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冀拐角》雪圈儿

23、23、电话叫早

　　“戚仔在家呀，我还想着你又去同学家了。”

　　期中考的周末没留作业，于是卓戚这周没有再去景夕霁家写作业讲作文。

　　正好这周六他小姑结束了近期的旅行回来。

　　卓戚的小姑卓意苒是位不婚主义者，有钱有权，有颜有闲，自己吃饱，全家不饿。

　　她是一位自由至上的珠宝设计师，名气在珠宝界可谓人尽皆知，经她设计的珠宝皆是价格不菲。

　　所以卓意苒不缺钱。卖掉一套设计品，够她自己花很久，她也不喜奢侈，只是喜欢满世界乱跑，其美名曰积攒灵感。

　　这次她是从大沙漠回来的。

　　“给你带了瓶沙漠的沙子，还有很多照片，有空画两张送我哈。”卓意苒把一个透明玻璃瓶递给卓戚，翘着脚打量她的这位外甥，“戚仔，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嗯，长了三厘米。”卓戚接过卓意苒的伴手礼，淡淡回答。

　　“最近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同学？”这是卓意苒每次都会问的问题，从卓戚上幼儿园开始问，一直问到现在卓戚上高二。

　　卓戚每次的回应一成不变：“没有。”

　　“那你周周跑哪个同学家？交的新朋友？”卓意苒又问。

　　略略思衬，卓戚答：“转来的新同学，算是——新朋友。”

　　“叫景夕霁，国外回来的，语文老师让我给他补作文。”

　　没让卓意苒再问，卓戚这次直接把景夕霁的情况避重就轻讲了讲。

　　听罢卓戚的话，卓意苒意味深长地笑了，揶揄道：“是么，看来这个景同学很合我们戚仔的性格呀，有空邀他来家里玩。”

　　卓戚没应声，看似视线聚焦在手里的瓶子上，但卓意苒能知道，卓戚是在放空。

　　毕竟是她看到大的亲外甥，这些小动作还是难逃她的火眼金睛。

　　卓戚幼时，他的爸妈忙生意日日不在家，当时刚大学毕业的卓意苒，觉得养小孩挺有意思，便承担了带卓戚的任务。

　　小时候的卓戚长得白白净净，不哭也不闹，每天板着张小脸跟在卓意苒屁股后面，软唧唧叫她小姑。

　　当时的卓戚还小，讲话带着小朋友特有的奶音，但听的多了，卓意苒发现卓戚的软糯之下是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冷静。

　　卓意苒不婚，却并不排斥谈恋爱。带卓戚的时候她才大学毕业，正是青春年纪最好时，而且她长得也亭亭玉立貌美如花，不乏追求者，不乏恋爱对象。只可惜年轻遇人不淑，卓意苒受了情伤，忍着没在小卓戚面前表现，哪知卓戚自己猜到了，晚上睡觉前捧着一杯热牛奶去到卓意苒床边，奶声奶气哄卓意苒：“小姑，不要不开心。叔叔不好，以后我对你好。”

　　卓戚从小表情就寡淡，小小萝卜头一个，说着哄人的话，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卓意苒看着小卓戚，笑着笑着就哭了。

　　后来，她逢人便说自己有个暖心大侄子，就是这个大侄子不喜言笑，但其实面冷心热。

　　俗话说，撒娇的孩子有糖吃。可卓意苒从来没见过卓戚撒娇，无论是对自己，又或是对他父母、爷爷奶奶……任何人，卓戚对谁都是这样一副冷脸相待。

　　开始卓意苒不理解，还试图矫正过卓戚。

　　后来，卓戚读了初中，她无意间看到一篇卓戚写的日记，从那之后她再也没说过卓戚的冷脸。

　　“现在还在写日记么？”卓意苒问卓戚。

　　“嗯，在写。”卓戚翻看着卓意苒拍的风景图，淡声回答。

　　“挺好的。”卓意苒倚在沙发，顿了顿随手捞过来一盒巧克力，“戚仔，这个巧克力下周记得带给柠柠。还有这个，带去送给那位景同学吧，难得你有个聊的来的朋友。”

　　卓戚闻言去看，看到卓意苒又拿出来一瓶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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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期中考试成绩这天，恰好是入冬前一天。

　　很久没有下雨了，许是为了给三九寒冬做好铺垫，今天早上又是大幅度速冻式降温，又是哗啦啦大雨倾盆。

　　景夕霁不耐冷的裹上了围巾，在校服之外还套了个棉服，缩着脖子只露了眼睛，宛如一只企鹅拖着步子头重脚轻摇摇摆摆走到座位。

　　“大哥，你怎么穿这么厚？”杜煜柯看着景夕霁坐下又是解围巾，又是脱棉服，棉服里面的校服外套里，还裹着厚厚一层毛衣。

　　景夕霁吸吸鼻子，操着浓重的鼻音，哑声答他：“我感冒了，怕冷。”

