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冀拐角》雪圈儿

22、22、赌点什么

　　运动会之后，天气日渐冷起来，光照也愈来愈短，早上出门天不怎么亮，下午最后一节课还没上完天就又黑了。

　　景夕霁有些畏冷，是学校里第一批穿上冬季校服外套的。

　　天冷下来，他本就懒散的性子更是日益明显，下了课除非去洗手间或者不得不接水，否则他是定在座位不动弹的。

　　而且，课程越来越难，他又要每天额外练两张字帖，因此睡觉时间大幅缩短。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临近入冬，景夕霁每天不是在怕冷，就是在打瞌睡，一点没有期中考试的紧迫感。

　　“大哥，别困了。下节语文课，写作文呢。”杜煜柯拍拍景夕霁的桌子，叫醒昏昏欲睡的景夕霁。

　　景夕霁皱着脸，手里抱着热水取暖，语气丧丧：“又写啊！前两天不是才写过么？”

　　“这次期中是联考，听说要评选优秀作文，然后培养参加年底的市区作文大赛。”杨柠雪从前面转过来凑热闹，拿了块巧克力给景夕霁吃，“大哥，吃点巧克力，多长脂肪御寒。”

　　景夕霁太瘦了，即便穿了好几层，可是看起来依旧窄窄一条。

　　含着巧克力，景夕霁转过身看卓戚。

　　“我相信你，已经可以自己写了。”出于这半个月养成的默契，卓戚保持低头画画，语气淡淡对景夕霁说。

　　景夕霁咽下巧克力，摁着卓戚的画纸，“不行，我觉得我还没到自己写的水平。”

　　“让我坐你旁边，不然我把你画拿走。”说着，景夕霁把水杯放在卓戚桌子上，作势要抽走画纸。

　　除了景夕霁，众所周知画纸是卓戚的逆鳞。上次景夕霁误打误撞碰坏了卓戚的画，被卓戚拎着到水房“示众”，最后反倒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哥。

　　这一次……

　　两尊大神对峙，杜煜柯哪边都不敢劝，他挪了挪椅子，跟着杨柠雪和谢筱一起看戏。

　　卓戚停了笔，看了眼景夕霁捏在纸端的手，接着抬眼看向理不直气也壮威胁他的景夕霁的——眼睛。

　　蓦地，卓戚由着景夕霁拿走画纸，自己往墙边移了个位置，给景夕霁让出来座位。

　　“最后一次，下次自己写。”

　　“好啊好啊！”

　　景夕霁乐呵呵应下，随即拿着自己的文具坐在了卓戚同桌。

　　“是我的错觉么？为什么我感觉卓老板越来越……不高冷了，尤其是在我大哥面前。”杜煜柯混到杨柠雪旁边，浓眉蹙成两团。

　　杨柠雪擦掉指尖化了的巧克力，和谢筱视线对上会心一笑，转而应杜煜柯：“没有吧，他不还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依旧很宝贝他的画纸么。”

　　听着杨柠雪的话，杜煜柯又多看了两眼卓戚和景夕霁，看景夕霁换了个地方打瞌睡，看卓戚万年不变的单手支头冷脸画画。

　　好像，是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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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家，景夕霁难得还有精神接了南风珏的视频。

　　看见他哈欠连篇，南风珏忍不住吐槽：“大哥，您是几百年没睡觉了么，怎么我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困成这样。”

　　“天冷了啊，天一冷，我就懒，我一懒，就想睡觉，死循环啊。”说着，景夕霁又打了个哈欠。

　　“我今天早上又差点迟到。十几个闹钟都难叫醒我，要不是我爸我妈今天早上赶飞机把我叫起来……唉，州城的冬天好冷啊。”景夕霁接连打两个哈欠，眼眶里生理性泛起泪花，水雾朦胧好不脆弱引怜。

　　南风珏略显无语瞅着他，瞅了一会儿，他问：“那明天叔叔阿姨不在家，你起得来不？”

　　“明天考试，起不来也得起。”景夕霁用平板和南风珏视频，拿手机定了十个闹钟，一分钟响一个。

　　“要不我下午电话叫你？你把手机铃声打开，然后打开自动接听，免得你把电话当闹钟摁了。”南风珏道。

　　思衬片刻，景夕霁点头，“好主意啊！行，我去设置一下。我最晚六点半得起来，你定个时差表，我明天的考试全靠你了！”

