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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   陆是臻几人走了好几日的路程,被这只精锐军队昼夜兼程的行进速度缩短至三天。
      苏雅儿被单独看守,从那天之后,到回府她都没见过陆是臻一面,……还有无辜被殃及的池鱼张鹤鸣,也不知他们会被如何为难,现在怎么样了。
      此刻是早朝时间,父亲还没回来,母亲也没有来看她,想是父亲瞒着母亲把她捉回来了,哥哥远在江都任职……
      父亲从来宠爱她,如此大动干戈只怕气得不轻。
      所幸陆是臻是个真正的君子,若是让父亲知道他敢污她玉女之身,只怕他命就没了。
      等父亲回来,她一定诚恳认错,好话说尽,希望父亲别折腾他才好。
      苏雅儿在自己的院子里,但桉珊桉楠都不在院子里,她这次逃出去,肯定害她们吃板子了,只是她们是她身边用了多年的大丫鬟,倒是不怕她们真受什么大的惩罚。
      如此故意不让她们来她身边伺候,定然是父亲给她的其中一个教训。
      这次父亲如此兴师动众,苏雅儿虽然心头惧怕,但毕竟是千娇万宠里长大的,拿捏父兄信手拈来,如今最大的问题倒不是她。
      而是他!
      父亲知道他拿捏不了她,所以特意把陆是臻这根她的软肋带回来了,就是为了降她!
      可恶!
      父亲卑鄙!
      在陆是臻面前,他可就不是什么慈父了,他就是货真价实威名远扬的威远侯!
      父亲在外如何制敌如何御下她略有耳闻,大抵不离严酷、铁血几字,她虽然没见识过这样的父亲,但是她要做最坏的打算。
      以往能搬的救兵因为这次她任性出逃估计会袖手旁观,他们就等她吃个大亏让她长长记性!
      她该怎么做……
      苏雅儿这边焦急如焚,陆是臻这边却被好生伺候着吃喝。
      张鹤鸣囫囵咽下香得流油的白切鸡,等了半晌,见一切毫无异常,招呼陆是臻道:“是臻,这鸡没毒,可以吃!”言罢又夹了块。
      陆是臻没心情吃东西,踏入京城后他脑子一直在嗡响,晕沉沉一大会儿,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张鹤鸣见他眼神涣散,“是不是饿晕了?”
      陆是臻双唇发白,摆摆手,走到榻边躺下,“我歇会儿。”
      一闭上眼,满眼血红。
      粘稠的血,流速很慢,但一直不停地、阴森地侵入他的边际。
      陆是臻退无可退,被血浸湿了鞋袜。
      他不该退避,这是他心上人的血……这是他亲手造的孽障。
      陆是臻豁然惊醒,心悸喘气。
      “是臻,”张鹤鸣还坐在榻旁,“你从进京城到现在,状态就不太好。”
      陆是臻扶额,眉头紧皱,“我心里一直有种不可入京的警示。”
      张鹤鸣一知半解,“就是你说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嗯。”陆是臻想起刚刚那蔓延在眼眶中的血,心中隐有猜测,他看了眼窗外,“他们还派人守着的?”
      张鹤鸣点点头,“被软禁了。”
      最让陆是臻担心的不是威远侯,而是雅儿小姐。
      陆是臻大概知道威远侯此举何意,只是以雅儿小姐的急躁性子来看,怕是要闹得人仰马翻,威远侯该是比他清楚自己的女儿,所以目前对他们以礼相待。
      “希望她想清楚这层,和侯爷好好说,不然……少不了吃苦头。”陆是臻叹息一声,至于那个梦……有威远侯护着雅儿小姐,这个梦……该是乱梦的吧。

      此刻威远侯下了朝,睿王拦住他的去路,“侯爷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
      “睿王殿下。”威远侯躬身作揖,见钦天监负责卜爻皇运的大天官跟在睿王身边,多看了一眼。
      天官与他颔首见礼,道:“我观侯爷气色不太好,子女缘似乎有些异动。”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威远侯没有好脸色,“大天官这么个大忙人还有空替本侯占卜了?”
