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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答案 ...

  •   话音刚落,车子开了起来。
      蒋洁被他娴熟的动作吓得合不拢嘴,饶是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十四岁的年纪开车,开的还是货车!

      “被查到怎么办?”
      许垣没答,从储物格拿了个黑色的东西丢给她。

      蒋洁打开一看,好家伙,一张足以乱真的驾驶证。
      “镇上没人查,去批发市场路过检查站,应付一下,没人细看,查不到。”

      “真他妈......”蒋洁无言以对,“你干了多久了?”
      “两个多月。”

      “那你以后就干这个,不要毕业证了?”蒋洁问。
      “我办了休学,只要会考过了就能毕业,校长同意了。”许垣说。

      听到“校长”两个字,蒋洁冷笑着瞥他,“你跟何晴搞对象,就是为了这个?一家人好说话?”
      许垣沉默半晌,“我没跟何晴在一起。”

      蒋洁怔住了,不知怎地,长久积压在心头的郁闷竟然一扫而空,莫名有点开心,“学校都是这么传的,你怎么不解释?”

      “跟谁解释?”许垣透过后视镜看着她。
      蒋洁语塞。

      是啊,跟谁解释,他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总不能是她蒋洁吧!

      蒋洁被这想法惊到了,就凭两家的世仇,她和许垣能这样坐下来说话,已经算是“巴以和谈”取得历史性突破了,至于恢复友好邦交,那基本属于公鸡下蛋、母鸡打鸣——不可能的事。

      回到家,许垣卸完车就走了。

      蒋老太从厨房出来没见到人,“小阿垣呢?”
      “走了。”蒋洁说。

      蒋老太一拍大腿,“人家辛辛苦苦干了一晌午活儿,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呢?”蒋洁耸耸肩,“难不成还留他过年?”

      “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蒋老太急得上手拧她,“这些年要不是阿垣,咱娘俩早饿死了,做人要知道感恩,上一辈的孽债,关你们两个小娃娃什么事哟,你这么一根筋地恨了他这么些年,他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说你......”

      “等一下。”蒋洁抓住重点,“什么叫‘要不是许垣咱俩早饿死了’,什么意思?”

      蒋老太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老太太我这身子骨,哪里还割得动芦苇,这三年都是阿垣那孩子帮着割的,要不是他,受罪的就是你!”

      蒋洁呆住了。
      许垣帮她家割了三年芦苇?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是恨她的家人吗?

      一连串问号快把蒋洁敲晕了。
      不行,她一定要问个清楚,拔腿往隔壁跑。

      “回来!”蒋老太端着盘饺子追出来,“今天小年,把这盘饺子给阿垣端过去。”
      蒋洁接过饺子,一阵风似地跑了。

      许垣家门口停着辆女款自行车,蒋洁放慢脚步,盯着这辆自行车,隐隐冒出个猜测。
      难道是......

      下一秒猜测被印证,一道甜甜的女声从院子里传出来,“阿垣,你去哪啦,怎么弄了一身汗?”
      果然是何晴,蒋洁咬了咬牙。

      “干了点活。”许垣说。
      “今天是小年,我妈包了点饺子让我给你送过来,趁热吃吧。”
      “谢谢。”

      蒋洁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饺子,推门进去。
      “蒋洁?”何晴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蒋洁扫了眼许垣手里的保温饭盒,问何晴,“你这饺子什么馅的?”
      “茴香。”

      “巧了,许垣不爱吃茴香,你拿回去吧。”蒋洁夺过保温饭盒丢给何晴,又把自己的饺子塞许垣手上,“我奶奶犒劳你的。”

      何晴一双美目在两人身上流转,“抱歉了阿垣,是我没事先问清楚,你爱吃什么馅的,我回去再让我妈给你做。”
      “不用了,你回去吧。”许垣说:“替我谢谢她。”

      何晴走后,蒋洁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什么帮我家割芦苇?”
      闻言许垣愣了一下,垂着眼皮说:“蒋奶奶对我有恩,我报答她是应该的。”

      蒋洁知道他口中的“报恩”指的什么。

      许垣小时候脾胃亏虚,瘦得皮包骨,体质羸弱多病,跑遍了大医院都治不好,后来还是蒋老太从老家求了一纸偏方给他才慢慢调养好。

      听到这个说辞,蒋洁的心沉了下去,“就因为这个?”
      许垣点头。

      蒋洁注视着他的眼睛,“许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你......还恨我吗?”
      这是车祸以来,两人第一次谈论这个话题。

