焦棠的梦想是考上京大法学院，那是全国最顶尖的法学专业。
顾渺气的脸颊泛红：“离谱！”
她一个劲的重复，甚至没发觉自己的眼角都在渗泪：“太离谱了，太离谱了…”
焦棠其实没什么感觉，换句话说，他早就麻木了。
但他不像顾渺难过，于是笑着安慰顾渺。
可怎么安慰顾渺都听不进去，眼泪一个劲的掉，偷偷看她的闻煦不知原委，又不好上前，只能急的眉头紧蹙，看向焦棠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满。
焦棠啼笑皆非，可笑着笑着焦棠发现，自己也有些难过起来。
或许是因为外婆死后第一次有人为了他难过生气，名叫委屈的情绪久违的再次涌上心头。
焦棠也想留在一中，可他明白不是所有事都能顺心如意。
离开母亲，他就得为生活奔波。他没有顾渺、安和这么好用的脑子，没法一心两用，如果这样，那他连最后一点考上京大的机会都没有了。
“焦棠。”
顾渺捂着脸，声音闷闷：“我们会在京大见面吧？”
焦棠一愣，随后垂眸：“嗯。”
顾渺心一定。
她破涕而笑，在包里捣鼓了一下，拿出一本书来：“送你的离别礼物。”
焦棠接过，是《肖申克的救赎》。
他刚想翻开，就被顾渺制止：“等你回去再看。”
焦棠好奇，但还是停下了翻书的手。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焦棠看了一眼，如释重负般起身：“我得走了。”
顾渺起身：“我送你。”
“别了。”焦棠摇头，“你桌上的慕斯还没吃完，化了就不好吃了。”
焦棠看向后厨门口站着的闻煦：“可以送我出去吗？”
闻煦抱手靠墙：“不好意思…”
焦棠自顾自开口：“我都要转学了，又不会跟你抢…唔！”
闻煦捂住焦棠的嘴，迅速将人推出店内，慌乱又不失镇定的对顾渺道：“在店里等我。”
顾渺呆滞点头，门关上，三人被分隔成两个世界。
“有事？”
闻煦看向焦棠，语气说不上温和，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针锋相对。
他和焦棠关系平平，但焦棠却让自己送他出去，说没事鬼都不信。
焦棠似笑非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那张明信片不是我写的。”
闻煦猛地抬头。
焦棠背手：“她没有和任何人约定，硬要说的话，也是和她自己。”
——“那张明信片上的话，是顾渺写给未来的自己的。”
和顾渺第一天成为同桌的时候，焦棠就注意到了这张老旧泛黄的明信片。
顾渺告诉他，这是自己第一次去京大时，在毓秀楼写下的梦想。
“她要去京大学物理，要给未来的自己一个交代，顾渺一直在为此努力。”
焦棠感慨：“理想的优先级在她眼里高于一切，真心奉劝，虽然你们两情相悦，但我还是建议你毕业后再表白。”
“等等。”
闻煦打断了他：“你说两情相悦？”
焦棠点头，闻煦眼中适时显露出一点茫然：“可她现在连我喜欢她这件事都不知道。”
…
焦棠：？？？
焦棠惊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焦棠生活在一个复杂的家庭，察言观色是他生活的必修课。
更何况跟随做媒婆的外婆生活多年，感情方面，焦棠自认没看走眼过。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祖宗的话果然什么时候都有道理。
焦棠心知肚明，但他不打算告诉闻煦。
当初闻煦抢他位置的事他可还记着仇。
于是焦棠故意咳嗽：“不知道…也正常，顾渺这个人在感情方面比较笨，你不直截了当挑明，她可能觉得你俩就是好姐妹。”
闻煦虚心求教：“那我该怎么做？”
焦棠两手一拍：“这很简单啊。”
“什么？”
“去追赶顾渺的脚步。”
焦棠随口调笑：“起码考上京大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闻煦认真思索起实现这个过于困难的“起码”，到底有几成可能性。
焦棠看他真的在考虑自己说的话，连忙冲他招手：“诶，不是，我就开个玩笑，就算你考不上京大，你们俩在一起的几率其实也很大。”
但闻煦明显有自己的想法：“谢谢。”
焦棠见他根本没把自己后半句话听进去，只觉得更头疼了。
他刚要解释，身后突然响起鸣笛声。
闻煦注意到焦棠的脸色僵硬了一瞬，顺势望去，是一辆白色丰田埃尔法。
车窗已经被摇下，后排面容姣好的少年笑着和焦棠对视。
闻煦疑惑：“那是？”
“...”
