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冀拐角》雪圈儿

36、36、大哥动手不动口

　　周一一大早，景夕霁背了个旅行包到学校门口集合。

　　五天四夜的行程，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长，有几个女生拉了行李箱，把出远门旅游的感觉拉满了。

　　谢筱和杨柠雪还有安谣三个女孩儿一起拉了一个箱子，箱子26寸大小，在杜煜柯手里推着。

　　“大哥！等会儿你要和谁坐？”杜煜柯贴到景夕霁旁边，闲聊着问他。

　　不等景夕霁说话，晏彬过来插嘴：“你不废话么，大哥肯定和卓老板坐啊。”

　　“那我……”

　　“你和谣谣坐呗，我要自己坐最后一排，整排都是我的位置。”杨柠雪说着顺势把安谣往杜煜柯那边推了一把，笑得意味深长。

　　安谣脚下趔趄差点摔倒，杜煜柯见状连忙伸手扶系统她，“小心，没事儿吧？”

　　“没事。”安谣有些红了脸，转头瞪杨柠雪，不显气愤，多是娇羞，“杨柠雪！你给我站住！”

　　等大巴车来的空档，你一言我一语倒是热闹。景夕霁胳膊搭在杜煜柯肩头站的随意，另个手拿着盒牛奶在咬吸管。

　　他已经很久没有搭卓戚的肩膀了，这个学期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刻意让自己和卓戚处在一个安全距离——一个他不会心跳加快，心绪繁复的距离。

　　而卓戚惯是寡言，不说话站在景夕霁边上，纵使景夕霁有意拉开距离，奈何卓戚这学期偏而次次都跟在景夕霁旁边。

　　问，卓戚就声音淡淡说：“你是大哥。”

　　景夕霁看似目光是对着队伍，实则余光忍不住往卓戚那里飘，整颗心也都是在想一会儿到底要不要跟卓戚坐一起。

　　揣着复杂的心情，景夕霁面上不显，慢吞吞捱到最后上车，他站在前排略略扫过所有座位，就看到卓戚旁边空着，还是个靠窗的不错位置。

　　就连最后一排，也没有如杨柠雪所愿都是她的天下，却是也坐满了人。

　　心里纠结打鼓无可奈何，景夕霁维持着嘴角的弧度，往卓戚那边走过去。

　　座位之间空隙不多，景夕霁不知道卓戚是不是故意，总是冷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卓老板，竟然就无所谓坐在位置不动，仅仅收了点腿给景夕霁让出来不过几厘米的空档让他挤过去。

　　如果是别人，景夕霁早就心如止水挤进去坐好了。

　　可偏偏是卓戚。

　　是他现在很喜欢却不能说的卓戚。

　　景夕霁把书包先丢在了座位上，垂眸看着卓戚侧在一边的膝盖，心里计较他要怎么样才能不碰到卓戚的腿冷静坐进座位。

　　景夕霁揣在兜里的手不禁攥拳，指尖在掌心不断深陷，提醒他时刻保持理智。

　　“都坐好了么？”江梓骊站在前面问。

　　她这一问，惊的景夕霁也顾不得碰不碰得到卓戚，连忙往座位挤。他太着急没注意脚下拌了一下，整个身体不受控往玻璃撞。

　　“诶？”

　　“小心！”

　　卓戚眼疾手快拽住景夕霁的小臂把人扯回来，然他关心则乱力气用的有些大，直接把景夕霁拽坐在了自己腿上。

　　景夕霁：“……对——对不起。”

　　卓戚：“……对不起。”

　　两人的道歉异口同声，接着是尴尬地面面相觑。

　　景夕霁大脑宕机忘了应该站起来，卓戚手足无措就那么坐着。

　　“景夕霁你赶紧坐好，车马上开了。”

　　坐在卓戚腿上已经够尴尬到原地去世了，结果江梓骊还要在前面点名提醒他——景夕霁想直接跳车了。

　　前排同学纷纷把头转向后面去看景夕霁，就看景夕霁头马上埋进地下，从卓戚腿上站起来蹭进里面窗户边的座位。

　　同学们：所以，“七夕（戚夕）”是真的了！！？

　　景夕霁额前留了刘海儿，现下他头马上低进地里，没人能看到他羞赧的红脸，只能从他耳边碎发的缝隙中窥见他娇红欲滴的耳垂。

　　再观他旁边被坐腿的卓戚，总是满脸淡漠冷凝生人勿近的卓老板，此时此刻的双颊有些不自然的粉红，脸上的漠然也在濒临崩塌。

　　“筱筱！我赢了！愿赌服输啊！”杨柠雪坐在最后一排中间憋笑，满脸是“磕到了”的意味深长。

　　谢筱在前面坐，回了杨柠雪一个失败无奈的表情，接着还加了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包。

