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冀拐角》雪圈儿

37、37、你先睡

　　“好！”景夕霁粲然翘了嘴角，随后陡然大了胆子，凑近卓戚耳边，说：“戚仔真好。”

　　许是打过架之后找回来点自己，景夕霁有点回到之前随性的模样。

　　他说完之后便撤开了身体，没有看到卓戚被他简单四个字惹红的耳垂，也没有看到卓戚看向他的晦涩不明的目光，目光里和他一样，压抑着无法诉之于口的年少心动。

　　景夕霁走在前面，卓戚压着步子缀在他身后。

　　卓戚看到景夕霁打架并不是偶然。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所以心思会变得更敏感，下午军训跟在景夕霁身边，他总觉景夕霁情绪不太对。

　　尤其在吃完晚饭之后，景夕霁反常地不和大部队一起走，自己借口有点事情要去打电话，先离开了食堂。

　　事出反常必有妖，卓戚想都没想就跟了过去。

　　果然，他就看到景夕霁先围观了骂战，接着热心地加入了混战，还很厉害的把三高摁在地上摩擦。

　　卓戚倒是不担心景夕霁打架会受伤，虽然景夕霁热衷于在他面前扮乖演柔弱，但毕竟张军军那件事有杜煜柯大肆宣扬，后来还有他亲眼目睹的耿庐的事情，是以卓戚很相信景夕霁的战斗能力。

　　他唯一有些担忧的，是会有人告教官或告老师。打群架这事儿，怎么说两边都不会太在理。

　　想了又想，为了护住景夕霁，卓戚干脆自己站在群架外围望风，还顺带叫了杜煜柯和晏彬，让两人在更外围看着，以防有人过来看到什么。

　　边望风，卓戚学着景夕霁抱臂站在他们的视线盲区，远观景夕霁碾压式的的打架。

　　景夕霁应是了解过中医，知道打哪个穴位疼却不会造成实际的伤害。

　　景夕霁喜欢踹人，一言不合就长腿一伸，把扑过来的小喽啰踹飞老远。

　　景夕霁把随地捡的树枝用出了花，一下一个打的三高人抱头乱蹿。

　　景夕霁打架的时候意气风发，敛了往日的乖觉笑颜，嘴角若有似无勾着轻浅的弧度，面上尽是散漫轻佻，偶或会有倏忽的阴鸷，是为了恐吓对方。

　　景夕霁无论在哪里、无论穿着什么，在卓戚眼里都一如初见时明媚耀眼，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的耀眼。

　　越看，卓戚不自知的嘴角也翘了点弯弯。

　　他不想去细究自己是哪天、哪时、哪分喜欢上的景夕霁，他只知道他现在、此时、此刻对于景夕霁是有无穷无尽的喜欢的。这个喜欢他觉得会漫延到他们都成年的那一天，漫延到卓意苒说的他认定这辈子就是景夕霁的那一天。

　　卓戚自己思衬着，目光透过眼前的景夕霁飘向很远。等他收回视线，景夕霁走到了他面前。

　　第一时间，卓戚从景夕霁那里感知到他的惊讶，接着是有些无措的试探，好似精心隐藏许久的小秘密骤然被发现，藏秘密的人想知道眼前人如何看待秘密曝光后的自己。

　　是还能继续靠近？抑或就此隔阂？

　　卓戚余光看到景夕霁向他靠近了半步。

　　他没有退，而是了然揽了下景夕霁，不多谈这次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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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宿舍，教官安排了收拾寝务，说八点开始检查，主要查叠被子和铺床，主打军事化管理。

　　景夕霁对此很是敷衍。

　　因为教官说，寝务不合格的人有惩罚——在小广场站军姿，不允许回寝睡觉。

　　正好，景夕霁还愁晚上和卓戚四舍五入的同床而眠怎么办呢，若是他不好好整理得到惩罚，眼前的忧愁岂不是迎刃而解了。

　　揣着噼里啪啦打的贼响的算盘，景夕霁被子卷起来又抻开，先是把床单弄的皱巴，然后嫌床上还不够乱，他又把自己的衣服从包里拿出来随意堆在床脚。

　　做完这些，他借口肚子疼去厕所，溜到了外面打算等到八点再回寝。到时候无论如何他的寝务肯定整理不完，必定是会被教官拎出去惩罚站军姿的。

　　七点五十九分，景夕霁嘴角弯着愉快的弧度悠哉悠哉回到宿舍，往里面自己的床铺走，越走他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

　　他走之前专门搞乱的床铺，现今却是整洁又干净，乱糟糟的被子被折成了豆腐块，规矩放在床尾挨着栏杆。床单的褶皱也被抻平了，甚至连一条波纹都没有。还有他故意扔床上的衣服——此刻在卓戚怀里抱着，也是被叠得非常规整。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不过没事儿，卓老板已经帮你都收拾好了，就是你的衣服，没地方放。”杜煜柯凑在景夕霁的床边，揽了卓戚发言人的活。

