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变奏》岸边春

55、第 55 章

　　简行之这几天被按在医院里连续加班，周身酸痛，脑袋昏沉，眼睛一圈热得跟被火燎了似的。
　　终于出得医院时，被阳光刺得眯了眼睛，手机铃声又在此时炸响，惊得他心脏差点停了。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知道的都是跟他关系不错的朋友，他气急败坏地接起来，连号码都没看，“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找我，不然一拍两散。”

　　话筒另一头的声音天真又甜蜜，对他的话不以为意：“简行之，几年不见，你上来就要一拍两散？”

　　这个音色让简行之瞬间清醒了一些，“张清言？这么久了你还活着呢？”

　　“你说的什么话？我是出国不是出殡！”

　　简行之哈哈大笑：“好好好，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拜托，你一声不吭跑去国外三年不回来，电话也没见你打过几个，现在突然找我，没事才有鬼呢。”

　　话筒里突然沉默了，简行之“喂”了一声，才听对面扭扭捏捏说：“帮我个忙，我想去探路路的班。”

　　简行之心想，果不其然，张清言找他，十有八九是让他帮着接近路朝许。
　　不过探班这事，找他还不如找方明，他哪能知道路朝许的行程？

　　“你去问方明要一下路朝许经纪人的电话，他比我清楚。”

　　“我找过了。”

　　“啊？”简行之懵了，“那你找我干嘛？没人给你接机？”

　　“我想你陪我一起去。”

　　“去哪？”简行之没摸着头脑。

　　“探班。”

　　“……”默了半天，简行之憋出一句，“你胆子变小了啊？以前不是成天追在路朝许后面跑吗？”

　　遥想当年，不谈别的，只谈坚持，这一点上简行之也不由得有几分佩服张清言。

　　他跟路朝许从小就认识，一开始不熟，后来两人因为什么东西打了一架后，关系反倒好了起来，一来二去玩得越来越近，中学到大学都是同校。

　　张清言是高二那年才转学过来的，对路朝许一见钟情，从此就成了跟屁虫，忙着给路朝许献好。

　　很早之前简行之就怀疑过，路朝许的脑子有时候有点问题，思维方式非同一般，张清言想方设法讨好他，可他一概视而不见。

　　那时候大家年纪都不大，吃了几次冷脸后张清言就委屈了起来，简行之看着不忍，问路朝许：“人家好心，你就算不领情最起码也说声谢谢吧？”

　　他还记得当时路朝许的神情，很疑惑很不解，问他：“什么好心？”

　　“人家女生亲手做的爱心便当！”

　　“哦。阿姨早上给我带了便当，你要是没带，你就吃她的爱心便当吧。”

　　路朝许说这话的时候张清言还站在一边，闻言把便当盒摔地上直接跑了。

　　里面的白米蔬菜蛋卷虾仁洒了一地，简行之觉得女孩的背影是真委屈了，而路朝许只是摇了摇头：“怎么还浪费粮食呢？”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吃的啊，现在没得吃了你也得负责，把垃圾清理掉。”

　　当时简行之觉得张清言该放弃了，青春期的小女孩嘛，很重视自己的面子的。
　　结果没想到，几天之后她就恢复了原样，继续跟着路朝许，不过稍微换了个方式，路朝许不需要送早饭送午饭，她就见缝插针送别的。

　　只是这条道也不太行得通，路朝许生来就不缺什么，很多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在他眼里就是不值得一眼的他物。

　　不久，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张清言又找到了其他的办法。

　　路朝许被吉他社拉去救场，张清言苦学吉他，勉强够了报吉他社的门槛，而路朝许转身拒绝了入社的请求……
　　路朝许得空参加了省绘画比赛拿了奖，被拉去参加了暑期绘画夏令营，张清言苦学绘画，最后得了个参与奖……

　　就这样，路朝许在前面慢悠悠地走，张清言一步也没有追上。最后路朝许被保送N大，张清言因为花费了太多时间在其他事情上，成绩一落千丈。
　　本来她非要去跟路朝许同一个城市的其他大学，结果被她爷爷骂了一顿，送去了复读。

　　就在简行之终于觉得世界清净了不少的时候，第二年张清言就考上了N大。
　　她还没能折腾多久，路朝许就突然对演戏产生了兴趣，提前修完学分毕业了。

　　到那时为止，张清言已经追了他三年多，他连正眼都没看过她。
　　等到他离开学校那天，张清言骂了他一顿，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

　　“……我这么努力……你、你一句好话都不对我说……嗝——嗝——你说，我、我哪里配不上你？你……你好看，难道我就、就丑吗？你聪明、你就得意吗？你、你看不起我们努力派吗……”

　　那会儿正是盛夏，路朝许戴着一顶鸭舌帽，短袖长裤靠在学校的宣传栏上，简行之看见他拧了眉头。

　　这通常是他很不耐烦的表现，简行之以为他要骂人，但他只是看了眼前哭花脸的女生一眼，说：“张清言，我没看不起你，但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你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不服气？”