　　对完时间，又描了张字帖，景夕霁翻看过最近的语文作文心得，把手机铃声开到最大，才安心躺床上睡觉。

　　翌日一早，南风珏说到做到打了电话过来，大着嗓门絮絮叨叨，又是念他给对象写的酸诗，又是故意不在调的唱歌，吵吵着算是准时把景夕霁从睡梦里叫醒了。

　　迷瞪着脸去洗漱，景夕霁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件事。

　　到了学校，景夕霁没有先去自己的考场，而是凭着记忆摸去了卓戚的考场。

　　卓戚还没到，景夕霁站在教室外的走廊，手撑在围栏上往校门口眺望，脑子里随意过着昨天卓戚给他讲的新作文范例。

　　“你怎么过来了？”景夕霁正出神想着，身后响起熟悉的冷淡男声。

　　卓戚拍了拍他的右肩，景夕霁毫不犹豫从左转身，粲然翘了嘴角朝卓戚打招呼：“早啊，来找你。”

　　“卓老板，我们打个赌呗。”景夕霁背倚在围栏，抱臂笑着看卓戚。

　　卓戚没应他。

　　顿了顿，景夕霁重复：“卓戚，打个赌嘛。”

　　“什么赌？”卓戚这次应了声。

　　“赌这次我的语文作文能上45。毕竟你教了我这么久，你觉得我可以么？”

　　“赌点什么？”卓戚直接问赌注。

　　景夕霁没有多思考，直接道：“如果我45分，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如果我没上45，我请你吃饭，然后附加答应你一个要求。放心，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稳赚不赔的。”

　　和景夕霁对视半分钟，卓戚沉声回他：“好。”

　　“那说好了，不许反悔。我去考场了，考完餐厅见啊。”得到卓戚点头，景夕霁唇边笑意深了几分，愉快地冲卓戚挥手，转身往自己的考场跑去。

　　第一场就考语文。

　　经过小一个月的练习，景夕霁的中文字体有了质的飞跃，肉眼可见的进步。不再是歪歪扭扭的小学生体，横平竖直了、上下左右结构不分家了，甚至笔锋和顿笔也逐渐掌握了。

　　平日里为了听卓戚多说两句话，景夕霁总是装作愚笨的样子，一定要让卓戚把一句作文重复两到三遍，才表示记住了。

　　但实际上，他的接受能力很快，尤其是学习上的事儿，倒是比他学习汉语口语快多了。

　　这次的语文作文还是材料阅读，然后自己立意，除诗歌外任意文体，不少于800字。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论语·为政》”

　　“请结合上述材料，谈谈你的感受和思考。”

　　拿到语文卷子，景夕霁先翻看了一下作文材料，大概定了主旨——诚信。

　　定完主旨，景夕霁把卷子重新翻回前面，边写前面的题，同时再想想作文第一段要怎么写。

　　这段时间经常和卓戚一起写作业，景夕霁近卓戚者学一心二用，倒还是有些成效的。起码他在描字帖时，脑子里还能想想简单一点的化学或是生物题。

　　现在笔下是语文题，脑子里偶尔想一下语文作文……

　　“人无信不立，业无信则不兴。无论何处何事，首当讲一个信字。”

　　想到这么个开篇，景夕霁担心等会儿忘了，连忙记在卷子上，等最后誊上答题卡。

　　就这样隔三差五想个可用的句子，再写片刻寻思出来一个事例，景夕霁写完作文以外的题，他的语文作文也构思差不多了。

　　考场的钟表显示距离考试结束还有40分钟，景夕霁大概算了算，足够他写完作文，甚至还能留出来五分钟再歇会儿。

　　他写题向来很快，一心二用拖慢了点进程，不过还好没有慢太多。

　　稍微整理了一下记录的句子和事例，景夕霁便开始了第一次的、没有卓戚和南风珏帮忙的语文作文。

　　他有预感，这次作文肯定能一雪前耻上45分。

　　叮铃铃——

　　随着铃响，语文考试落下帷幕。

　　景夕霁也正好把自己写的作文通读了两遍，越读越觉得自己写真好。

　　和卓戚的赌局，他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