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原谅 ...
-
清晨的雾气很大,白苍苍抱着手臂站在路奇笙院门前犹豫着是否进去,他们近一个月没见了,记得那日,她说需要时间,请他不要来打扰自己,他就真的一次也没在她面前出现。
这段时间,她又见了宋境承一次,他说:“苍苍,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白苍苍冷然一笑:“你觉得我还会给你伤害我的机会?宋境承,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
宋境承不甘心道:“要不是路奇笙,我们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他这伪君子,还在你面前当好人……”
“够了!”白苍苍冷冷盯着他:“你对我的感情要是够坚定,他也拆散不了我们!说得难听点这是你情他愿的买卖,你卖了感情,他给你钱,很公平。你这样把责任全部归咎于他,不觉得羞愧吗?他有错,那你就能推得一干二净吗?”
宋境承哑口无言,惊愕地看着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白苍苍讽刺道:“我以前是怎样的?稀里糊涂懦弱好欺?人是会变的,你不知道?”
那天,白苍苍在宋境承复杂深沉的目光下离开,她突然想通了许多事,这也是她今日来见路奇笙的原因。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她轻轻推门进去,心里十分忐忑。
走到路奇笙的卧室门口,她脚步放得更轻,迟疑一下才推开房门,门开启的一刹那,她的脚步生生停下,怔怔地盯着房里熟睡的两人,路奇笙睡在床上,一个女人趴在他胸口,双手抱着他的腰。这视觉冲击太强烈,她想当作幻觉都不能,似被从头到脚浇了盆凉水,只觉遍体生寒。
余馨悠悠转醒,瞥见白苍苍有一瞬愕然在她眼中闪现,但只是一瞬她就恢复了平静。两个女人的目光相遇,白苍苍拔腿就跑,惊慌失措绊倒了屋檐下她亲手放置的花盆,“砰”一声脆响打破了这宁静,也惊醒了路奇笙。
白苍苍刚拉开大门,几乎是同时她也跌进那人熟悉的怀抱。
路奇笙控制不住有些颤抖地手臂,轻唤了声“丫头”,这一声呢喃让白苍苍瞬间红了眼眶。
她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咬着牙说:“放开我!我想别人更需要你的拥抱。”
路奇笙不明所以,手臂收紧:“不放!你肯来见我,就说明你已经原谅我了。”
白苍苍边挣扎边气愤道:“我改主意了不行么!”
“丫头……”路奇笙不敢置信地松开了她。
白苍苍转身看他,心头不由一颤,他怎么这样憔悴,头发凌乱,眼球布满红血丝,凹陷的脸颊说明他瘦了许多,整个人很是邋遢不堪。
她有些后悔对他说过的话,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明知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但就是忍不住往坏的方面想,忍不住说些伤害他的话。
站在他们身后一直沉默的余馨终于开口:“白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路总没什么。”
白苍苍把目光调到她脸上:“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
路奇笙何等通透之人,顿时明白她在闹什么别扭,心里顿时生出了希望,搬过她的肩让她看他的眼睛:“丫头,我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的。”
白苍苍头痛欲裂,用尽全力推开他决然而去,只留下一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真的不知道了!”
路奇笙紧跟着追出去,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她那句话,她不再相信他了……
余馨看着满院的寂寥之色,想起路奇笙忽悲忽喜的样子不禁落泪,她自认是个心冷的人,更没有其他女人那样软弱,眼泪不能解决问题,可再坚强的女人也渴望一个踏实的依靠,也渴望被心爱的人在乎。
然而她爱的男人却不爱她,为另一个女人神伤痛苦,她虽怨他,却又无可奈何。见他为了白苍苍如此凄凉悲伤还是不忍心,纵使她再爱路奇笙,他也只当她是朋友。
昨晚她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颓废不堪,那一刻她真恨那个叫白苍苍的女人。路奇笙何曾那么落魄,他示于人前的形象都是清冷的,脸上总是带着距离感的微笑,彬彬有礼,衣着得体。她一直认为白苍苍配不上他,可她认为配不上的女人却左右着路奇笙的喜怒哀乐。
一整晚,他抽了许多烟,说了许多话,围绕着白苍苍,一点一滴全是那个女孩的音容笑貌,她心中苦涩,却也欣慰能分担他的痛苦。他说她听,直到凌晨他才睡去,她默默守着,在他唇上偷下一吻,只当作最美好的回忆。
白苍苍来的时候,她存了卑鄙的心思,希望那个女孩就此误会,从而彻底离开路奇笙。那女孩确实误会了,她冷眼看白苍苍伤害路奇笙,可终究不够心狠向她解释了一句,冷冷淡淡,不卑不亢,不为别的,只为她心之所系。
白苍苍跑出胡同,一路狂奔,她思绪烦乱,好似千头万绪般理不清楚,神情恍惚间竟跑到车道上。也就在此时,一辆货车直向她冲过来,她一阵惊愕后脑子一片空白,傻傻站在那里连一步都挪不动。
突然之间她被人用力推开,只觉天旋地转,摔倒在旁边的草坪里。接着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后,世界就此安静了。货车司机见撞了人,惊慌失措后逃之夭夭。