　　从学校到拓展基地的车程大概两小时，以防这两个小时再发生刚才那样的“意外”，景夕霁干脆戴了耳机头扭向玻璃假寐。

　　睡着，景夕霁鼻前弥漫来一股好闻的味道，他形容词匮乏描述不来，就是闻起来挺清爽，好像下过雨的竹林，水汽氤氲却不多潮湿，应该是泥土和竹叶混杂一起的混合香味，倒是挺助眠的。

　　景夕霁不自觉吸吸鼻子，下意识往味道来源靠近，本来面向车窗的脸转了回来，枕在椅背上的头摇摇欲坠，最后坠在卓戚的肩膀上。

　　卓戚垂眼看着景夕霁的睡颜，看他又密又长的眼睫，看他挺翘精秀的鼻梁，看他粉嫩柔软的嘴唇，看着无意识喉头滚过两下。

　　蓦地，卓戚赶忙收回了视线。

　　他也戴上了耳机，静心凝神却始终睡不着，压着心里陡升的情愫，捱到拓展基地。

　　到地方以后，以免景夕霁又尴尬，卓戚装睡到景夕霁先醒，等着景夕霁叫他，他才悠悠睁开了眼。

　　拓展基地临山而建，目光所及之处就是直冲入云的高山，环境十分不错。山里比市区凉爽，小风吹来还让人不禁打个寒战。

　　下车之后先集合领了迷彩服，这几天在拓展基地都要统一服装。领过衣服后分配了宿舍，是上下床的集体宿舍，一间宿舍住二十多个人，每个人的床号是事先排好的。

　　景夕霁抱着迷彩服找自己的六号床，在房间右手边靠里靠墙的一个下铺，旁边还有个八号下铺和他的床并在一起。

　　原本景夕霁挺无所谓谁睡在他旁边的，然当他看到卓戚径直向他这边走过来，并且停在了八号床时，他无所谓不起来了。

　　“你——睡这儿？”景夕霁瞅着卓戚淡然自若地收拾东西，心里如何平静不下来，问了个挺蠢的问题。

　　卓戚也只是表面习惯淡定，实则心中也是噼里啪啦挺躁腾，他手中活不停，应景夕霁：“嗯。”

　　“挺好的。”景夕霁遇事不决就装笑，只是笑得太难看太敷衍。

　　卓戚略了眼景夕霁不似高兴的笑，想了想，说：“我和杜煜柯换床也行，他睡我上边。”

　　听卓戚这样说，景夕霁怔然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景夕霁好像又生出了错觉，他竟然看到卓戚眼中有一抹名为受伤的情绪。

　　没有再多犹豫，景夕霁脱口而出：“不用！我们——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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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景夕霁无论如何是收不回来“一起睡”这三个字了。

　　整个下午，他都有些不在状态，满脑子乱想晚上和卓戚四舍五入的同床而睡。

　　喜欢上卓戚以后，景夕霁发现自己每天都情绪不稳定，并且总是想很多影响心情的事情，看到一点风吹草动他就忍不住草木皆兵。

　　南风珏最近都说他像变了个人，还感叹上心的喜欢真的是太折磨人了。

　　景夕霁想，是挺折磨人的。

　　虽会甘之如饴，却也想能不能早点如常。

　　寻思着，景夕霁听到有人在骂架。

　　来州城这么久，这是景夕霁第一次身临其境听见中文骂人吵架，之前他都是刷小视频，总感觉有很多演绎的成分在里面。

　　这会儿亲耳听到，他不由佩服汉语博大精深。

　　听了几分钟，景夕霁听见有人念了个熟悉的名字——“耿庐，你TM别给脸不要脸啊……”

　　出于好奇，景夕霁往骂架中心近了近，在一处掩体后围观这场骂战。

　　骂战双方是他们一高和一起来拓展的另外一所高中——州城三高。

　　起因是什么景夕霁不知道，参与骂战的他也只认识耿庐，站在这儿听得津津有味仅仅是因为他听见有人说“不行就干一架啊，谁怕谁”。

　　打架呀，可不得是他的主场。

　　景夕霁正烦烦于自己不似从前随意，这不就天降一架，能让他疏散筋骨，同时找找过去的状态。

　　“打架啊，来啊！”

　　“玛德，谁怂谁孙子！”

　　“老子是你爷爷！……卧槽？你丫敢碰我？活不耐烦了是吧？”

　　两边已经贴脸刚上，景夕霁悠闲自得拿手机录了段三高先动的手，消完背景音之后，他装好手机，趁着打架场面混乱，找了个缺口混进去。反正都是穿迷彩服的，谁又认识谁呢。

　　景夕霁太久没有打架了多少有些生疏，上场之后几下躲闪找回来点感觉，他见三高人开始拿称手武器招呼，打法越来越脏，嗤之以鼻冷笑摇摇头，景夕霁也捡了根木棍，一棍一个教三高做人。