　　他话音落，卓戚顺势抱着衣服走过来，站停在景夕霁面前。

　　景夕霁笑不出来，应付地说了个谢谢，接过衣服一忍再忍没有扔回床上，破坏掉卓戚给他整理好的床铺。

　　千算万算，景夕霁没有算到卓戚会如此热心。他不是冷冽淡漠的酷帅人设么？怎么还能趁他不在偷偷给他铺床叠被子呢？

　　广播里已经在命令军姿立正了，景夕霁纵使有心，却也不能毁了卓戚的热心。

　　无可奈何，他把衣服装回包里，跟着所有人军姿站在床边，等待教官来检查。

　　有卓戚动手，景夕霁的寝务过了关，没被拎出去惩罚站军姿，甚至还得到了表扬，说他被子叠得非常好，让全寝男生来参观学习。

　　景夕霁白眼快翻到天上，工具人一般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看着同寝同学在教官的要求组织下排队来参观他的床。

　　终于捱完检查，景夕霁烦烦仰躺在床上，没注意胳膊越了界，伸到了旁边卓戚的床上。

　　呈大字形躺了好一会儿，景夕霁眼前本就不亮的光更暗了，卓戚站在他床前挡了光，“一起洗漱么？二十分钟后要熄灯了。”

　　景夕霁下意识撇头，发现自己占了卓戚的床，没有犹豫他当即一骨碌从床上弹坐起来，胳膊倒是不占卓戚的床了，却没注意脚踢到了卓戚的腿。

　　景夕霁觉得自己是真的水逆。

　　他今天不宜和卓戚共处一室，也不宜和卓戚距离太近。

　　“对不起！我没踢疼你吧？”景夕霁手忙脚乱把卓戚拉坐在自己床上，借着不怎么亮的光俯身拍掉卓戚裤腿上的灰，抓抓后脑勺寻思要怎么检查下卓戚的腿。

　　“没事。先去洗漱吧，一会儿就熄灯了。”卓戚拉住景夕霁的手腕，没管景夕霁的反应，径自把人往寝室外领。

　　景夕霁茫然跟着卓戚走，走到半路他想起来：“我东西……”

　　“都在这儿。”卓戚晃晃另个手里的袋子，“上午都放一起了。”

　　景夕霁一整天都云里雾里不在状态，俨然忘记了上午刚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卓戚的要求下把洗漱用品和卓戚的放在了一起。

　　由着卓戚一路拽着他到洗漱房，景夕霁的目光始终盯在被卓戚握住的手腕上。

　　他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勾肩搭背，偶尔拉个手腕，都是正常的事。

　　可是，卓戚的掌心是温热的，夜风吹来他还能闻到卓戚身上淡淡的好闻味道，是他今天在车上闻过的，而且卓戚的后脑勺也蛮好看的，还有卓戚白皙的脖颈、劲挺的背脊，他能踩着卓戚的脚步跟着卓戚往前走……

　　他好喜欢卓戚，如何能在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中心如止水只把卓戚当朋友？

　　景夕霁不禁手握了拳，猛地一挣，挣开了卓戚的手，得来卓戚探寻的目光。

　　被卓戚看着，景夕霁大脑宕机一瞬，咬了咬后槽牙，错开视线看向正前面的洗漱房，说：“到了，我——可以自己走。”

　　说罢，送了卓戚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卓戚没应声，收回目光垂眸看着地，心里暗自计较了些事情。

　　两人沉默地来，沉默地洗漱，又沉默地回去宿舍。在外人看来景夕霁和卓戚简直是好朋友了，可于景夕霁心里真正想法来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是卓戚的好朋友。

　　他也不想当卓戚的好朋友。

　　回到宿舍没两分钟就熄灯了，景夕霁尽可能地往床边躺，努力和卓戚拉开距离，努力给自己暗示不要想太多。

　　他缩在被窝里被子蒙头，背对卓戚侧躺在床沿，手机屏幕亮度调到了最低，伪造出他已经睡着的假象。

　　实际上，他正在打字和南风珏“啊啊啊啊啊”。

　　景夕霁：完了完了完了！卓戚现在距离我只有不到半米，四舍五入我们俩就是一个床！！！

　　景夕霁：你和你的cookie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怎么办？？

　　景夕霁：说话！南风珏！说话！

　　南风珏：……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首先未成年，其次我们都是网恋，根本没有机会遇到你这种情况呢？

　　南风珏：你以为我为什么迟迟没去州城看你？但凡我爸我妈给我□□件，现在我应该继续和你一个班，睡你旁边的就是我。

　　景夕霁看着手机上的“就是我”三个字，忽而有些冷静下来。

　　对啊，就把那边睡的人当成是南风珏，他从小和南风珏睡一个被窝，过年那会儿他还和南风珏盖一个被子聊天呢。

　　想通这一点，景夕霁正欲实施，就听到卓戚翻了个身，并且脸好像是朝向他这边的。

　　顷刻间，他的“想通”分崩离析，秒秒钟化为齑粉，渣都不剩。

　　景夕霁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就是想到他和卓戚睡在一起，整颗心就躁动异常，整个人无比亢奋。

　　隐隐期待着什么，又想藏在床底躲起来。

　　莫名其妙好久，景夕霁收到卓戚的信息，问他睡了没有。

　　景夕霁点开盯着“睡了吗”三个字看出花，没注意手机屏幕显示着输入键盘。

　　卓戚和他一样，盯着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也是看出了花。

　　一分钟，卓戚想问61次景夕霁，他在准备输入什么发给他？

　　终于，在五分钟后，景夕霁发现了自己无意点开的输入键盘，抚平心跳回复卓戚：“还没。”

　　发完，他紧接着敲了三个字跟过去：“你先睡。”

　　和他发送的近乎同一时间，卓戚发来：“晚安。”

　　景夕霁听见，卓戚又翻了个身，和他背对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