　　张清言呆住了，眼泪都不流了。

　　路朝许压了压帽檐，站直了身体：“我建议你多花点时间在自己身上，你就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说完路朝许就走了，一眼也没有回头看。

　　这么久以来，张清言虽然一直没追上路朝许，简行之却佩服她的韧劲儿，跟她关系不错，还时常给她支招，结果就是两人一起一败涂地。

　　路朝许离开学校之后，张清言就消停了，下学期开始不久，她出了国，没再主动联系过，连新年都没回来。

　　简行之原本觉得她可能真的放弃了，没想到分别三年，一回来就是找路朝许。

　　果然是，少年时情谊最难忘。

　　话又说回来，简行之还真无法想象，路朝许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在他的眼里，其实张清言算是不错的结婚对象，家世配，外貌也可，至于性格什么的，能磨合的嘛，太挑剔幸福也会变少。

　　他正好有两天休假，准备在家睡个痛快之后陪张清言跑一趟。他也想看看，以往对什么都三分钟兴趣的路朝许是怎么一头扎进演艺圈不回来的。

　　＊
　　时俨觉得最近的天气暖和了许多，原本拍戏之前需要提前含点冰块在嘴里，防止说话带热气，现在已经好多了。

　　阳光不盛，她揣着暖手袋坐在椅子里看剧本，没一会竟然觉得手心出了汗。

　　叶纯走过来给她递了张纸巾擦手，听时俨感叹：“还以为这个冬天会很漫长呢，没想到很快就过去了。”

　　“快吗？”叶纯疑惑，“还得有一个月才能彻底不冷呢。俨俨，你把暖手袋拿好，别一个不小心又感冒了。”

　　“小叶，我觉得我今年体质也变好了，看来拍武戏多运动运动也有特别的好处。”

　　“是啊。”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时俨抬眼，路朝许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脸调侃笑意，“你得多运动运动，不然爬个矮山，第二天就下不了地。”

　　叶纯瞥了一眼脸色微微一亮的时俨，很识趣地往远一点的地方走了走。

　　时俨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B组今天收工这么早么？”

　　“那边出了点情况，剩下两场戏推迟了。”

　　“那你不回酒店休息？我看你这段时间夜戏多武戏多，累得不轻吧？”
　　路朝许身上还穿着戏服，显然连出妆酒店都没回，直接来了这边。

　　他去旁边捞了个凳子过来坐了，一边说道：“谁说休息一定要回酒店？”

　　相处多了时俨慢慢发现，路朝许嘴里的歪理当真不少，她说：“那你让小夏跟着你跑？”

　　路朝许回头看到一边的夏之初，说：“哦，小夏，今天放假，你先回去吧，车也开走，我晚上坐小叶的车回去。”

　　小夏欲言又止：“路哥，我不能走。”

　　“？”路朝许一脸疑惑，“怎么？你还有事？”

　　“刚徐哥打了电话过来问你的位置，估计一会要过来。”

　　“……他前几天才说不再来了，这么快就食言？”路朝许的语气是非常明显的嫌弃。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依然让夏之初回去了，回头见时俨有些出神，问道：“想什么呢？”

　　时俨“哦”了一下，说：“只是突然想起来，你的经纪人会不会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她模样认真，好在真的有些苦恼，路朝许失笑：“我们在一起为什么要他同意？”

　　“这不是为你的事业考虑么？”时俨的语气理所当然。
　　她不是很懂圈里流量那一套规则，但是在网上冲过浪，一些皮毛还是知晓的。

　　路朝许作为现在圈内首屈一指的流量，要是被爆出恋爱，粉丝数估计会大伤，说不定就此会被市场抛弃，然后连同她被骂到退圈。

　　想到此，时俨作出忧愁模样：“跟你谈恋爱好像风险很高，我还没有攒够买房子的钱呢，不想失业。”

　　路朝许默了一阵，抬手搭上时俨肩膀，拍了拍：“你有心思想这个，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时俨问。

　　“担心什么？”路朝许反问，手从时俨肩膀上滑下来的时候，顺便捏了一撮头发在指端把玩。

　　“担心你的粉丝跑光。”

　　路朝许笑了笑：“你不跑就行。”

　　他向来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从确认时俨心意开始就时常很自然地说些好听的话，像只懒洋洋又亲昵的大猫。

　　没有靠背的凳子坐久了觉得有点僵硬，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借着姿势两手捧住时俨的脸。

　　时俨感觉自己好像被端了起来：“……干嘛？”

　　路朝许端详她，说：“这是我新学的比心姿势。”

　　“……你都学的什么？”时俨皱了皱眉头，伸手来拉他的胳膊，没拉动。

　　路朝许笑：“这样比心确实挺可爱的。”

　　时俨抬脚踹了他身下的凳子，他笑得更大声了。

　　此时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着跟片场格格不入的两个人。
　　两人望向这边，神色各异。

　　过了一会，简行之说：“清言，你好像回来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