白苍苍回神后猛然意识到什么,木然呆滞地朝着前方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望去,脸上刹那惨白。她爬起来,嘴里无意识地说着什么,浑身不住颤抖,一步一步走过去,抖着手抱住他,嗓子沙哑地说:“路奇笙,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就在一刻钟前他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如今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衣服上的血染红了她的眼睛,她不知所措,只知道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反反复复,不知疲倦。
当救护车赶到送他去医院急救,白苍苍一直都处于混沌状态,恍恍惚惚宛如失去灵魂的躯壳。她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那样无助与孤独,空洞的眼怔怔盯着前方,一滴眼泪也没有。医院的长廊很静,静得让人心生寒意,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人神经紧绷。
白爸白妈收到消息赶来时就见女儿如此模样,白妈跟她说话,她也毫无反应,像个木偶般了无生气。白妈哽咽一声扑进白爸怀里,白爸忍着泪意默默拍抚着她的背以表安慰。手术室的灯‘啪’地一声熄灭,医生护士纷纷而出,白苍苍冲过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医生却问不出口。
白妈见女儿如此便先开口:“医生,他怎么样?”
那医生安慰一笑:“手术很成功,他已经渡过了危险期。”
闻言白苍苍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奔进路奇笙的病房时,她看到的就是他安静睡颜,白苍苍终于哭了出来。
坐到床边,伸手想触碰他,却又缩了回来,她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痛了他。此时的路奇笙脖子和左腿都打了石膏,脸上手臂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透着斑驳的淤青。白苍苍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她怎能说出那些话伤他?
经历这场生死,她才知道失去他比天崩地裂还更可怕!以前,她从不认为谁离了谁就活不了,当年宋境承的背叛虽让她痛苦,却也不曾要死要活,而今,她不敢想若路奇笙离她而去,她会怎样……可能就是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们这十几年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初见时他冷漠的眼神,相熟后他对她露出少示于人前的笑容……饿了他给她做吃的,生气时他耐心地陪伴,悲伤时他给她温暖的怀抱……
她开心了他更开心,她难受了他更难受,喜她所喜,忧她所忧,她的喜怒哀乐左右他的情绪,牵动他的心神。
她怒他骗她,恨他曾用那样的手段迫使她与宋境承天各一方,伤害依旧,可这些在死亡面前就不那么重要了,只要他还活着,她可以忘记伤痛。白苍苍微笑着抚平了他昏睡中仍旧皱起的眉头,呢喃着:“谢谢你还在。”
路奇笙醒来时身边只有白妈,白妈见他终于睁眼,不禁潸然泪下,连忙跑去寻找正在打水的女儿。白苍苍一听丢下水壶就跑,行人诧异的眼神或是指指点点,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奔到房门口时,她猛然停下脚步,路奇笙转过头来恰好与她目光相遇,默默凝望对方,白苍苍鼻头一酸,泪花滚滚而来。
“丫头……”路奇笙向她伸出手,眸中盛满期盼。
白苍苍咬着唇小步小步地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也不说话。
“丫头,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路奇笙声音沙哑道。
白苍苍猛地摇头,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惹得路奇笙疼痛地闷哼一声。白苍苍不知所措地站起来,懊恼得不得了,焦急地问:“哪儿疼?”
路奇笙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安慰道:“一点儿都不疼,真的!”
白苍苍蹙眉,“明明就疼却偏要忍着,路奇笙,你能不能别这么在意我的感受!”
路奇笙拉住她的手说:“我习惯了,而且恐怕一辈子也改不了。”
白苍苍红肿的眼睛又泛起泪光,撇嘴,“你是报复我先前那样对你么?只会害我哭!”
路奇笙微笑:“你不知道你哭我也会跟着哭么?”
白苍苍又哭又笑,吸吸鼻子:“你明明在笑好不好!”伸出手环绕住他的腰,耳朵贴在他胸口听那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的声音,很是后怕道:“你以后再也不准那样吓我了!”
路奇笙眼里溢出痛色,搂住她发抖的肩承诺:“我答应你。”
病房门口,白妈白爸看着房里相拥的两人,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白妈偏头靠在白爸肩头说:“老头子,咱女儿一定会幸福,是不?”
白爸拍拍她的手,点头笃定道:“一定会。”
白妈抬头瞅他:“我这一辈子也很幸福。”
白爸竟毫不意外地说:“我知道。”
白妈笑了,笑中带泪,也带着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