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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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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纾默看向陈逢,不以为意地说:“就这点事算了吧?闹出剧组打人的消息也不是什么好事。”
陈逢点头:“是啊,这话不如对打人的人说会更好。”
从过来时邱纾默就脸带烦躁,现在更甚。
庄宜是他学姐,曾经照顾过他,现在当他的专人编剧,也处处为他考虑,所以一般事情上他都会偏袒她几分。
但她有时候太能招事,也让人烦。现在还闹到要报警,他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道个歉吧。”邱纾默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韩溪雨最终没当成菩萨,但她也没有多开心,心思全放在陈逢身上了。
陈逢一路闷不作声地拉着她去找剧务,借了医药箱来。
小小的后勤间里,陈逢拉过一个高脚凳,示意韩溪雨坐下,打开了医药箱。
韩溪雨老老实实坐下。
“伸手。”陈逢终于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韩溪雨犹豫了下,伸出擦伤的左手。
陈逢取出一瓶生理盐水,拧开,从伤口上倒了下去。
韩溪雨手一颤。
“疼?”陈逢抬起眼睛看她,眉头不自觉地蹙着。
“不疼。”
陈逢又看她一眼,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又拿了碘伏来,沿着擦伤周围,小心翼翼地压着消毒棉球。
在消毒过后,拿了一块纱布,熟练地剪成合适的大小,然后轻轻地盖在伤口上,用胶带贴住。
伤口处理完毕,韩溪雨深呼出一口气,又听陈逢说:“另一只手。”
韩溪雨赶紧摇头:“右手没事。”
陈逢不说话了,直接拉起了她的右手,看了一眼掌心。
相比左手是算不了什么,只是破了点皮,露出一点肉红色。
陈逢拈了一个棉球按了一按,消了下毒。
“这个不贴纱布好的更快。”
韩溪雨连连点头,证明这不算什么伤。
陈逢又不说话了,收拾着医药箱。
自陈逢出现在吵架现场起,韩溪雨就觉得他跟平常不一样,现在事情完毕伤口也处理好了,但感觉还是没变。
说起来陈逢又是怎么突然出现的来着?
“韩溪雨。”
她沉思的时候陈逢又叫了她的名字。
“真的不疼吗?”陈逢问。
这次韩溪雨没有立刻回答不疼。
因为实际是疼的。
被猛地一推倒地,推的力气加上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手掌上,地面沙石粗糙,掌心划过去的一瞬间疼痛就急促地冲击着大脑,在震颤过后化作平缓的绵绵不绝的刺痛。
怎么会不疼呢?
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韩溪雨就很能忍疼。
别人被这么一推,估计下意识就会大叫一声,可她只是暗自抿唇压过了那一瞬间的剧痛,然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忽视掉后面的疼痛。
但当被人认真问“疼不疼”的时候,她没法认真地说“不疼”。
所以她笑了一下,说:“有一点,现在已经不疼了。”
陈逢的脸色终于软下来,有点平常的温和模样了:“既然疼,为什么不说呢?”
韩溪雨想了想,小心道:“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坚强?”
陈逢被她这毫不在乎的语气给噎了一下,有点气恼地说:“要是留疤,看你还坚强不坚强。”
韩溪雨更加不在乎了:“留就留呗,我小时候落下一个烫伤,疤痕都二十几年了。”
“……”陈逢脸色顿时又黑了。
韩溪雨意识到自己一时忘乎所以,赶忙扯走话题来挽救:“你带我来这,拍戏怎么办?我们赶快回去吧。”
“不急,下一场戏在傍晚。”
“那你回去温习温习剧本吧。”
“已经温习好了。”
“那去找人对对戏?”
“对过了。”
“……”算了,爱咋咋吧。有一个这么敬业的爱豆有时候稍微有些烦恼也是公平的。
“韩溪雨。”
“嗯?”
“烫伤疼吗?”
“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会疼?”
这还用问吗?韩溪雨不理解陈逢在想什么,然后她又想起一些事情,随口说道:“那个时候我还不怎么会走路呢,可能连疼是什么也不知道。”
“再小的孩子也是知道疼的。”陈逢说。
“无所谓啦,反正我都不记得。”
“……”陈逢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让她有点不自在。
韩溪雨咳了一声,瞥向一边:“你看,我确实是个很坚强的人,并且还大度,就算她不道歉也无所谓,所以你……”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来。
她并不想有谁因为自己弄乱或者搞坏一段关系,尤其在娱乐圈这种地方,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打人道歉天经地义。”陈逢在这个事情上很坚定。
韩溪雨有不同意见:“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她那种人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道歉也是被迫的,不诚心。所以其实也没有那么天经地义,因为我们拿这种人没有办法,又不能像她一样蛮不讲理。”
今天拍摄的主场景是在一条古街上,两人从街道一头走回拍摄场地时,路过了一片杂货摊,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清点道具。
韩溪雨边走边说话边注意着脚下,以防碰到什么东西,结果防不胜防,没被东西绊倒,却被青石砖缝给绊了下。
陈逢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看了看空无一物阻碍的地上,稍稍叹了一下:“你怎么总是被绊着?”
