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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变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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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过之后的杏子冷静下来,仔细盘算着,她指尖轻旋,用血鬼术变出了淡绿色的藤蔓,顺着青灰砖缝悄然蔓延,像细密的蛛网一样,缠上极乐教的朱红廊柱,感知着周遭的气息。
没有紫藤花,没有日轮刀,只有殿内的檀香,以及远处低阶鬼瑟缩的微弱鬼气,干净得不像话。
那场噩梦,真的是紫藤花毒的后遗症吗....
她一边想着,一边用指尖摩挲着藤蔓的叶脉,鬼血顺着藤蔓流转,仔细排查着体内是否残留着紫藤花毒。
一丝都没有了,四肢百骸只有鬼血奔流的顺畅,连刚才噩梦残留的战栗,都已被冷静压得无影无踪。
对于童磨来说,本就没什么任务要忙。无惨大人向来不喜欢他,嫌他缺乏情感、难以掌控,既不像猗窝座那般忠诚,也不如鸣女那般好用,自然懒得给他派差事。
可是他很强,就算喂给杏子再多的鬼血,他也能牢牢坐稳上弦二的宝座。而杏子,虽然是下弦二,但是一旦遇到厉害一点的柱,却还是被打的半死。
她惊觉,她对无惨大人好像没什么利用价值。
那场梦就像是无惨大人对她进行的一次警告,蓝色彼岸花找了百年也找不到,无惨大人都已经找了千年了,这种任务交给她这种小鬼又有什么用。
杏子轻轻咬了咬下唇,掌心的藤蔓猛地收紧,远处几只窥探的低阶鬼瞬间被藤蔓勒得发出细碎的惨叫,随即化为飞灰。
她收回血鬼术,藤蔓缓缓缩回袖底,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
无惨大人的警告不是空穴来风,若不能找到自己的“不可替代性”,终有一天,她会像那些无用的低阶鬼一样,被轻易抹去。
哪怕有童磨护着,也挡不住无惨大人的绝对权威。
殿内的鎏金烛火跳了跳,童磨斜倚在榻上,指尖转着铁扇,“咔嗒”声漫不经心地飘过来。
他显然察觉到了杏子的小动作,却没起身干涉,只是七彩眼眸半阖着,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小杏子,在外面乱爬什么?藤蔓都快缠到香炉上了,烧了可就没的玩了。”
杏子转身走到榻前,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了刚才的脆弱,只剩清醒的笃定:“我在感知周围的气息,”她顿了顿,抬眼望向童磨,“那场梦不是毒的缘故,是大人的警告。”
“警告?”童磨挑眉,铁扇停在指尖,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嘲讽,“他倒是有闲心,特意给你这只下弦托梦?不过是你自己想太多,觉得自己没用,怕被扔掉罢了。”
这话戳中了杏子的心思,她却没回避,只是攥紧了掌心:“我确实没用。对上柱只会被打得半死,也帮不上找彼岸花的忙。”
“但我不想做累赘。童磨大人,你说....我的血鬼术能不能培育出遮蔽阳光的植物?只要能挡住太阳,我对大人就有了价值。”
童磨闻言低笑出声,指尖弹了弹她的额头,冰凉的触感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遮太阳?小杏子,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铁扇,冰晶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大人找了千年都没辙,你的血鬼术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杏子的声音很坚定,掌心的藤蔓悄然舒展,缠上殿内的廊柱,“我的藤蔓能感知气息、缠住猎物,或许培育出足够茂密、足够特殊的品种,就能挡住阳光。”
童磨没反驳,只是重新转起铁扇,“咔嗒”声里满是漫不经心:“随便你折腾。极乐教的院子够大,就算你把藤蔓缠到我榻边,只要别挡着我玩扇子、也别烧到我的香炉,都无所谓。”
他才不在乎她能不能成功。
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小鬼为了“不被扔掉”而做的无用挣扎,有趣得很。
反正太阳是所有鬼的死穴,这种逆天改命的事,根本不可能成。
杏子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只当是默许。接下来的晚上,她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培育藤蔓上。鬼血源源不断地注入藤蔓中,淡绿色的藤蔓疯了似的生长,很快便爬满了极乐教的院子,枝叶层层叠叠,密得连光线都透不进来,远远望去,像一片墨绿色的结界。
她精心挑选最粗壮的藤蔓,在院子中央搭起巨大的棚架,让藤蔓相互缠绕,织成厚厚的屏障,甚至催动鬼血让叶片变得坚硬如革,试图抵挡阳光的灼烧。
童磨依旧斜倚在榻上,偶尔抬眼瞥一眼院中的动静,看到那些密不透风的藤蔓,只会嗤笑一声:“真是白费力气。”
终于等到了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直直落在极乐教的院子里。
阳光触碰到叶片的瞬间。
“滋——”
尖锐的声响,刺得人耳膜发紧。
杏子浑身猛地一颤,指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不是皮肤被灼烧的痛感,是顺着藤蔓脉络蔓延开来的、深入骨髓的灼痛,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扎她的神经。
她眼睁睁看着,那些坚硬翠绿的叶片,瞬间蒙上一层焦黑,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曲、收缩。
