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所谓直觉 ...
-
“你做什么了？”
顾晓梦望向白小年，他是最后动过猫尸的人。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左右摸摸，又抬起来瞧了瞧底部。”白小年很惶恐，“我有放回原位的，不算破坏现场吧？”
“邪门了，猫，猫回魂了？！”
曹卫头皮发麻，他想起来那些比喻有重大冤情的民间典故，什么六月飞雪，陨雹飞霜......传闻猫有九命，莫非周筱雅真出事了，否则她的猫怎么会独独等到分局的刑警来到后才显灵，流出血泪？
“这不可能是血吧。”林七凑上前观察，“血液离体后几分钟就会凝固。”
“不一定。”李宁玉闻到淡淡的腥臭味，面色凝重。“加入抗凝剂，比如草酸钾、柠檬酸钠或肝素，就能使血液长期不凝固。”
她触碰过猫尸标本，体内应该塞了泡沫类的填充物，标本形态自然，皮毛大面上无缝补痕迹，可见剥皮的人十分娴熟。
那个人仔细打扫房间，有破坏现场和销毁物证的意图，却又特意将布偶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好似生怕进入房间的人察觉不到屋里有异常。
像是一个提醒，一种挑衅，甚至是......一种标记行为。
“孔叔，你们之前就来过对么，有改变现场吗？”
“中间关过窗，今天又打开了。这猫大家都摸了，但没移动位置，对了，我们那天没穿鞋套......”
老孔回过神，仔细回忆。
李洋报案后，他们就联系上了房东曹卫，因为失踪者是成年人，且失踪时间短，就先当成一般案件处理了。进入房间时，几人并未在意，只顾翻找周筱雅的钱包和证件，想确定她是不是出了远门，是李洋察觉到那只猫一直卧着没动，走近看才发现它死了。
“那个人是故意的。”顾晓梦有种不好的预感，“TA把标本摆在客厅，就是等着被发现。”
制作动物标本需要工具、技术和时间，什么样的心理会使TA杀了别人家的猫之后特意做成标本，还堂而皇之地摆在显眼的位置？
何剪烛与刑技们一同赶到现场，当她手中的滤纸变色后，在场民警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是联苯胺试验，提取检材后滴入试剂，若滤纸呈翠蓝色，则证明检材中有血的成分。
“假眼球里装的该不会是周筱雅的血吧？”白小年犹豫地说。
“是不是人血，还要带回去再做种属试验。”
何剪烛小心翼翼地收集检材，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家门口出现场，现场还仅有一具猫尸标本，这意味着能从中得到的信息会很有限。
在屋里逗留，影响刑事照相员和痕检勘验拍照，去物业管理处又太远，不方便。李宁玉和顾晓梦索性将人叫到玄关门口，就站在鞋柜边上，分别询问。
曹卫十分配合，有问必答，紧张到汗流浃背。他刚因发怒讲了“杀人”，生怕一语成谶，若是失踪案变人命案，自己成为嫌疑人不说，还会影响房子以后的租售。
至于李洋，整个人失魂落魄，一直呆呆地盯着猫尸。警方发现猫眼中有血后，他的不安和焦虑已快到达顶峰。
“跟我们说说周筱雅吧，李洋。”
顾晓梦唤回他的些许清明，“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房东说你们已经分手了，为什么你会报失踪？”
“我跟筱雅是大学同学......”
两人在大学相识相恋，毕业后，周筱雅为了李洋留在山麓市，入职同一家公司。因为担心李洋的父母因婚前同居会对自己有看法，周筱雅没跟李洋合租，但照常约会。
校园恋情的开始总是美好的，可当步入社会，被亲情和生活的压力裹挟，两人的矛盾逐渐显现，分分合合好几次，直到半年前，周筱雅下定决心彻底结束。
“我家人本就因她的家境普通，一直不同意我们结婚，谁想筱雅的爸爸又确诊了尿毒症。筱雅很绝望，也是不想拖累我，就提了分手。为了给她爸爸多筹点钱治疗，她辞职在家专心做起吃播，这个类型刚火起来，涨粉快。”
“在哪儿直播？”
“芹菜直播，一个手机APP。”
李洋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她很少回我信息，但我仍在关注她。14号那天，筱雅直播时说要休息一周，我感觉她状态不好，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说就是吃累了，后面就不理人了。直到前天她更新了朋友圈，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发朋友圈的人肯定不是筱雅，我真后悔没早点来找她......”