      天官皮笑肉不笑道:“近日星盘紊乱,天象异变,占卜不急于这一刻,还等星宫稳定才好。”
      睿王见两人不对盘,和稀泥道:“且不说占卜,本王奉命彻查的盐税一事如今已经有了眉目,言叙暗地里将关键证物收集到了,奉旨动身回京陈情,估计今晚就能到了。”
      威远侯闻言,暗道睿王这只狡猾的狐狸还是把言叙牵扯进这个案子了,面色不虞道:“他才下放去江南,这么快就回来,知道的当他是回京呈供,不知道的还当他舍不得京城繁华。”
      这不轻不重一刺,睿王佯作不知,笑道:“言叙儒名在外,除了你这个当爹的,外人可不敢这么非议他。”
      威远侯轻哼一声。
      睿王身量儒雅,在以武力对外御敌的威远侯面前不占优势,但他皇子王孙,气质自然不会差到哪里,他优雅一颔首,笑道:“侯爷,本王去金陵的时候曾与雅儿见过一面,本王是您看着长大的,本王倾慕雅儿多年您也清楚,本想耍个赖与雅儿在金陵定下终身,没想到人小鬼大的雅儿竟还守着一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呢。”
      这话说得赤忱又直接,威远侯不好直接拒了,只道:“正好今日雅儿回京,本侯去问问她的意思。”
      钦天监的天官若有所思地瞥了威远侯一眼,“侯爷真是令行禁止,这么快……就把雅儿小姐带回来了。”
      睿王与天官对视一眼,打了个眼神官司。
      威远侯没在意,讪笑一声请辞道:“睿王,大天官,本侯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威远侯威武高大的身形走远,大天官才谶言道:“星盘大乱,威远侯府当负全责。”
      睿王道:“希望这次也能走向从前的轨迹。”
      “睿王殿下福泽齐天,不必多心。”

      威远侯回府,听亲信来报苏雅儿乖乖地呆在自己院儿里,不吵不闹的。
      威远侯冷道:“知道姓陆的在我手上,倒是老实。”
      “侯爷要见见小姐吗?”亲信问道。
      威远侯想起苏雅儿在自己面前的手段,脑瓜子嗡嗡的,“不见,见了又要哭闹,夫人那里怎么样?”
      “夫人已经陪着老太太去寺里上香了,按往日的规矩,会小住几日礼佛。”
      “很好,把消息捂严实了,不能让雅儿去搬这些个救兵。”
      “是,侯爷。”亲信听令,“那……小姐那边……”
      威远侯卸下官帽,“晾她两天,贴身侍女护卫依旧不能见面。”
      “是。”
      威远侯把官帽挂上椸架,“那姓陆的可有什么动静?”
      “瞧着是个沉得住气的,只是好像行路太急染了病,脸色不大好,要不要请郎中看看?”
      威远侯略一沉吟,“病了?病了……意志力会被削弱,倒是正好。”
      “侯爷的意思是……”亲信把沏好的茶从奴仆手里接过,递给威远侯。
      “罢了,等言叙回来再说。”威远侯接过茶呷了一口,“好生伺候着,不必请郎中。”

      苏雅儿被晾了两日,这期间苏言叙已经回京,向皇上就江南盐税贪污一事呈上相关证据,事情处理好了回府,威远侯让他歇了一晚,第二天赶上沐休,威远侯一大早就着人唤来苏言叙,道是有事相商。
      苏言叙知道苏雅儿被接回来,自然是先去看妹妹,不想父亲一早遣人来唤,只得先去父亲那里,想来父亲是担心自己牵扯进盐税一案。
      苏言叙熟门熟路地进了父亲的书房,见父亲手里正拿了个圆鼓鼓的瓷瓶,此刻他正从瓶子里倒了些粉末到白纸上,似在研究。
      “父亲。”苏言叙给父亲请安。
      威远侯摆摆手示意他过来,苏言叙上前几步,道:“父亲在研究什么?”
      威远侯也不卖关子,“这是当初从蛮夷俘虏手里缴获的,据说是从暹罗那边流传过来的。”
      “毒?”苏言叙道。
      “嗯。”威远侯点点头。
      苏言叙攒眉道:“这是……”
      “用给姓陆那小子。”
      苏言叙一惊,“父亲,你把陆是臻抓来了?”
