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杯中的毒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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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飞燕是个很聪明，也很识时务的姑娘，当她发现自己最有效的武器对楚行风完全不起作用后，立刻改换了策略。
她乖觉的去了厨房，不到片刻就端出了几样小菜，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酒。
“楚公子要的酒菜大半都已经做好，正在炉火上煨着，只是有一道熊掌还欠些火候，至于皮毛被褥、换洗衣裳都已经备好了。”她笑盈盈道：“这几样菜是我亲手做的，楚公子可愿赏脸尝尝？”
楚行风什么都吃不下，想着西门吹雪，心脏痛的厉害，面对小姑娘满眼期待的目光，他摇了摇头：“你自己吃吧，我想清净些。”
上官飞燕眼底滑过不甘，只得将酒菜端到另一旁桌子上，一时间，客栈里安静极了，静的仿佛能听见炭火燃烧的声音。
楚行风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瞧她一眼，只是身体越发蜷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火盆。
眼看酒菜已经冷了，而大堂里也弥漫出一股迷醉的香，这是熊掌快要炖好了才会弥漫出的香味，熊掌炖好，他就要离开了。
他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似乎很焦虑，又似乎在忍耐某种疼痛。
这是下手的最好机会，一旦错过，再也不会有了。
上官飞燕咬了咬唇，决心用那个最冒险的法子。
她柔声开口：“听说楚公子的朋友伤了手，我这里……有一个医治的方子。”
这句话果真十分有用，有用的过了头，楚行风激动之下，甚至忽略了自己双腿具断，无法行走，竟直接朝她爬了过去。
“什么方子？可检验过吗？骨断筋折也能医治？”
上官飞燕点头，心脏狂跳不止，连声音也隐隐有些发颤。
面对这么一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杀神，她想象不到，这个人会为了所谓的“方子”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当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她的后背就被冷汗沁透了。
“你想要什么？”楚行风问。
上官飞燕把酒杯倒满，上好的女儿红，酒液金红粘稠，酒香芬芳醉人。
“我想要……楚公子的内功心法。”
“拿纸笔来。”
上官飞燕错愕。
他这是……答应了？
没有讨价还价，没有威逼利诱，甚至都没有询问她是从何处得来的。
没有任何盘问，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那位朋友究竟是什么人？他居然愿意拿自己的内功心法交换一个还不知是真是假的药方？
错愕的同时，心头又涌上狂喜，若真能弄到楚行风的功法路数，那该是多么大的功劳？
不，有了他的内功，她还稀罕什么功劳？一旦练成，举世无敌，天下之大，有什么地方去不得？有什么东西得不到？
一摞纸摆在楚行风面前，也摆在上官飞燕面前。
“我们一起写，希望我写好内功心法之后，上官姑娘也写好了医手的方子。”楚行风声音很温和，可是一想到他就是这么温和的屠杀了几千人，上官飞燕的冷汗就不停的往出渗。
勉强定了定神，她拿起笔，沾饱了墨，一笔一划地写着。
写了差不多两页纸，楚行风已写完了七八页，用的是狂草，字迹龙飞凤舞，若没有点书法底子，根本认不出这字迹。
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给楚行风倒了一杯。
“楚公子也喝些吧。”
她的唇上还沾着润泽的酒液，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楚行风好似没听见，直到写完，搁下笔，才将杯中酒慢慢的喝了。
感慨道：“我曾把我的功法著成书，刊成册，全国大小八万家书行都有售卖，有一段时间，连三岁小儿也能诵读几句，可惜的是，直到我来到这里，也没有听说有谁练成了。
你可知为什么？”
上官飞燕笔一顿，抬眸：“为什么？”
“因为聪明的人太聪明，笨的人又太笨。”楚行风眼中闪过落寞：“太聪明的人，总觉得这其中有诈，觉得世上决没有人会毫不藏私的将自己苦心钻研出来的功法遍传天下，太笨的人又视我为神明，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相信，这样的人是练不成的，纵然勉强自己练下去，最终也会走火入魔而死。”
“有这些走火入魔的人做例子，聪明人就更不肯信我了。”
上官飞燕似笑非笑道：“楚公子尽管放心，我恰好是那种既不特别聪明，又不特别笨的人。”