汁液顺着叶脉流淌,不是清水,是带着她鬼血温度的“□□”,落在青砖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那味道,也像是她的皮肤被烧焦的气息。
疼。
越来越疼。
像是整只手臂被塞进了烈火里,灼烧感顺着藤蔓爬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在发烫、发麻。
她下意识蜷缩起手指,想收回藤蔓,却发现那些枝叶早已与棚架缠在一起,像被钉在火刑架上,挣脱不得。
厚厚的藤蔓屏障,在阳光的照射下,脆弱得如同纸糊。“咔嚓”一声脆响,藤蔓的主茎被烧断了。
杏子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那是她的鬼血,因为藤蔓的“断裂”,在体内翻腾、刺痛。
焦黑的叶片纷纷脱落。
一片,又一片。
每掉一片,杏子的指尖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钝痛,像是自己的指甲被硬生生拔掉,像是自己的发丝被连根扯断。
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额角的冷汗还是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不过片刻,那些疯长的藤蔓,那些她视若肢体的延伸,全部枯萎、焦黑,化为一堆细碎的灰烬。
晨风吹过,灰烬四散飞扬,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而那些深入骨髓的灼痛,却没有随之消散,依旧在她的脉络里游走,提醒着她刚才的“凌迟”。
杏子站在廊下,指尖空荡荡的,没有了藤蔓的缠绕,只剩下残留的、尖锐的痛感。
她垂着眼,看着地上散落的灰烬,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果然...失败了。
太阳是鬼的宿命,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抵挡的诅咒,她的藤蔓,她的“肢体”,终究还是太弱,太无用。
“我说过,白费力气。”童磨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
他斜倚在门框上,七彩眼眸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丝“果然如此”的玩味,“小杏子,你不会真以为,凭你这点本事,就能改变鬼的宿命吧?”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阳光灼烧藤蔓的瞬间,他看到杏子骤然绷紧的脊背,看到她指尖不受控制的颤抖,看到她额角渗出的冷汗时,心底又窜起一丝莫名的烦躁。
不是因为她的失败,是因为她那副强忍疼痛的模样。像一只被烫伤却不肯吱声的小兽,莫名的碍眼。
杏子转过身,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为什么...就不能挡住呢?”
“因为太阳是我们的死穴啊。”童磨轻笑一声,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大人找了千年的彼岸花,就是为了摆脱这个宿命。你这只下弦的血鬼术,连柱的日轮刀都挡不住,还想挡住太阳?”
他顿了顿,指尖的冰晶没再划她的脸颊,反而轻轻蹭过她因失落而泛红的眼角,力道轻得像雪落:“不过,还好我们小杏子够聪明,没傻站在太阳底下看呀。”
“那...我就真的没用了吗?”
没有利用价值,她是不是真的会被无惨大人舍弃?
童磨松开手,指尖漫出一缕冰晶,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也不是完全没用。”他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至少,你还可以当极乐教的神女大人,你也比那些哭哭啼啼的信徒有趣多了。”
杏子垂着眼,看着地上的焦黑灰烬,心底的失落渐渐被冷静取代。她早该知道的,太阳是无法抵挡的。这场尝试,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但她并不后悔。至少,她努力过,挣扎过,没有坐以待毙。
“我知道了。”她抬起头,眼底已无半分茫然,只剩一片沉静的笃定,“就算挡不住太阳,我也不会再做累赘。我会变强,至少....能在遇到柱的时候,自保周全,不会再让童磨大人分心。”
童磨看着她眼底的坚定,七彩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愉悦。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只小鬼,虽然弱的不行,就算一次次失败,也不会彻底消沉。
他嗤笑一声,抬眼扫过殿外焦黑的灰烬,从榻上起身,“跟我来。”
杏子的耳尖莫名发烫,掌心的藤蔓下意识舒展,悄悄凝出半朵淡紫花苞,那是她另一个血鬼术“深渊之花”,花瓣边缘泛着幽光,藏着腐蚀性汁液,却在靠近童磨气息时,收敛了锋芒,变得温顺起来。
极乐教后侧的空场依旧空旷,青灰砖面映着两人的影子,缠缠绕绕。童磨斜倚在墙角,铁扇“啪”地合上:“你的血鬼术不止藤蔓吧?”
他挑眉,指尖漫出一缕冰晶,瞬间凝结成三只小巧的冰晶蝶,振翅飞向她的肩头,却在即将触碰到时轻轻盘旋,“我记得你身上有花的气息...都用出来看看,别藏着掖着,省得我觉得无聊。
杏子深吸一口气,指尖轻旋,催动血鬼术,地面骤然升起数根粗壮的树木,枝干缠绕着淡绿藤蔓,朝着冰晶蝶蔓延而去。
可童磨只是指尖一动,冰晶蝶瞬间散开,化为细碎的冰雾,同时地面升起数十根尖锐的冰晶柱,直直刺穿树干,却在离她脚边半尺处骤然停住。
“力道太弱,速度太慢。”
他嗤笑走近,指尖抬起她的下巴。七彩眼眸映着她慌乱的影子:“连我的冰晶蝶都缠不住,还想捆住柱?”