      威远侯不悦道:“怎么是抓,是和你妹妹一起请回来的。”
      苏言叙哪里不想打死陆是臻这个诓骗亲妹的小贼,但投鼠忌器,唯恐伤了雅儿的心,踌躇片刻,终是劝道:“雅儿对陆是臻用情颇深,若是直接毒死,怕是闹得雅儿和咱们离心。”
      威远侯道:“为父难道想不到这点,这药毒不死人。”
      聪明如苏言叙,经他一点猜出个大概,“父亲是……想先替陆是臻婚配?”话说得十分含蓄。
      威远侯在外积威甚重,手段雷霆,但在家,先是被侯夫人拿捏,后有了女儿又被女儿拿捏,别说惩处苏雅儿,就是她哭唧两声他都舍不得,“你妹妹是个敢爱敢恨的暴躁性子,除非她自愿放手,不然……你我都奈何不了她。”
      苏言叙何尝不明白,凝眸思忖片刻,开口道:“陆是臻我倒是见过一面,虽然诱骗雅儿罪大恶极,但他身上有种……”
      他顿了顿,向来舌灿莲花的他一时找不到合适形容去描述陆是臻其人,“有种难以言喻的特质,雅儿迷上他,倒也不无缘由,儿子派人多方查过,单从经历上看,是个泥地里长大的混小子,但又没长歪,想是有点韧性在里头。”
      “韧性……”威远侯捏着小瓷瓶轻敲桌面,“这个毒……说来也邪门儿,比之寻常媚药要怪一些,所见即所爱,成事后,心里就只有那个人了。”
      苏言叙觉出味儿来,“这药……还有些蛊的成分。”
      “嗯,既是雅儿喜欢的人,也该配个好姑娘,言叙你眼光向来不差,去物色个心甘情愿的好姑娘。”
      苏言叙想起苏雅儿对那臭小子的多般维护,“雅儿知道了,怕是要伤心了。”
      威远侯道:“她恨那姓陆的,总比和家人离心好,她现在年纪小不懂事,不明白这个道理,以后会体谅我们的。”
      苏言叙默然。
      威远侯见他顾及雅儿,又道:“但凡姓陆的不是这等出身,哪怕是个寒门,安心念书的,都不至于出此下策,他是异国后裔,京城容不下他这等人,雅儿以后能依仗他?再说雅儿被你宠成什么了,屈居于狄婉秋之下都让她抓心挠肺的,她受的了那种苦日子吗?”
      苏言叙闻言不满,“父亲也没少纵她。”
      威远侯瞪一眼儿子,道:“不说这个。去办事吧,替你妹妹把无益的人事都扫除干净。”
      苏言叙斐然君子,纵使厌恶陆是臻占了雅儿便宜,这个手段也觉不妥,“父亲,儿子觉得陆是臻也不像那等要攀着雅儿的人,不如这样,儿子先行劝说,若他真心喜欢雅儿为她考量或者知难而退……”
      知子莫若父,威远侯哪里不知儿子性情磊落,不屑于使这种快法,“若真能这样,自然是上上策。若是不成,就快刀斩乱麻。”
      “儿子明白。”

      苏言叙回府的事终究还是传到了苏雅儿耳朵里,毕竟是她混了一辈子的威远侯府,就算桉珊桉楠不在身边,她依旧有众多耳目。
      “哥哥回府第一件事居然不来看我!”苏雅儿气恼地拍桌,“你去亲自找哥哥一趟,让他来找我!”
      顾铎穿着不打眼的灰衣,半跪在她脚边,“小人若是接近公子,怕是会和詹护卫一样被软禁,再不能给小姐传信了。”
      苏雅儿头痛地扶额,“他呢?知道被关在哪儿吗?”
      顾铎摇摇头,“府里多了些士兵,有些地方属下去不得,怕惊动侯爷的人。”
      苏雅儿心里惴惴不安,以她对父兄的了解,总觉得他们要对陆是臻出手。
      “这么下去可不行。”苏雅儿站起身,“你说哥哥出去了,去哪个方向了?”
      顾铎揣摩道,“应是往长乐坊那边。”
      长乐坊……苏雅儿“啧”了一声,莫非想让陆是臻沉迷美色?陆是臻吃了媚药抱着她都能忍一晚,还怕那些女人。
      哼,父兄怕是对陆是臻有什么误解?
