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钓前任被迫学量子力学》雪中杯酒

12、衣服

　　布满雾气的浴室里，池景声拿起架子上的衣物，然后一个刻意的手滑，换洗衣服就掉到浴缸了里。

　　伪造好意外现场后，池景声套上浴袍，撩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去镜子上的雾气。

　　池景声拿吹风机把头发吹了个半干，这样既有氛围又不会太刻意。

　　池景声看着镜中的自己。关掉吹风机后，几缕发丝垂落到眼前，将他这张原本冷淡的脸衬得柔和了些许。

　　池景声又在脸上揉了揉，依然按照之前的总结把脸色弄红一些。他把原来系好的浴袍腰带稍稍扯松，再想想还是重新系紧。

　　池景声想了一天，草草拟出一个方案：先找借口共处一室，制造气氛，再不情不愿地为以前道个歉，实际上是提醒顾砚，这是个算旧账的好机会，中间弄一些亲密接触，最后暗示顾砚他是愿意的，这就不是顾砚强迫，不需要他有压力了。

　　方案听起来很简单，但池景声的心底其实有些怀疑：他能想通，也相信顾砚会因为厌恶报复折磨他。那不需要什么吸引力，只需要足够厌恶就好。可是自己现在这样，恐怕就不是单靠厌恶来产生效果了……

　　他长得还不差，但也就这点优点了，在池景声看来，顾砚的长相还比自己好些。这套真的对顾砚有用吗？

　　算了，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那个和尚不也被一个陌生人靠身体接触拿下了吗？实在不行就硬来。

　　池景声做好心理准备，推开自己的卧室门，透过昏暗的客厅的窗户，看到屋外缓缓飘落的雪花。

　　又下雪了。

　　片刻后，池景声收回视线，低头穿过走廊，最后敲响了顾砚房间的门。

　　顾砚房里的灯还没关，很快就有人过来开了门。

　　看清池景声的模样后，顾砚愣住了。

　　池景声低下头：“顾总……有多余的衣服吗？我的衣服不小心弄湿了，麦阿姨已经休息了。”

　　顾砚怔神片刻，立刻移开视线才说：“……我去拿。”

　　刚转过身，顾砚想起外面低几度的气温和池景声的穿着，顿住脚步犹豫了一下问：“要不要先进来？”

　　即使已经是斟酌后才出口的语句，顾砚仍觉得自己这样说有冒犯之嫌。或者说，他感觉此刻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太妥当。

　　“嗯。”池景声好像没有多想，很快答应进来，关上了门，一路跟着顾砚进到卧室。

　　另池景声意外的是，都这个点了，顾砚还没有准备休息，身上穿的还是回来时的衣服。

　　见顾砚没有表态也没有阻止，顾砚去开衣柜时，池景声就坐在了他身后的床上。

　　可是在等待中，池景声却发现顾砚不仅不表态，而且一直连看都没有看他。

　　这不是白费了自己的打扮吗，池景声倾身去拉顾砚的衣角：“顾总？”

　　顾砚在柜子取出一条很大的新浴巾，转身就把池景声罩住。

　　“唔……”池景声的脸被埋进浴巾里，顾砚把他半干的头发擦了擦，顺带飞快擦了一下他脸上沾到的水。

　　顾砚的动作极快，最后把浴巾往前拢了一下就松开，像是慢一秒手就要碰上烧红的烙铁似的。这条浴巾又厚，池景声只感觉到绒绒的触感在脸上碰了几下，其他什么也没来得及感受。

　　浴巾不再遮挡视线后，池景声还有点茫然地看着顾砚。顾砚不自然地错开视线，转过身去说：“你先擦擦。”

　　“……嗯。”池景声低头看身上能当被子盖的浴巾，敷衍地拿起来扒拉几下自己的头发。

　　背对着池景声，顾砚闭上眼冷静片刻，才能开始思考哪里有备用的新衣物。

　　衣角又被拉了几下，顾砚听到池景声喊：“顾总。”

　　顾砚回头，池景声仰头看着他说：“不用麻烦找新的……有你多余不穿的也可以。”

　　还没对视几秒，池景声发现顾砚又飞速地转过去，背对着他回答：“好。”

　　池景声有点郁闷，“自己这套真的有用吗”的怀疑又出现在心里。

　　顾砚思索片刻，最后打开衣柜下面的抽屉，从最底层找出一套睡衣。

　　顾砚递给他：“这个行吗？”

　　池景声接过来，泛着潮气的皮肤碰到了顾砚的手：“谢谢。”

　　顾砚抽回手：“没事。”

　　池景声抱着顾砚递过来的衣服，这套衣服比顾砚的现在的尺码小一点，而且很新，应该没穿过几次。但因为一直放在顾砚的衣柜，也浸上了与其他衣服相同的气味。

　　池景声发现就算已经找到衣服了，顾砚依然和他错开目光。

　　池景声收紧了抱着衣服的手：“顾总，其他的事也谢谢你，不然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池景声坐在床上，一只手攥着厚厚的浴巾，即使浴袍的腰带此刻系得很牢，但可以想见，只要随手一拉，便能轻而易举地让浴袍散开。

