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归》东山村长

34、第 34 章

　　易少寒没回她。

　　这群人跳完了舞，将要退下时，皇后将
　　领舞的姑娘叫住，让她上前。

　　“叫什么名字？”皇后笑着问她，“祖籍何处？”

　　“回皇后娘娘，奴婢名叫芬儿，随州人氏，自小在京都长大。”

　　“甚好，长的倒是貌美，皇上您怎么看？”皇后看向身侧，“这几年来，后宫无新面孔进来，臣妾瞧着，这姑娘倒是挺好。”

　　“是挺好的。”皇上敷衍一句，也不知道这皇后在想什么，逮着机会就给他找女人，自己多看了两眼，就以为他喜欢，算了，随便吧，随口应了声，“封个才人吧。”

　　皇后点头，显然很是满意，又对愣住的芬儿道：“还不快谢恩？”

　　这泼天的富贵一下子砸下来，芬儿被砸懵了，缓过神后，赶紧跪下谢恩：“奴婢跪谢皇上，皇后娘娘。”

　　舞蹈团退下后，易少寒也起了身，走了出去。沈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他一走，李潇儿跟她之间可就没人挡住了。

　　瞥到李潇儿朝自己看来，沈煜扯着嘴角跟她打了个招呼：“嗨~”

　　意外的，李潇儿并没有做什么表示，回都没回她，就转回了头。沈煜想着她或许是看到易少寒走了，目光没收回，才会看自己一眼。

　　那自己是表错情了。不过了，不找她茬还好。

　　接下来又是跳舞又是唱歌的，沈煜吃着面前的果脯蜜饯，水果糕点填着肚子，这宴席也不准备饭，就这点东西，量也不多。沈煜把易少寒的那份也吃了大半，才勉强感觉到饱。美女来了一波又一波，直到宴席结束，易少寒也没回来。

　　大叔他们先走了，沈煜跪拜完后，起身，跟随人群出去。没走多久，就被一个公公拦住。

　　“沈家小姐，请借步说话。”公公对她笑着。

　　“嗯？请问您有什么事？”沈煜不认识他，思来想去，也没记得在哪见过。

　　“皇上有请，请您随奴才过去。”公公又是笑着，看着性格就很好。

　　皇上？大叔？

　　“好的，谢谢，那就麻烦公公了。”

　　离了人群，沈煜跟着公公往另一边走去，不多时，便到了假山处。里面只有大叔一个人，沈煜见过了他威严的时候，自然不再敢没大没小的说着话。

　　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沈煜拜见皇上。”

　　“叫叔，咋不长记性呢。”大叔转过身，啧了声，跟刚才完全不一样，又恢复成随性的样子，“过来，给你个东西。”

　　“叔，主要是您这变化，太大了，有点，适应不了。”沈煜挠着脑袋笑着，“您让我缓缓，转一下先。”

　　“缓个鬼，每天对着别人做样子已经够累了，你别给我来这一招啊。”大叔拍了下她脑袋，“我就是你大叔，还能是别人啊。给，你要的免死谕昭，开了吧。”

　　没想到大叔这么快就给她安排好了，沈煜双手接过，对着他又是甜甜一笑：“谢谢叔，您真是太好了。”

　　“还有件事，昨天少寒也跟我说了你和关威的事，意思差不多就是帮你拒绝掉吧，不过我当时在看奏折，有点走神，没怎么在意听，刚才才想起来。”大叔见她怔住，“看来你不知道啊，少寒那小子还是不错的，加油把他拿下，拿不下你就跟我说，我帮你。”

　　“好的，谢谢叔。”沈煜笑着，没想到易少寒竟然会为了她找了皇上。

　　“跟我客气呢。丫头，遇到啥事了，就来找大叔，就是没事，有空了也来找大叔聊聊天，知道吗？好了，回家去吧。”

　　“好，谢谢叔。”沈煜向前，将大叔抱住，又是抬头朝他笑着，“叔，谢谢您。希望您今晚，能开开心心的。”

　　“知道了。”大叔摸了摸她的头，“回家吧。”

　　离开时，沈煜转身朝后看去，大叔一个人站在那，月光照在他脸上，他是笑着的，眼里却是孤独。她朝大叔挥手，后者也回着。

　　再回身，在她身前，一排宫女太监，只是他们低着头，不敢直视大叔。而身后，只有大叔自己。

　　大叔不自由，她也是。两人被囚困在此，皆是身不由己。

　　小青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沈煜回来后抱着自己说一句小青我想你了，接着就趴在马车窗户上望着外面，一路沉默。回到家后，沈煜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让她带回房间放着，她则说要去书房。