      不过苏雅儿始终不放心,父亲手握权柄,手上的资源不是她能想象的,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真让陆是臻睡了其他女人从此食髓知味……
      那可不行!
      陆是臻是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没睡到的心上人,绝不允许其他人捷足先登!
      “顾铎,想办法带我出去!”苏雅儿焦急。
      顾铎无言沉默。
      此刻院外守着威远侯的亲兵,苏雅儿知道要出去必然很难,若是有什么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忽然她灵机一动,“顾铎,我的库房里有好些姑母赏赐的浏阳花炮!”
      顾铎惊愕,“小姐,浏阳花炮价值千金……”
      “顾不上那么多了!”

      “啪!啪啪!”突兀的爆炸声划破侯府的静谧,守卫的亲兵下意识拔刀四顾。
      “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其中一名士兵道。
      另一个士兵注视着院落的情况,冷静道:“别管,我们的职责是守卫大小姐。”
      威远侯正在听手下将士们汇报戍边的情况,听见花炮的声音,将士们一顿,威远侯笑了声,眼里含着宠溺,“这不省心的小丫头……”
      “他们走了吗?”苏雅儿猫在花丛里。
      顾铎摇摇头,心里升起敬佩,感慨道:“侯爷的亲兵不会中这种计,哪怕是真有人杀来,他们也会守到最后一刻。”
      苏雅儿听着顾铎不合时宜的感叹,咬牙切齿,“可恶!”她从花丛中直起身,气冲冲走到院门,一把推开院门,左右亲兵见到她,微微颔首:“大小姐。”
      苏雅儿气恼,“去告诉父亲,我要见他!”
      亲兵木着脸:“侯爷说不需要传达任何小姐的需求。”
      “那我……”苏雅儿展开香帕往门槛上一铺,坐下来,“那我就坐这儿!”
      亲兵肃容,“悉随尊便。”
      顾铎见小姐耍起了性子,隐入暗处遁了。
      苏雅儿双手撑颊坐在门口,她的院子夹在哥哥和父母的院子之间,哥哥若是去寻父亲,必然要经过她这里,若是运气好逮住哥哥,必然让他跑不了。

      苏言叙去长乐房花重金买了个色艺双绝的清倌儿,这容姿才情,配那臭小子是绰绰有余了。
      带着人回府,他打算先行劝说,遂带着人去了软禁陆是臻二人的偏院。
      亲兵见是他,自动放行。
      陆是臻此刻正难受,他猜自己或许是心病,惴惴的恐惧始终萦绕在心头,压着他身体都显出不适。
      张鹤鸣努力用自己从爷爷那儿学的皮毛给他推拿,但收效甚微。
      “按这里真的没用吗?”张鹤鸣搜肠刮肚地回想爷爷当时的话,“应该是这样啊……这个风池穴……”
      陆是臻把他的手拉开,“别按了,回头被你给治死了。”
      门“吱”地一声被推开,门口站着一男一女容姿昳丽,倒是悦人耳目。
      来人正是苏言叙,带着刚买的清倌儿莲弦。
      张鹤鸣发出没有见识的声音,“这姑娘真好看!”
      陆是臻本不轻易评价别人容貌,闻言却攒了眉,压低声对张鹤鸣不满道:“比起雅儿小姐差了许多,你和她在一起呆那么久怎么也不见你赞她一句?”
      张鹤鸣歪头想了想,道:“可能觉得那是是臻你的心上人,没把她当寻常女人来看。”
      陆是臻一噎,“好吧。”又拍拍张鹤鸣的肩,“好兄弟。”
      苏言叙走进屋,自来熟地笑道:“陆少侠、张少侠,住得还习惯?”
      陆是臻已经从软榻起身穿好鞋,朝门口走去,近了,止步,拱手作揖,“苏大人。”
      苏言叙摆摆手,“叫什么大人,我痴长你几岁,托大让你叫一声言叙兄可好?”
      张鹤鸣对苏言叙没什么好印象,趁机刺他,“之前在河滩是臻称你言叙兄,苏大人可生气了。”
      陆是臻暗踢张鹤鸣一脚,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可逞口舌之快。
      莲弦亦步亦趋缀在苏言叙身后,闻言偷偷瞥那少年一眼,心道是谁那么大胆子敢讽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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