　　“以前的事……”池景声低下头，欲言又止。

　　因为池景声在对他说话，顾砚终于看向池景声，但视线只是规矩地停留在池景声脸上。

　　池景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有任何需要我为你做的，都可以……”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池景声还加上了定语，以保证自己的暗示足够清楚。

　　可是顾砚很久都没有搭腔。

　　安静的卧室里，池景声在犹豫中还是再做了一次尝试，站起来对顾砚说：“顾总，你要坐吗？”

　　浴巾落在床上。池景声靠近顾砚就要拉他。

　　可是这次池景声没有碰到，因为顾砚将手躲开了。

　　池景声愣住了，突然听到顾砚说：“景声。”

　　顾砚这样叫他，池景声顿了一下。

　　顾砚往后退一步，垂下眼说：“我们换个时间说吧，你可能觉得无所谓，我自认……需要避嫌。”

　　避嫌？池景声一时没有理解，再琢磨几下，突然懵了。

　　“你有交往对象了？”

　　池景声脑袋都空白了：那还让我来干什么呢？

　　或者是这几天才有的？

　　池景声是见到过发展到一半，突然冒出个对象或者白月光的剧情，可还没见过什么都没开始就要被赶走的。

　　看到池景声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顾砚闭上眼，摇了摇头：“不是。”

　　顾砚抿了一下唇：“我是说，我站着就行。”

　　看得出来，池景声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池景声来找他，应该是还有话要说。

　　顾砚突然很想叹气。

　　可是他之前已经在池景声面前有过相似的举动，当发现情绪驱动的一句冲动的袒露没有任何结果，随之而来的是反弹后更大剂量的冷静。

　　他知道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人，在外不会展露出赤诚浓烈的情绪，在内却总是被一些没有结果的思绪困扰。他觉得麦阿姨的话有道理，池景声大概是信任他的，无趣的好处大概就在于这点稳定带来的可靠，这让池景声即使害怕也依然会来到这里，并不作他想。

　　情感与稳定是相悖的，现在池景声不该再接收来自他的不稳定，所以他把这轻微的发泄方式也克制住了。

　　平静之中，顾砚审视着自己。

　　他的行为很不负责，当初随意做出行动，谁知“万一”真的出现，他却不知道怎么做。在那些不知轻重的思绪搅扰下，他又不去考虑池景声面对的问题，直到池景声在不安中接二连三地来找他。

　　顾砚清晰地认识到，现在这个处境是自己造成的。

　　名为思考，实为自审后，顾砚的理智开始控制情感，打压他认为没有意义的自己，告诉他该去专注更重要的他人。

　　“有事的话，现在就可以说。”

　　这么说着，顾砚的身体却退到了窗边，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只是注视着池景声的眼睛，等待他说话。

　　池景声现在什么事都忘了，只记得刚才受到的冲击。

　　不是，是没有，还是目前没有确定，抑或是有但不方便向外人透露？

　　池景声的脑袋乱乱的，却不能追问这个问题。他怔了片刻，最后问：“顾总，你这么晚还在忙吗？”

　　顾砚回答：“马上就要休息了。”

　　池景声说：“早上也见不到你。”

　　顾砚让自己的语气不要给池景声带来压力：“你应该不想吃凌晨五点的早餐。”

　　池景声问：“为什么这么早？”明明池昌瑞那个老家伙就天天都有时间出去花。

　　“年末有些事要集中处理。”顾砚解释说，“只是出去得早，白天还会休息。”

　　池景声感受到顾砚极为客气的语气，但凡顾砚现在对他有一点想法，也不会刻意保持这么远的距离。

　　再下去，就只有学勾引和尚里那一套，单纯靠身体接触了。可是，万一那样都没用，不是更丢人。而且顾砚还可能存在一位让他应该避嫌的人。

　　再说，顾砚明天五点又要出去。

　　原本就对今天的计划没有自信，接连的打击轻易让池景声放弃了其他想法，蔫蔫地缩回壳里：“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没时间见我。”

　　抽离出自己的情绪后，顾砚开始为池景声的处境思考，池景声现在都需要什么——安全保障，情感支持，未来计划。

　　顾砚说：“如果你需要时间，等这周过了……这周天下午我有时间。”

　　池景声没想到顾砚会主动和他约时间：“周天？”

　　顾砚点头：“我不用你的感谢，你也想一想，你要做什么。”

　　池景声回到房间后，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慢慢把拿来的衣服换上。

　　这套衣服套在他身上稍有点大，池景声闻着衣服上的气味，把自己蒙到被子里。

　　我要做什么？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