　　小青在房间里等着她回来，等了许久，想着今晚沈煜的情绪不对，便打算去书房，想着会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去书房的话，很大可能是找沈大人。

　　然而刚经过后院，小青就看到了沈煜的身影。

　　她独自一人坐在后院，仰头望着月光，身旁放着一瓶酒，孤独而落寞。小青揉了下眼睛，看错了？不知为何，脑中蹦出一个想法，坐在那的人，并不是她家小姐，那背影属于另外一个人。

　　可仔细一瞧，那确实是沈煜没错，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错觉？小青没想明白。

　　沈煜酒量不错，这瓶酒根本醉不倒她，可是她很郁闷，没来由的郁闷，烦躁。想发泄又没地方可去，只能自己跑来这喝着闷酒。

　　回想着今日和大叔说的话，大叔在她离开时的眼神，还有自己跪在那，面对着皇后和淑妃时的无能为力。

　　宋妙妙，太子，李潇儿被安排的命运，关威的咄咄逼人，还有易少寒，被自己拉下水，一切的一切，都在眼前，跟走马灯似的。

　　她突然有些怕了，起初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尽量去弥补去改正之前原主犯下的错误，就不会有人再对沈家，对她有怨言。而她也确实做到了，京都大半的人都对她有所改观，就连家里，也不是她刚来时死气沉沉，没有生气，爹会笑着，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姨娘与她愉快相处，两个弟弟也会叫着她姐姐，不再排斥。可即便如此，今日她却差点被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摆了一道，她的所谓努力，在这些人面前，不值一提。

　　她根本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淑妃说的没错，她到了婚嫁的年纪，迟早会被安排，不管她愿不愿意，有没有喜欢的人，她没得选。

　　但是……

　　她不愿意。

　　小青听到沈煜叹了口气，拿起酒瓶子喝着，随后晃了晃，应该是没有酒了，她拿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沈煜望着头顶上的月亮，她又想家了。

　　她想，老爸老妈了。

　　沈煜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吓得小青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生怕她出事。

　　醒来后的沈煜饿惨了，扒拉完两碗饭，又喝了碗汤，打了个饱嗝，对上小青一脸震惊的脸，擦了擦嘴，让她把昨天晚上的谕旨拿出来。

　　小青走近屋内，从柜子里将纸筒包扎着的东西拿出，递给沈煜，问：“小姐，这是什么呀？”

　　“免死铁券。”沈煜把绳子解开，外面那层纸散开，里面是一道写好的谕旨，上面还盖着印，看完内容后，甚是满意，笑得一脸奸诈，“小青，有了这个，咱们沈家就没事了，关键时刻能保命。”

　　小青疑惑不解，先不说这个东西是否真的能保命，主要是，她问：“小姐，这个，是从哪里来呀？”

　　“保密，小青，小桃在哪，我们叫她来打牌。”沈煜将谕旨放好，想了一夜，又睡了那么久，想得开想不开，也得开了，就这么开心地活着吧，及时行乐才是上上之道，“咱们三个有段时间没打了。”

　　小青面露难色，沈煜前段时间都在忙着学乞巧规矩，为了不让她分心，一直不敢说。她抿了下嘴：“小姐，小桃她，病了。”

　　“嗯？什么时候病的，大夫请了吗？我们去看看。”沈煜说完，拉着小青就往外走，后者却不动，“小青，怎么了？”

　　小青和小桃同个屋子住，两人关系好着，拦着她是何意？

　　小青一脸为难。

　　“发生什么事了？”沈煜问，小青还是不开口，算了，“你不说我就自己去。”

　　“小姐，小姐。”小青抓住沈煜的手，皱着眉，摇头，“小桃，小桃是因为，因为她娘走后，病的。”

　　“什么意思？”沈煜听不明白，“小桃她娘走了？小桃是因为伤心过度病的？那我更要去看看了，怎么之前不跟我说？”

　　“不是的，小姐。”小青带着哭腔，“小桃只有她娘，再没其他亲人了，她娘走的时候，是小桃将她娘背出门的，村里邻居帮忙操办了丧事。本没什么事，可小桃回来后就病倒了，她们，她们都说是因为小桃她娘身上的死气沾在了小桃身上，小桃才会病的，她们不让小桃回来住。”

　　“啥玩意？这是什么歪理？”沈煜根本不信封建迷信那一套，“小桃现在在哪里？谁不让她回来住？家里的管事？”