      没有任何铺垫,单刀直入,又似乎铺垫了太久,只差一个结果。
      许垣眸光闪动,从口袋摸出烟盒点了根烟,呼出一口白色的烟雾,苦淡的烟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就在蒋洁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根本不需要回答时,听到男生轻描淡写的声音:“我从没恨过你。”

      听到这个答案,蒋洁百感交集,就像在黑暗中走了太久骤然窥见天光,狂喜之下急切地追问:“那我父母呢,你还恨他们吗?”

      蒋洁知道,她没资格问这个问题,这等于在许垣伤口上捅刀子,可她就是想知道答案,想听许垣亲口说出来,哪怕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爱恨此消彼长,在蒋洁心里,天大的仇怨终究抵不过一起长大的情意。
      可许垣呢?

      三年前那场车祸,完全是由蒋洁父亲的过失造成的,对于许家来说无异于一场无妄之灾,尤其是许垣,因为这场车祸,他失去了双亲的庇护,人生轨迹彻底改变,甚至不能继续念书,初中没毕业就因生计被迫踏入社会,干着本不属于他的体力活。

      他聪明、沉稳、多才多艺,本该拥有大好的前程,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他能释怀吗?

      蒋洁不知道,也不敢想,在路上遇到,甚至连跟他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她不敢承认蛰伏在心底的那份懦弱,只好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恨。

      良久,指尖的烟燃尽,许垣才缓缓开口:“蒋洁,我不恨你,也不恨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但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我都希望你过得好,仅此而已。”

      蒋洁揪起的心重重坠落,第一次体会到了大喜大悲,胸腔被一股难言的酸涩填满,强忍泪意夺门而逃。

      正午寡淡的阳光驱不散冬日的严寒。
      蒋洁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心像被掏空了一大块,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在脸上凝成冰,僵冷而麻木。

      不知不觉走到了蒋家祖坟。
      再过两天就是父亲的忌日,一年没来,坟头草长高了许多,蒋洁抹了把脸,动手清理杂草。

      她从小亲情淡漠,每年祭扫都抱着例行公事的心态,扫完墓就走,不会在这里久留,这次却不想离开,靠在母亲墓碑上喃喃自语:“妈,我失去许垣了,彻底地失去了。”

      与此同时,市郊的陵园正在举办一场葬礼,逝者是全省最大的地产商“建安集团”的创始人——安世谦。

      追悼会上,来自社会各界的宾客站满了礼厅,个个神情凝重,肃穆而立,没人注意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安越轩从洗手间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勾了下嘴角。

      在外人眼中,他仍是安家的二公子,只是被送往国外念书,那段家丑被埋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发霉,不会让安家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不觉中,镜子里多了张面孔,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斜靠在门框上,眉眼与安越轩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多了分浪荡的邪气。

      “臭小子,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安家大公子安越霖悠悠开口。
      “关你什么事!”安越轩神色阴冷,绕过他往外走。

      “怎么不关我的事,毕竟我是你……哥哥嘛,哥哥关心弟弟,天经地义。”安越霖按住他肩膀,邪笑道:“听说你交女朋友了,漂亮吗,哪天有空带回来见见?”

      安越轩手肘抵在他脖子上:“我警告你,不准动她。”

      安越霖笑意不减:“哟,这么喜欢,我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被发配到那种穷乡僻壤还不忘勾搭女人,你还真不愧是我……弟弟。”

      “弟弟”两个字被他玩味似的念出来,安越轩扼住他喉咙的手慢慢收紧,“你再说一个字,我让你给老爷子陪葬!”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百行孝为先,动手之前,你最好想想,会不会遭雷劈?”安越霖嗤笑一声:“说起老爷子,他老人家驾鹤西归,那绿帽王又对你不闻不问,这世上除了我,谁还管你?”

      安越轩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说起来,老爷子还真是疼你,遗产里也有你的一份,可惜你还没成年,那份遗产由监护人代为管理,你现在的监护人是谁呀?”

      安越轩死死瞪着眼前这个人,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手上的力道却慢慢懈去,安越霖一把甩开他的手,正了正领带,“我的意思你明白,照我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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