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冀拐角》雪圈儿

2、2、那么丝滑的英语

　　“卓老板，刚才物理课什么情况？怎么感觉江姐拖拖拉拉的，一节课讲不完一张卷子。”

　　下课，景夕霁右手边临着过道的男生歪了椅子面向墙，长腿伸到卓戚的课桌边，轻轻踢了一脚卓戚的桌子和卓戚搭话。

　　卓戚没搭理他，他也不恼，撇撇嘴把视线往前移，移到卓戚前面的景夕霁身上。

　　“你叫——景……”

　　“景夕霁。”景夕霁侧身过去应，“夕阳西下，雨后初霁。这样好记。”

　　听罢景夕霁解释，男生了然长哦一声，默念一遍景夕霁的名字，随后自我介绍道：“我叫杜煜柯，班里体委。”

　　作为班里体委，杜煜柯不仅个高，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壮硕敏捷的，校服短袖都盖不住他发达的肱二头肌。不像景夕霁头发半长额前还有刘海，杜煜柯留了板寸，浓眉大眼精气神十足，和体育委员这四个字适配度满分。

　　景夕霁瞅着杜煜柯的短寸，又视线逡巡过班里其他男生的发型，随手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刘海，寻思要不要入班随俗也剃个寸头。

　　正暗自思衬，景夕霁听到杜煜柯问他怎么会突然转学。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处于青春期好奇心旺盛的时候，身边环境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窥探一二，何况是空降了一位新同学。

　　杜煜柯问完，周围同学纷纷附和，好大一个关心现场。

　　景夕霁环视一圈，在大家的好奇目光里，避重就轻回答：“我爸妈突然工作调度，搬到了这里，一高离我家最近，所以就转学过来了。”

　　“这样啊。那你之前在哪儿上学？”杜煜柯又问。

　　“一个不知名的乡镇，你们可能都没听说过。”景夕霁开始胡扯。

　　“没事，我老家也是村里的，我幼儿园和小学都是在村里爷爷奶奶那儿念的。”杜煜柯感同身受道。

　　他说完，旁边有几个同学也跟着说自己在村里读过书，一时间这一隅变成了地理角，出现好几个各式各样的村名。

　　景夕霁只是随嘴乱说，没想到班里同学竟然真的相信，而且好像还担心他会因为出身自卑，都在报自己是哪个村哪个县的，用略显笨拙的实际行动给予景夕霁最大的包容。

　　心里暗自摇头，景夕霁觉得国内学校有点意思。

　　他们在这里闹哄哄聊天，看似也在闹圈里的卓戚对此一点不感兴趣，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保持着单手支头的状态，左手拿笔在一张卷子上圈圈画画。

　　景夕霁明面上和同学们插科打诨接触，实际余光瞥了卓戚好久。

　　卓戚皮肤很白，却并不显娇气，他垂着头又用手挡了大半张脸，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长而密的睫毛压了很低，遮住他的眼睛叫也人瞧不出他的情绪。

　　景夕霁看卓戚，发现卓戚和他一样，头发半长不算短，就是看起来比他头发要黑很多，发尾层叠交错，额前的碎发被分成不太规则的中分。

　　看到卓戚的头发，景夕霁把剪头发的想法压了压。

　　又悄摸观察卓戚许久，景夕霁下意识凭感觉觉得，卓戚好像心情一般。

　　“说好了哈，晚上下课一起去吃饭。”打过预备铃，景夕霁听见杜煜柯向他确认。

　　仅一个课间，景夕霁就被纳入在了集体里。

　　他长得好看，性格也开朗，别人说话他就嘴角噙着浅笑，安静的做一个听众，等大家都在附和了，他跟着起哄两句。

　　　有些人，不用特意做什么，很随意地勾唇坐在那里，就会有人来。

　　景夕霁就是有些人中的一个。

　　连连嗯了几声好回应完杜煜柯，景夕霁摆正椅子，收回看卓戚的余光。

　　他刚坐正，就听见清脆的高跟鞋声响遍全班，是英语老师来了。

　　英语课，正中景夕霁下怀。

　　在国外这么多年，什么都学不好，英语肯定得是没问题的。

　　听着英语老师用英语交流，景夕霁难得心生熟悉之感，虽然都是些简单的口语，但在现在的景夕霁听来，是比上节物理课好听的。

　　正品着英语老师的口语，景夕霁忽然就被点名。

　　英语老师问景夕霁怎么理解阅读题的文章。

　　情急之下，景夕霁下意识用英语回应：“Oh, let me see. I think emmm, it is a little technicality. In paragraph 1, we can see the author wants to tell us, "A good beginning is half done" ……”