楚行风却摇头：“你还算不得聪明，若真的聪明，怎么会在酒里下毒呢？”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喝下去。
上官飞燕的脸色也慢慢的惨白下去。
一个人若是明知酒有毒，还能漫不经心的喝下去，只能证明一件事——他根本不怕任何毒。
楚行风喝完了酒，将自己两条腿的断骨复位，两条完全扭曲的腿在一个呼吸间好像就已经能自如行走了。
他看了眼上官飞燕写给他的方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把它揣进了怀里，深深叹了口气：“我早猜到你是在骗我，我曾遇到很多漂亮的姑娘，她们都很喜欢骗人。”
“可我又心存幻想，想着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楚行风又叹了口气，朝上官飞燕伸出了手。
他要杀人的时候，都会这样伸出手，伸手的姿态简直就像地狱恶魔在召唤。
上官飞燕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紧紧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她浑身战栗着，睁开眼，发现楚行风脸色铁青，已伏在桌子上，身上的青色衣衫透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他想要走出一步，两条腿却打着颤，狼狈的摔在地上。
朗笑声从楼上传来。
“楚公子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世上有一种毒药，是专门克制你那身恐怖的内力的吧？”
楚行风茫然的抬头向上看去。
就见一个衣着普通的老者负手而立，看着他时，眼中不仅有嘲弄，还有几分得意。
“自打熊姥姥折在你手里，我就知道，寻常的毒，哪怕毒性再猛，对你也不起作用，皆因你内功深厚，毒药未入心脉，便被你分而化之。所以，我手下的十几名制毒师不眠不休了两个月，专门为你炮制的这药，化在烈酒里，入口便入经脉，寻常人喝了无碍，可一旦动用内力，毒性便会发作。
内力越深厚，毒性发作的就越是痛苦。”
老者挥了挥手，就有数十人忽然出现，将这家客栈堵的水泄不通。
“楚公子怀中有匕首，不妨即刻自尽，免得多受痛楚。”
他说完这句话，上官飞燕已快速的拿了楚行风写好的内功心法，像一只欢快的燕子，一步步跑上楼，邀功似的钻进老者的怀里。
“你瞧，这是他的内功心法，你若是练了，一定天下无双。”
老者笑着，把那叠纸往大堂里一扔，纸张四散飞舞。
“你给了他一张假方子，难道他会给你真的内功心法？”
上官飞燕眸子闪了闪，不再说话了。
那酒她也喝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毒何时被掉了包——那内功心法无论真假，她都练不成了。
楼下在混战。
楚行风当然不肯自尽。
双腿废了他就坐着，刀枪剑戟、暗器毒镖朝他打来，他就用匕首招架，不能用内力，那就拼招式，总归是不能死的。
鲜血染红了他的眼，他却能看到一席白衣——白衣人在他面前渐行渐远，他笨拙的想去跟上他，想摸一摸他的衣角。
徒劳的伸出手，却只抓了一手空
犹如少年时。
……
西门吹雪在山洞里醒来。
神照功在他身体里流转，不同于楚行风打在他体内的劲力刚猛，神照功运转起来是暖的，就像夏日里潺潺流动的小溪，淌过身体的每一寸经络。
时时叫嚣着的尖锐痛楚被抚平，身体轻的仿佛要飘起来。
“诶，你别动，还没好呢！”
他的衣裳被解开，狄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那是一切温暖的来源。
“你不该救我。”西门吹雪冷冷开口。
“你救了戚妹，跟那个姓楚的不是一路人我不能看着你死！”狄云额头上已经见了汗，呼吸也有些不稳，但还是道：“我先帮你捋顺逆流的真气，然后再帮你治手。”
“不必了，我既不想受他的恩，也不想你上他的当。”西门吹雪坐起来，将衣服穿好，道：“我已欠了你一条命，就该还一条命给你。”
“用你仇人的命。”
狄云还在发愣，西门吹雪却已拿了剑，走出去。
外面满天风雪，别说看不到下山的路，这里根本没有任何路可以走。
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走向这样的风雪里，也就等同于走向了死亡。
狄云正要把他拦回来，水笙忽然开口道：“别去！”
“难道你不明白他的意思吗？”
“我……”
水笙深深凝视着西门吹雪的背影，慢慢道：“虽然他没有明说，却已是在告诉你，楚行风之所以打伤他，把他留在这，就是为让你治他的手。”
“你刚刚给他疗伤，大约也发现了，他的伤并不致命。”
“可是，可是他……”
“他已经不想活了。”水笙道：“我早该认出他的。”
“这世上有一种人，就算是死，也要给自己挑选一个完美无憾死法。”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杯中的毒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