　　“那你咋还都脱了？”杜煜柯又问。

　　景夕霁擦擦鼻涕，道：“上楼太热了，我散散热。”

　　他刚说完，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手心握着一个玻璃瓶，手指勾着一袋药。

　　“果然是万能的卓老板。”景夕霁侧着身体坐，接过卓戚递过来的药和瓶子。

　　“这是——沙子？这个药要用沙子吃么？”景夕霁晃晃玻璃瓶，又打开闻了闻，“这是什么新发明的药？”

　　“不是。”卓戚欲言又止，迟滞半分钟，他把自己的保温杯拿给景夕霁，“水温正好，用这个吃。”

　　“哦，好的。”

　　感冒迷迷糊糊的景夕霁没有再纠结一瓶沙子，随手把它放进桌兜，拿着卓戚的水杯直接就嘴喝了药。

　　喝完好一会儿他后知后觉，感冒好像会传染。

　　“卓戚，你……你喝水了啊。”景夕霁鼻音实在是重，随便一句话听起来好像他哭了一般，他又习惯拖尾音，听来更像委屈撒娇。

　　卓戚正喝水，喝完他看着景夕霁，“怎么了？”

　　“我刚才直接用你的杯子喝了，会不会传染你？”景夕霁说半句吸一下鼻子，说完了还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没事。”卓戚语气漠漠。

　　说完，他也不管这是早自习，径自从座位站起来，拿着自己的杯子，又从景夕霁桌上拿走他的杯子，从后门往水房去了。

　　“真羡慕卓老板，年级第一，早读去接水都没人管。”杜煜柯目送卓戚出门，发出羡慕的声音。

　　“出成绩了？”景夕霁问。

　　“嗯，谣谣从班主任那里偷偷拍到的。”谢筱悄摸拿出来手机，给景夕霁看安谣拍的成绩表。

　　第一名毋庸置疑依旧是卓戚，景夕霁大眼扫过卓戚傲人的断层成绩，咂嘴感叹了句“牛逼”，接着往下找，在年级二十多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年级二十六，在班里将将卡在第十名。

　　景夕霁这次的英语仍旧年级第一，能比第二名的卓戚多出来五分，其他科目他照常发挥，上次倒一的语文，这一次上了三位数，不上不下算是够用。

　　“这样看来，我的语文作文能有45分吧？”景夕霁问谢筱。

　　“应该会有。上次你语文多少分来着？”

　　景夕霁回忆了一下，“六十多，好像67？”

　　谢筱看了眼成绩表，景夕霁的期中考试语文105分。

　　“来发语文卷子！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换课了，第一节上语文。”杨柠雪突然从讲台出现，手里拿着两个水杯，身后是抱了语文卷子的卓戚。

　　正好下课铃响，早读结束了，同学们拥着往前面凑，迫不及待要看自己的语文卷子。

　　景夕霁吃了感冒药有些犯困，托着脸出神望向前面，望着望着看见卓戚逆光向他走来。

　　感冒压的头很重，继而眼睛也不怎么聚焦，头顶的白炽灯管晃的刺眼，景夕霁皱着脸，看卓戚颀长挺拔的身形停在他桌边，挡完了晃眼的灯，给他递过来水杯。

　　“卓戚，我好像没嗅觉了。”景夕霁下意识吸鼻子，什么都没闻到。

　　“穿好外套，多喝些温水，会好的快一点。”说话间，卓戚把景夕霁搭在椅背的棉服拿起来披在他身上。

　　景夕霁缩缩脖子，眨了眨眼睛，见卓戚顺手还拿了他的语文卷子，“我赢了么？”

　　卓戚是反着拿的卷子，正面批分对着景夕霁，背面作文对着自己。

　　“你想提什么要求？”卓戚不答反问，拿着景夕霁的卷子一时没打算给他。

　　景夕霁喝口水，回他：“入冬了，我早上起不来床，想让你早上给我电话叫早。”

　　热水入喉，倒是让景夕霁的鼻音减轻了点，听来没有那么委屈兮兮了。

　　“可以。我答应你。”卓戚应下景夕霁的要求，把语文卷子扣在景夕霁桌上，背面作文44的批分明晃晃，昭示着景夕霁输了。

　　景夕霁看一眼卷子，扭过身面对卓戚，“可是我输了啊。”

　　“你想天天迟到？”卓戚反问。

　　“不想啊。”景夕霁摇头。

　　静默许久，卓戚一直不说话，景夕霁紧了紧棉服，反客为主说：“那我今天中午请你吃饭。就我们两个，出去吃。”

　　“不去阙瓴，地方你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