“还是说,你故意留力,怕伤到我?”
杏子脸颊瞬间泛红,连忙别开眼:“不是....我只是还不熟练。”
“不熟练就练。”
他松开手,指尖顺势划过她的唇角。擦掉一丝残留的花汁,冰凉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不过,这花倒是挺乖。”
话音未落,冰晶蝶重新凝聚,俯冲而下。
杏子立刻催动血鬼术,淡紫花瓣炸开,边缘泛着幽光。花瓣朝冰晶蝶扩散,滴落在砖上烧出焦痕。冰晶蝶触碰到花瓣,瞬间消融。剩余冻气擦过她的袖口,童磨的铁扇突然横在身前,冰晶被扇面挡开,冷雪气裹着他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
“这么不小心?”他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七彩眼眸带着玩味的笑意:“要是被我的冰晶冻伤,谁来陪我练手?”
杏子心跳骤然加快,掌心粉白蝴蝶不受控制地振翅而出,绕过冰晶,直直飞向童磨的铁扇,翅膀轻轻蹭过扇面的冰晶纹路,像撒娇般的触碰。
“哦?你的蝴蝶倒比你懂事。”童磨低笑出声,指尖弹了弹蝴蝶翅膀,蝴蝶顺势落在他指尖,撒下细碎花粉。
“麻痹效果?对我没用。”
他抬手,将蝴蝶凑到她眼前:“不过....倒是挺会讨巧。”
杏子下意识屏住呼吸,清晰闻到他身上冷雪气混着檀香的味道,指尖的藤蔓不受控制地缠上他的手腕,带着一丝试探,藤蔓上悄悄冒出几朵极小的淡粉色花苞,蹭着他的皮肤。
童磨指尖微微一顿,没甩开,反而任由藤蔓缠得更紧。声音压得很低,像耳语般落在她耳边,带着蛊惑的冷意:“怎么?用藤蔓缠我还不够,还要用花勾我?”
“小杏子,你这是想变强,还是想趁机缠上我?”
杏子耳尖红得快要滴血,连忙催动血鬼术,淡粉色花苗朝着不远处的冰晶柱蔓延。
童磨突然俯身,手掌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将她困在自己与墙面之间,血鬼术的冰雪气完全包裹住她:“想跑?”
他的铁扇轻轻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冰晶纹路映着她泛红的脸颊:“刚才用花苗腐蚀冰晶时,手都在抖。是怕伤到我,还是紧张?”
杏子心跳快得快要炸开,却倔强地抬眼:“我只是……”
“只是什么?”
他打断她,指尖冰晶轻轻划过她的脖颈,冰凉触感让她浑身紧绷:“只是觉得,我的冰晶和你的花,很配?”
话音未落,他突然收回手,铁扇一挥。空场瞬间被冰晶雾笼罩:“继续练。”
语气恢复惯有的漫不经心,仿佛刚才的暧昧只是错觉。
“用你的幻境困住我,要是能让我分心,就算你赢。”
杏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立刻催动血鬼术,大片鲜红花朵在冰晶雾中绽放。
花瓣纷飞间,幻境笼罩全场。
极乐教的烛火下,她与童磨并肩而立,藤蔓缠着手腕,冰晶映着花影。
童磨脚步微微一顿,七彩眼眸闪过一丝极淡的失神,随即化为更深的玩味:“幻境倒是比之前逼真了,还学会用这种方式讨我欢心?”他指尖一弹,冰晶刃划破幻境,却在靠近她时,刻意放慢了速度。
“不过,想让我分心,还不够。”
千钧一发之际,杏子同时催动血鬼术,三只花瓣小人手持花刃,配合着淡紫花瓣,朝着童磨缠去。
童磨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缠过来的藤蔓,指尖的冷雪气顺着藤蔓,传到她的掌心。
“这么急着缠我?”他凑近她,气息落在她的耳廓,带着冰凉的暧昧。“小杏子,你练血鬼术,其实就是想找借口碰我吧?”
杏子脸颊彻底烧了起来,想要收回藤蔓,却被他攥得更紧。
说完,他突然松开手,冰晶刃擦着她的肩头飞过,击碎了身后的冰晶柱:“继续练。”
“下次再让我分心,我就罚你...用藤蔓缠我一整晚。”
杏子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童磨会故意用冰晶蹭到她的花瓣,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低笑,会在她体力不支时,用冰晶轻轻托住她的腰,语气嘲讽却带着支撑 ,会在她成功时,指尖划过她唇角的花汁,动作带着试探的占有。
杏子也渐渐不再躲闪,藤蔓缠上他手腕时,会故意用花苞蹭他的皮肤,发动蝴蝶时,会让蝴蝶落在他的肩头,迟迟不肯离开。
童磨看着她眼底的变化,七彩眼眸里的空洞淡了几分,指尖转着铁扇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有小杏子在身边的日子,果然不会无聊。
那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