　　“？景……艹！”混战中耿庐终于认出来了景夕霁。但没等他和景夕霁相认，被三高有个拿瑞士军刀的男生偷袭，挨了一拳头。

　　“好好打，别分心。”景夕霁上前半步把耿庐挡在身后，眼神骤然变得阴鸷瞪着拿刀男生，手里木棍当叉使，两三下钳制住男生，一个手肘怼在男生肩窝，男生失力丢了瑞士军刀，被景夕霁顺势捡走了，“打架就打架，拿刀就不好了。我先没收了，之后看情况给你啊。”

　　说完，景夕霁没管耿庐的丰富表情，转头又给了围过来的另个男生一脚，男生哀嚎着飞出去好远，摔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一团。

　　“哪个是他们老大？”景夕霁忽然问耿庐。

　　耿庐怔了怔，而后指着不远处一个人高马大，留了板寸，剃了断眉的男生，“就是他。”

　　“行，知道了。”景夕霁眯了眯眼看过去，就见断眉三高老大正摁着一个一高的瘦子男生在地上摩擦。

　　一高和三高穿的迷彩服不同，是以还挺好分辨友军和敌方的。

　　景夕霁信步往断眉男生那边走，路过了好几个三高的，都是刚才被他揍过的，没一个敢拦他的路，甚至有两三个还往后退，退着退着没注意踩到躺地上起不来的友军。

　　景夕霁觉着好笑，忍不住笑出声。

　　他笑得太放肆，引来断眉男生的注意。

　　断眉男生瞧出来景夕霁不是善茬儿，丢了瘦子男生准备进攻景夕霁。

　　他手里拎着板砖朝景夕霁逼近，正欲把砖块儿对着景夕霁脑门上砸，不料被景夕霁先发制人用木棍戳到了他胳膊上的麻穴，酸麻的感觉瞬间袭满断眉男生半边胳膊，他禁不住手中脱力撂了板砖，紧接着就被景夕霁拿刚才缴获的瑞士军刀对准了脑门。

　　景夕霁不仅要拿刀抵着断眉男生的脑门，他还表情非常欠儿地睨着断眉男生，嘴角似勾非勾弯了个弧。

　　“刀是你们的。还继续么？”景夕霁问道，语气里尽是嘲讽和轻佻。

　　瑞士军刀还没出鞘，此刻只是刀柄停在断眉男生脑门前几公分处，但凡他这会儿惹到景夕霁，景夕霁随时能让他见血。

　　沉默片刻，男生低了头，“你们赢了。”

　　“他说你们赢了！你们之前有立赌约之类的么？”景夕霁转头冲着耿庐吆喝：“耿庐，你们老大是哪个？”

　　断眉男生：？

　　众人也都是满头问号。

　　耿庐翻了个白眼，走到景夕霁跟前，说：“我们说定的，哪边赢了哪边之后几天可以先吃饭占座位。”

　　“哦，这样啊。”景夕霁点点头，收回手，“那你们继续，我先走了。再打架叫我啊。”

　　言罢，景夕霁转身拍拍耿庐的肩膀，来的随性，走的更是随意。

　　“等等！”见景夕霁是真的要走，耿庐赶快追了过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说。”景夕霁站定，没管耿庐还在拉着他的衣服袖子。

　　顿了很久，耿庐才稍稍别扭地跟景夕霁说：“刚才，谢谢你。”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来帮忙，但一码归一码，你刚才帮我们赢了架，我向你表示感谢。”

　　“不客气。我就是一时兴起。”景夕霁摆摆手。

　　走出打架一隅，景夕霁迎面撞上卓戚。

　　“有受伤么？”卓戚问景夕霁。

　　景夕霁摇摇头，笑得乖觉：“没有。”

　　“你——都看到了？”景夕霁问着，同时不着痕迹向前进了半步。

　　还好，卓戚没有后退，而是虚虚揽了景夕霁一把，说：“走吧，该集合了。”

　　走到集合点，两人期间都没有说话，景夕霁措辞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卓戚是在等着景夕霁说些什么。

　　等着等着，等来杜煜柯神秘兮兮凑过来，“大哥，我刚都看到了！还得是我大哥，能动手的绝不废话！”

　　“大哥动手不动口！大哥威武！”晏彬跟着总结补充。

　　景夕霁敷衍笑笑随便应了两句，转而继续和卓戚无声拉扯着。

　　他刚再次看向卓戚，就听卓戚说：“人多势众。下次，记得叫上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