　　他这一回应，就是一通纯英语输出。

　　景夕霁还没完全适应国内汉语课堂，在英语老师创造的语感环境里，俨然梦回他更为熟稔的外国课堂了。

　　开始班里同学还听得挺惊讶震撼，后面景夕霁越说越上头，不仅语速变快，发音也美式起来，许多连读弱音完全不顾大家听不听得明白。

　　活脱脱美剧现场版了。

　　他回答完，没有预料中的众人附和，也没有老师的赞同或补充，只有满室无声。后知后觉如梦初醒，景夕霁想起来他现在是在州城一高高二五班的教室里。

　　“……额，抱歉，我……”景夕霁噤了声，低头咬唇，思考要如何找补回来。

　　他应该用中文回答的。

　　可是中文，还没有形成他的下意识语言。

　　突然，有掌声响起来。

　　卓戚带头，杜煜柯跟随，进而班里同学都跟着鼓起了掌。

　　“Very good！”英语老师也跟着拍了两下手。

　　英语老师从江梓骊那里听说景夕霁是从国外回来的转校生，于是有意试探景夕霁的口语，哪知景夕霁表现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差点没有收住。

　　景夕霁的英语说得比班里好多同学的中文都要利索，他已经过了变声期，定了型的声音温润清朗，虽然他越讲语速越快，后面很多句子大家都听不懂了，可是他声音好听，如煦煦暖风拂过，最后的定调是舒服的。

　　风吹过，其实不用纠结风从哪里来。

　　“你们村这么注重英语教学啊，果然课改之后还是有成效的。”杜煜柯和景夕霁就隔了一条不宽过道，等景夕霁坐下，他顺口说起来小话。

　　景夕霁不尴不尬笑笑，没有接话。

　　趁英语老师在讲台说语感的重要性，景夕霁给后桌的卓戚递了个纸条。

　　纸条上写了一句中文和一句英文。

　　谢谢！Thank you！

　　景夕霁本来没想写英文，奈何他的汉字实在写得太小学生字体，为了找补回来点，他在下面添了行拿手的花体英文。

　　“不客气。”

　　卓戚把景夕霁的纸条随手放进了文具袋，压低声音回他。

　　卓戚的声音和景夕霁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嗓音很有磁性，不知道是长时间不说话，又或者本就如此，他的尾音像摩擦在砂纸的糖粒，有些黏连，又极具质感，听来让人莫名心里酥痒一下。

　　这是景夕霁上了两节课，第一次听到卓戚说话。

　　没等他想转身再和卓戚说两句，就听到英语老师又在讲台念他名字：“景夕霁同学的语感就非常好，希望大家多多向他学习。”

　　景夕霁鲜少被当堂念大名，每次听到都会恍惚一刹。

　　恍惚完，下课铃响起，班里当即又喧闹起来。

　　景夕霁想转身和卓戚说话，却被好几个女生围起来。

　　打头的是班长兼英语课代表，安谣。

　　“景夕霁，你的英语好好，咱们班还缺一个英语课代表，你愿意跟我一起干么？”安谣双手撑着景夕霁的桌子，期待看着他。

　　“这是咱们班长，也是独苗英语课代表，叫安谣。”谢筱单手撑头倚着墙，吟吟笑着给景夕霁介绍。

　　“你考虑一下呗。那么丝滑的英语，不当课代表太可惜了。”安谣努力争取。

　　她个子娇小，今天头上扎了两个小丸子，左右各一个，丸子上特意绑了搭配的湖蓝色发带，随着她说话动作发带飘来飘去，整个一活泼率直小萝莉。

　　景夕霁没有机会开口插嘴，听着安谣和谢筱的话，注意力被安谣头上的发带吸引走了。

　　“还有就是谢筱刚才说的，我是班长，你在班里有问题可以找我，我尽可能给你解决，解决不了的再去找班主任啦。咱们班主任也是年级长，平常比较忙，能不去麻烦她就尽量不去。然后我大致给你说下咱们班的情况……”

　　因为景夕霁的视线停留在安谣的发髻上，在安谣看来没发觉景夕霁已经跑神了，只当新同学还没熟悉环境有些木讷。

　　她把班里几个班干部先给景夕霁介绍了一通，又说了说校规和班规，最后提到了卓戚。

　　“我位置离你比较远，其实你有任何问题也可以问卓戚，就你后面这位——老板，他很万能。”安谣的声音挺大，但是卓戚被叫名字一点反应没有。

　　景夕霁听见卓戚的名字，倒是神游回来一点，楞怔怔把视线放回安谣脸上，问她：“什么万能？”

　　“卓老板万能。”谢筱接过话茬，替安谣重复一遍，“有问题可以找卓戚，他很万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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