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冀拐角》雪圈儿

29、29、有喜欢的人

　　下午的元旦联欢会，卓戚请了假，怎么背着吉他来的，他又原样背了回去。

　　回家路上，他两首歌循环播放，一首是景夕霁喜欢的《剪云者》，一首是景夕霁不知道名字的《茉莉雨》。

　　他明明已经和景夕霁——算是朋友了吧？

　　可为什么，景夕霁早上回去收拾书包，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到现在也一条信息没有给他发。

　　他俩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他问的：“你回去了么？”

　　景夕霁没有回复。

　　“呀，戚仔今天回来这么早啊？”卓戚到家，正巧卓意苒也刚回来。

　　卓意苒叫卓戚，卓戚没应声，背着吉他往楼上卧室走。

　　卓意苒一眼看出卓戚情绪不对，站在楼梯口拦住他，“怎么今天这么丧啊？元旦联欢泡汤了？还是——同学不理你了？”

　　被卓意苒一语中的，卓戚沉默抬眸，黝黑的眼瞳中满是不高兴，很直白的心情不好。

　　不怕卓戚眼睛的，恐怕除了景夕霁，就只有卓意苒了。

　　“走，给小姑说说怎么回事，小姑给你分析一下。”卓意苒点点卓戚的肩膀，让他转身。

　　“我先把吉他放上去。”卓戚毅然要上楼。

　　卓意苒不让，把楼道挡的严实，“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去还会下来呢？”

　　“啧啧啧，瞧瞧你这一副哀怨的模样，失恋的都没你脸丧。”

　　卓意苒刚随口损完，就听卓戚沉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像是在通知卓意苒，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卓戚的语气里没有高兴，更多是颓丧的低郁，好似这并不是件多值得快乐的事。

　　卓意苒听完愣了愣，没料到卓戚会和自己说这个。

　　往常她问卓戚有没有喜欢的人，单纯就是逗一逗她这个不苟言笑的大侄子。谁曾想这下都不用她逗了，大侄子直接开门见山，直接坦诚相待。

　　看了卓戚一会儿，卓意苒问：“是那位小景同学？”

　　卓戚很轻地嗯了一声，“他也是在F国的，那个男生。”

　　“所以——你从那会儿就开始喜欢人家了？”卓意苒有些讶然。

　　那会儿的卓戚不过才14岁吧，仅仅一瞥而已……

　　静默很久，久到卓意苒已经脑补完了一场盛大又沉默的暗恋，卓戚才开口：“不算。最近才确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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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夕霁是故意不回消息的。

　　他看到了卓戚的询问，可莫名的，他就是不想回。

　　直接手机关了机，景夕霁闲着和苏芃安搭话，“小舅，外婆怎么会突然住院？”

　　苏芃安闻言瞅了两眼情绪不太对的景夕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在这儿是不是过挺糟心的？不行明年别回来了，你妈和你爸说是调过来，不还是一周有四天出差不在家，还不比在那边你放学回老宅，家里人还多点。”

　　“没有，我在这儿挺好的。”景夕霁下意识反驳苏芃安，反驳完他却没话说了。

　　“行了，在我这儿还硬撑。”苏芃安呼噜一下景夕霁的后脑勺，“困了就睡会儿，等到机场了我叫你。”

　　刚才看景夕霁频频打哈欠，苏芃安给他调了调座椅，还摸出了条毯子盖他身上，哄小孩儿似的哄景夕霁睡觉。

　　景夕霁侧身背对苏芃安，耳朵戴上了耳机，随机播放歌单里的歌。

　　听着歌，他不禁在想，卓戚下午是不是要给谢筱弹那首歌，那首不在歌单、他还没听完、是卓戚很喜欢的歌。

　　没意思，好没意思。

　　景夕霁退出卓戚的歌单，漫无目的划拉着别人的歌单，想要跳脱出有关卓戚的一切。

　　随机听了好几首，没有一首听完的，景夕霁的心情反而更差了。

　　他还是喜欢卓戚歌单里的《剪云者》，还是想知道那首歌叫什么。

　　但是，他不想问卓戚。

　　心情持续低沉，景夕霁浑浑噩噩跟着苏芃安值机、过安检、登机，然后半梦半醒地抵达降落在M国。

　　机场外，南风珏在等着景夕霁给他接机。

　　“Quennel！”景夕霁下了飞机，耳边的嘈杂从中文变成了英文，眼前对着他挥手的是半年没见的好友。

　　在这儿，没人叫他景夕霁，他也不需要时常保持乖宝的形象。因为这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和“乖”这个字是八竿子打不着一点关系。

　　“呦，这是你在那边特地买的衣服么？好显乖。”南风珏凑在景夕霁旁边，上下打量景夕霁身上的米色棉服，脸上是夹带戏谑的好奇。

　　景夕霁一掌把南风珏推老远，神色疲倦怼他：“Shut up , ok？”

　　“别呀，你现在这个样子好乖，让我抱抱嘛！”南风珏再次贴过来，抱着景夕霁的胳膊不撒手，及肩的半长卷发随风乱飞，飞了景夕霁一脸。

　　景夕霁嫌弃拨开南风珏的长发，“你头发是不是又长长了？”