　　“在城外，她娘住的地方。”小青只能说这么多，其他的不敢再说。

　　“小青，咱们去看小桃。”沈煜二话不说拉着小青就出了门。

　　“可是，小姐，她们说这病，是会传染的，那是死气，治不好的，您别去。”出门时，小青再次拉住了她。

　　沈煜呼出口气，忍着，果然封建迷信害死人，她反手抓住小青，看着她：“小青，我问你，你信吗？你如今拉着我不让我去，可你对小桃情况如此清楚，你为何不怕，自己偷偷跑去看小桃？相信我，我和你一样，把小桃当朋友。”

　　小青不言语，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谢谢小姐。”

　　“小青，这几日，辛苦你了。”

　　两人坐着马车一直到了城外，沈煜撩开帘子往外看，正是落日时分。

　　承受着失去亲人的巨大痛苦，病了还得被人嫌弃，还没人照顾，沈煜无法想象小桃独自住在家里，是多么无助和害怕。

　　出了城后，小青出去，跟马车师傅指着路，走了一段路后，她敲了敲门：“小姐，到了。”

　　下了马车，前面便是一个村子，村子不大，人口也不算多，她们一路走过去，村里的人纷纷瞧着两人，眼里带着猜疑和试探。

　　直到村尾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前面有间狭小的破落茅草屋，小看起来跟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似的，风一吹就倒。小青指着:“小姐，这就是小桃的家。”说完，上前敲了敲门。

　　“小桃，是我，小青。”小青往后看了眼沈煜，又说，“还有小姐。小姐来看你了。”

　　里面传出“砰”的一声，是什么物品摔倒在地，而这动静，沈煜心想不好，对着门用力一推，门往里面凹陷却不动。听了一下，里面没有了动静，示意小青离远一些，沈煜撩起裙摆，抬脚，对着门就是用力一踹。

　　“小姐，我来帮你。”小青也上来帮忙，两人又是推又是踹的，没一会儿，门被推开。

　　屋子简陋破旧，里面亦是昏暗地很，本就不大的空间，中间还用布隔开来，两人刚撩开垂下的布，下一瞬，立即冲上前，沈煜忙将摔倒在地上小桃扶起。

　　想必是听到了小青的声音，，小桃想起来开门，可因生病而无力，才会摔倒。沈煜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小桃身体发烫，一摸额头，更是烫的吓人。不行，继续留在人都得烧傻。

　　“小青，帮我一下。”沈煜蹲在小桃身前，用力想要将她背起。

　　小青帮忙将小桃扶着，她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嘴里还念着娘亲。沈煜背着小桃起身，一时没站稳，晃了下，她一咬牙，调整了下姿势，安慰身后的小桃：“小桃，你会没事的。”

　　“小姐，小心。”小青在后面帮忙，被小桃的情况吓到了，昨天她来看时，人还没烧到这程度，一时又害怕起来，“小姐，小桃，她不会有事吧。”

　　“小青别害怕，小桃会没事的。”

　　沈煜背着小桃出门，引起了村子人的注意。

　　“这位小姐，小桃是因为沾上她娘的死气才病的，你这样背着她，会被传染的。”一个头发灰白的老爷爷站在门口，浑浊的双眼瞧着劝道，“你快把她放下，小桃，她是活不了了。”

　　“是啊，小姚命苦，她娘不忍心，要把她带走，神仙来了也救不活的。”又一大婶劝说着，“把小桃放下，让她留在家里，她娘回来看到了，也不会找不着人。你呀，赶紧去城外的弘垣寺找弘参法师驱邪做法，如此才会没事。”

　　这些人一方面帮小桃，将她娘落了葬，也是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可怜她孤儿寡母。可面对小桃的病，没有丝毫根据的迷信却让他们选择避开，一个还能救活的人只能任之而亡。

　　可笑又可悲。

　　面对这些人，沈煜也无法多说，时代的局限性，也不可能跟这些人说明科学依据，她只能道：“谢谢各位提醒，我不信这些。”

　　面对沈煜的执着，村子里的人只能叹气，又想，小桃这是遇到了个好主子。

　　沈煜背着小桃往马车那走去，喊道：“师傅，麻烦过来帮一下，谢谢！”

　　忽略掉府里人频频传来的眼神以及悄然躲开的动作，沈煜直接把小桃背进了自己的房间，什么死气活气的她一点都不信。

　　在大夫来之前，沈煜就守在小桃身边，用毛巾泡着温水擦拭着她的身体。小青去请大夫还没回来，倒是姨娘先带着一群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