焦棠抿唇：“我弟弟。”
看着焦棠愈发阴沉的脸色，闻煦眉头轻挑：“这倒没看出来。”
闻煦说这句话不是没有原因，这两兄弟长得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但也不光是因为长相——
焦棠衣着干净，品牌却只能算大众，并且大多都洗到微微泛白，甚至有些缩水。
可他的弟弟却穿着Bottega Veneta秋冬成衣，代步车是80多万的埃尔法。眼神里带着丝毫不遮掩的高傲，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焦棠的弟弟注意到闻煦的视线，视线向下，看到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这才卸下傲气，礼貌的冲他点头轻笑。
很漂亮的脸蛋，本该赏心悦目。
但越是有礼，他眼里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恶意就越诡异。
只是一眼，闻煦就知道自己不喜欢他。
这种不喜欢和之前对焦棠的讨厌并不一样，是深知自己永远和对方走不到一条路的厌恶。
闻煦思索片刻，递出一张名片。
“你弟弟看着不好对付，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这个人，就说是我给的名片，我会和他解释。”
名片简约精致，左上方是一轮简笔画的月亮，正中央面写着“顾松白”三个字，以及一串地址和联系方式。
闻煦淡声：“他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是专业性很强，正义感还多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会很乐意为你提供帮助。”
焦棠看了看名片，又看了看闻煦，突然有些后悔刚才骗了闻煦：“你这个人，也没有我想的这么讨人厌。”
闻煦嗤笑：“同样的话，我也还给你。”
焦棠嘴角露出一抹笑。
身后的埃尔法再次鸣笛，催促着焦棠赶紧回去。
焦棠的笑淡了，他叹了口气，对着闻煦说：“走了，好好照顾顾渺。”
闻煦颔首，拍了拍他的肩：“再见。”
红日在远山落下，被风吹散的黄昏化作漫天霞彩，照在焦棠走着的路上。
他抱着顾渺送自己的书，脚步突然一顿，转身，朝着落地窗内的顾渺看去。
顾渺一直注视着焦棠的背影，见状，立马站起来想要出去。
但焦棠冲她摇了摇头。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像是在说些什么，但两人离得太远，顾渺听不见，也看不太清。
但焦棠似乎并没有让顾渺知道的打算，他说完，冲顾渺轻笑，这个笑纯粹又干净。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他的前面是一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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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车离开，闻煦才回到店内。
顾渺问他：“你刚才给了焦棠什么东西啊？”
“律师的名片。”闻煦言简意赅，“我觉得他家人需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顾渺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刚才听见我们两个的对话了？”
“我没有偷听的习惯。”闻煦摇头，“但是一看他弟弟，就知道来者不善。”
顾渺又捂着嘴笑。
闻煦等她笑完才反问：“你给他的书里夹着东西吧？”
“你看出来了？”
顾渺惊讶：“我把我身上所有的现金全都夹在书里了。”
她并不相信能为了小儿子的私欲，而逼迫学业繁重的焦棠转学的母亲，未来会真的信守承诺。
顾渺出门都有带现金的习惯，以防不时之需。她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现金都塞给了那本书，只希望这些钱能让焦棠未来多一条路可选。
无论是寻求法律援助，还是逃离那个家，只要能帮到焦棠，哪怕就一点点。
闻煦有些酸：“你和他关系确实很好。”
“那要这么说，我和你还有陈霜其他俩的关系岂不是好的没边了？”顾渺咬着吸管纠正，“准确的说，我很信任我看人的眼光。”
闻煦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这家店是你的？”顾渺突然想起这件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闻煦搅动着咖啡：“没机会说，总不能突然在你们面前来一句：“这家店是我的”吧？”
这倒也是。
闻煦要真这么做了，顾渺估计还要觉得他是在炫富，虽然他确实富得流油。
“那这家店的装修也是你操办的？看不出来你还有一颗少女心啊。”
这个问题上，闻煦断然否认：“我妈妈是室内建筑师，这家店的装修是她生前买下店铺后，就画在稿子上的。”
顾渺听懂了什么：“所以，这家店是阿姨送给你的？”
闻煦点头，眼眸里透出一点温柔：“是我母亲送我的礼物，但她还没来得及装修就去世了。”
Trésor，珍宝，是张玉桐生前就定下的店名。
名叫珍宝的店铺，送给她命中珍宝般的礼物。
顾渺轻声：“阿姨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闻煦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嗯了一声。
“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也是，最自私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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