　　“没有啊，我昨天才剪的。”南风珏食指勾勾耳边碎发，头枕在景夕霁的肩膀，无论从后还是从前看，都好像一个娇滴滴小姑娘依偎黏在男朋友身上。

　　“你好好走，正常点，我小舅在后面。”景夕霁食指抵在南风珏的太阳穴，他刚说完，不用多用力推，南风珏自己就站好了。

　　见南风珏瞬间如常，景夕霁不禁乐了，他反客为主，长臂一伸揽住南风珏的脖子，揶揄道：“怎么你现在还怕我小舅啊？”

　　“去你的。”南风珏打掉景夕霁的胳膊，转了话题，“你从海城转机也不告诉我。”

　　“……你脚踏两条船？”景夕霁无语质问南风珏。

　　南风珏更无语地瞟了景夕霁一个大白眼，“前男友，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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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戚抱着吉他坐在沙发，面前茶几上放着他的手机。

　　“因为小景突然回家了，一直不回你信息，所以你也请假不参加班级活动，并且因此情绪不好？……我这样理解没错吧？”卓意苒有些好笑地瞧着卓戚。

　　说到底卓戚也就十六七岁，就算平常表现再成熟，遇到感情上的事，第一反应依旧是这个年龄会有的——幼稚。

　　卓戚沉默不说话，但也算默认了卓意苒。

　　“多大点事儿。你查查从这边飞M国的航班，算一下时差，大概等他落地给他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卓意苒吃了块水果，给卓戚支招。

　　“同学朋友间的问候，总是可以的吧？”

　　作为过来人，卓意苒太知道卓戚在忧心顾虑什么。无非就是担心景夕霁也是个男孩子，担心太主动会不会被窥见秘密，又担心不主动会不会失去机会。

　　七上八下，左右为难，找不到合适的平衡点，只能自怨自艾。

　　“戚仔，你现在不用去想太多如果，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喜欢小景，就先去和他做朋友呗，别管那么多男生女生，反正你现在跟谁说喜欢都是早恋，都要平添很多担心。……等你们毕业了，成年了，如果你认定就是喜欢他，到时候小姑帮你。”

　　“钢管我都能给掰弯，何况一小男孩儿了。”

　　“不要这么一脸怨天尤人的，青春期的心动而已，多么难得的体验啊，要享受其中。”

　　“等下学期开学了，邀请他来家里玩，你都去人家家那么多次了，也让我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小男孩儿，给我大侄子迷的七荤八素的。”

　　卓意苒一通开导，可卓戚的脸色还是很差。

　　“如果，他早恋了，怎么办？”卓戚问卓意苒。

　　卓意苒笑了，单手支头慵懒倚在沙发里，说：“结婚的都能离婚，他早恋，咱就移花接木呗。为了喜欢，可以不要素质，小姑支持你。”

　　“行了，查查航班，晚上给他打个电话吧。既然喜欢人家，就主动点。先从——好朋友做起。”卓意苒拍拍卓戚的肩膀，对他予以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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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夕霁落地之后回了老宅，他外婆在家里静养，家庭医生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

　　“Quennel回来了啊。外婆没事，都是你小舅兴师动众的。怎么样，在那边都还习惯么？”外婆把景夕霁拉到床边，祖孙两人也是有半年没见了，“嗯，又长高了，也更帅气了。”

　　景夕霁握住外婆的手，道：“外婆放心，我在州城都挺好的，认识了很多同学，他们都很友好，也很照顾我。……倒是外婆，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祖孙俩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医生进来查血压，话头才算截住。

　　外婆休息，景夕霁回了自己的卧室，南风珏已经躺在他床上睡着了。

　　没有叫醒南风珏，景夕霁坐在飘窗，手里是他在国内用的手机，还没有开机。

　　这边的晚上，是那边的白天，卓戚应该已经给谢筱唱过歌了吧？说不定他们还会一起吃个饭，再相约明天一同跨年呢？

　　哦不，是今天，州城应该已经是31号了吧？

　　望着窗外的月亮，景夕霁没忍住，还是给手机开了机。

　　刚开机，景夕霁看到微信消息99+了。

　　有三条是卓戚的私信。

　　“安全落地了么？”

　　“有空通个电话吧。”

　　两条信息下面是一首音乐分享。

　　景夕霁没找到耳机，干脆开了外放。

　　是那天卓戚没弹完的歌，叫《茉莉雨》。

　　音乐声吵醒了南风珏，他起床气有些大，刚嚷嚷一句，就被景夕霁喝住：“闭嘴！”

　　南风珏被凶愣了，噤声不敢说话，顶着睡乱的头发怔然瞅着坐在飘窗上的景夕霁，耳边是一首陌生的音乐。

　　“古镇老墙添绿又一年过去

　　庭院开满茉莉却寻不到你”

　　最后两句词南风珏听懂了，他不禁腹诽，景夕霁什么时候喜欢听这么酸唧唧的词了，他之前不都是听摇滚，听Hip hop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