韩溪雨也觉得有点奇怪,不仅凳子这些障碍物爱绊她,连平地也爱绊她。
但只要没摔倒,都不算什么事,她心宽得很。
“嗯?我不就被绊了一下么?怎么是‘总是被绊’?”韩溪雨注意到陈逢的话,有些不解地看他。
“你偷偷被绊着的时候,被我看到了。”
“唔,你这个表达有点奇怪。”
被绊就是被绊,哪有偷偷的说法?韩溪雨眉头一皱,又舒展,“不好意思,职业病,有时候会咬文嚼字。”
陈逢笑,也跟着她咬文嚼字起来:“如果你从我的视角来看的话,就知道我说的没有错。那么忙碌的一个剧组,你在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被凳子绊着了,确实有‘偷偷’的感觉。”
韩溪雨略一沉思,此话有理。在表达的时候,逻辑重要,情境同样重要。
“辩方加一分。”
“嗯。辩方获胜。”陈逢跟着点头,又说,“碰到蛮不讲理的人,就算他们不会真心道歉,也可以像这样有理有据地压他一分出出气。”
这话锋又转了回去,韩溪雨虽然赞同这个话,但感觉陈逢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过就是一个小粉丝,不值得陈逢为她跟别人闹得不愉快,即使错不在她。
回到拍摄场地时,工作人员还在准备下一场戏的道具。
这是一场穆苍的重戏。
剧情发展过半时,显云宗不断有弟子被杀,且均死于魔宗法术之下。
掌门在初步调查过后,断定宗门有魔宗内鬼。
于是召集了所有弟子,以宝物一个一个验明弟子正身,结果发现穆苍的灵力有魔宗法术的痕迹。
穆苍自己也没想到,只说可能是与魔宗交手时受伤所致。
此时他一直照顾有加的同门师弟跳出来指证,言说亲眼看到穆苍杀人。
穆苍百口莫辩,被囚于显云宗地牢,在审问的时候矢口不认。
期间有几个跟死去弟子关系亲近的同门偷偷潜进地牢教训他,无论怎么逼问,穆苍都不认。
情况就这么僵持着。
没过多久,有人从穆苍房间找到一个密道,密道里有通魔信件,全是穆苍的笔迹。
罪证一下子坐实,穆苍因私通魔宗、杀害同门之罪被判灭灵之刑。
这是一个极为残忍的刑罚。
修行者一向最重灵根,灭灵即从根源上斩断修行的基础,被灭灵者不仅终身不可修行,身体素质比之一般人更不如。
从云巅摔进烂泥,这是身心皆难逃的巨大的折磨。
在穆苍被处刑之前,那个“告发”他的师弟在夜里过来找他,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狡诈与恶毒神情,诉说了一番陷害他的理由。
那理由再简单不过,嫉妒。
平庸的人嫉妒一个天才,嫉妒到发疯,将他所有的真心都看作施舍的同情与蔑视。
于是阴暗里滋生了邪恶。
邪恶不知疲倦地诉说着自己的恨意,穆苍渐渐沉默着低下了头颅。
在听到对他最怨毒的诅咒时,忽然狂笑出声。
今天拍的就是地牢里的戏份,有好几场戏组成。
地牢场景是在绿幕里临时搭建的,可能是后期要做点效果上去,以便这个“仙门第一宗门的地牢”更有仙门真实感。
快开拍前,韩溪雨离开了自己的坐位,跑到了能看到拍摄中心的位置。
陈逢饰演的穆苍已经被绑在刑架上,两根铁链把人捆得牢牢的。
因为是刚进地牢,脸和衣服还是干净的,头发也是丝毫不乱。
邢架前站着导演和饰演掌门的中年演员,三个人在确认拍摄细节。
正式开拍后,一段对质的文戏之后是掌门用法术打伤穆苍。
法术的效果可以靠后期制作,而后面掌门恨铁不成钢地幻化出一条长鞭,就是实打实的冷兵器。
长鞭不是好控制的兵器,尤其是非专业人士。一边要考虑操作的动作,一边又要考虑不能真的伤到演员,两下为难,这场戏就反复拍了几条,效果都不太行。
棚里闷热,几次不过大家心里都有点燥。
刑架上的陈逢忽然开口:“明老师,您放心打吧,不用太顾虑我。”
饰演掌门的演员有几分犹豫,看着自己手里的长鞭:“这……”
陈逢笑着说:“穿着好几层衣服呢,不碍事。”
这一鞭就真的打了下去。
长鞭凌空肃肃作响,打在身上只有闷闷的声音。
却好像在脑海里形成了漫长的余音。
韩溪雨感觉到自己已然不痛的伤口又抽动了几下,不知是疼还是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