“你为什么怀疑她被绑架，只是为了让警方重视吗？”
“当然不是！”李洋摇头，“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她就在做直播账号了，时不时会收到些不堪入目的留言，其中有个人长时间骚扰她，我还和那人对骂过。”
他搜到周筱雅的直播账号给顾晓梦看，“就是这个叫‘24K金纯帅’的，最初的留言还算正常，筱雅不理，就开始人身攻击、威胁，说知道她住哪儿，会到她家里找她，我怀疑筱雅的失踪跟他有关系！”
“你确定她在现实中没有跟人发生过冲突？”
“确定，她性格很温顺，和谁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在山麓市认识人不多，能跟谁有冲突？”
“行，知道了。”
记下周筱雅的几个社交平台账号，顾晓梦又询问了家属及好友的相关信息后，让李洋先回家等消息，但最近不能离开山麓市。
“李队，你觉得周筱雅的失踪跟他有关系吗？”顾晓梦问李宁玉，她不说话，肯定在观察对方的微表情。
防盗门的锁具和锁芯没有暴力破坏痕迹，门口的公共区域被保洁拖过，找不到异常鞋印。李宁玉暂时判断不出，作案人通过“软进门”的方式进入房间，是否存在胁迫手段，所以这些熟人尚不能排除嫌疑。
目光飘向顾晓梦时，因沉思变得冷硬的面部线条柔和下来，李宁玉眼底的冰凉不自觉地化开。
“你怎么看。”
“我觉得应该跟他没关系。”
顾晓梦认真思考，直接将重点放在了周筱雅身上。
“爱发双数照片的人突然发了单数，谁在乎？谁知道？确实只有关系最亲密的人才会注意到，照李洋的发现看，周筱雅早在5月19日就被人控制了。”
“你相信他所谓的直觉？”
“当然，如果足够熟悉和了解，仅凭直觉就能辨别一个人，比如习惯性的小动作，比如呼吸的频率，或者脚步声，就像玉——”
神采飞扬的眸子对上李宁玉古井无波的眼睛，顾晓梦似乎猛然意识到什么，硬生生刹住车。
李宁玉微微挑眉，明显不解。
YU，什么YU，哪个YU?刚刚明明还有话没说完。
“总之......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还是得尽快确定周筱雅的失踪时间。”顾晓梦突兀地终结话题，抬脚往卧室走去，“我去里面再看看。”
玄关处的宽度有限，两人错身时，对方额角的几缕柔软发丝飞起，蹭过耳朵，痒痒的。李宁玉眨动眼睛，神色微变。
她鲜少能从顾晓梦脸上看到那种失落的表情，一闪而过，很难捕捉。是这个话题引起她不好的联想了吗？若说关系亲密，能有足够熟悉和了解的，除了恋人关系，还有家人和好友......
“王八蛋，地板恐怕拖了五遍地都不止。”
大江没注意到李宁玉在出神，提着宽幅足迹灯，蹲在现场勘察板上嘟囔，一个头赛两个大。地砖上几乎没什么灰尘，照老孔的说法，他能看到的足迹恐怕都是他们进入现场后留下的。
“哎......？”
他弓着腰挪到餐桌底下，努力蜷缩长腿保持平衡，以至于身子抖得像筛糠。
“李队，有新鲜痕迹，像指甲印！”
靠近大门口的左边桌腿底部，并列交错地压着几个弧形印痕。这个位置刁钻，钻到桌子下面才能发现，平时很难磕碰到。
橡木木料不像松木那么软，一碰就是一个坑，它的硬度和密度更大，需要更用力才能留下够深的痕迹，肯定是有人故意弄的。
李宁玉帮他递工具，“能找到指纹吗？”
“我试试！”
大江索性跪趴下来，软毛刷蘸着黑色粉末小心扫过，“有指纹，我用衬底胶带提取。”
“辛苦了。”
李宁玉环视房间，心里有诸多疑问。
制作动物标本需要时间，打扫房间也需要时间，这说明作案人在周筱雅的家里待了很久，或是多次往返过。TA莫非知道周筱雅现在是一个人住，且近期内都不会有人找上门？
周筱雅在14号的直播中吃掉了三人份的食物，此后就停播在家休息，屋里的所有垃圾桶都很干净，扫帚和拖把不翼而飞，直播当天穿的衣服，曾摆在茶几上做装饰的鲜花也不见了。垃圾是怎么处理掉的，是谁处理的？
如果是绑架案，家属一般会在3天内收到索要赎金的消息，老孔和周筱雅的父母确认过，他们并未接到奇怪的电话。那么，周筱雅是被人控制后，使用交通工具带走了，还是仍藏在小区，作案人的目的是什么？
看了眼蹲在一处的何剪烛与白小年，李宁玉转身进入卫生间。
卫生间靠窗的淋浴区装了“一字型”玻璃门隔断，将马桶和洗手池隔开，很方便的干湿分离布局。浴室柜上摆着半包一次性洗脸巾，洗漱用品都在，唯独缺少浴巾。
李宁玉闻到一股闷潮味混合着芳香剂的气味，很淡。众人进屋的时候，卫生间的窗户和换气装置就是开着的。
“小段，你们有发现吗？”
“目前只找到几根长头发和一点纤维。”小段拧着眉，说出自己的困惑。
“按理说，女性有生理期，两个女人在屋里住了两年，卫生间多多少少会留点血，但用鲁米诺试剂喷哪儿都没反应，可若是用漂白剂清洗过，屋里应该到处都是荧光反应。”
难不成作案人自己先喷了一遍鲁米诺试剂？不，用了遮蔽膜也有可能......
“我觉得别钻牛角尖，说不定屋里根本没血，周筱雅就是被人带出去了。”
林七站在卫生间门口晃悠，“李洋说周筱雅的身高只有1.62米，体重44公斤，她属于身材娇小型，藏进大行李箱，开车带出去，能躲开小区的监控。”
“话是没错，但如果没流血，TA把屋里打扫这么干净干嘛？要是为了隐瞒周筱雅失踪，杀只猫摆在客厅又算什么意思？”
小段深吸一口气，双手交握活动手腕，满脸坚毅地给自己打气。
“不急不急。人与其他物体发生接触，他们之间必然出现物质交换，接触会有物质交换，清洗必然也会有物质交换。就算是在这儿查到明天，我们也得找出点有用的痕迹来！”
“陈姐处理过地漏吗？”
顾晓梦听见二人的讨论，踩着勘察板进入淋浴房，卫生间只有那里有地漏。
“看过了，没血没头发。”理化检验员小陈回答。
“地漏芯拔出来过吗？”她尝试拉动地漏芯，纹丝不动。
“卫生间门口的墙根上，有轻微发霉返碱的痕迹。我怀疑这家的地漏芯与下水管中间有断层。淋浴区大量用水，水会从断层位置渗入地砖下的砂浆层里，咱们或许能发现点东西，比如血水。”
家庭装修中，卫生间一般会做过防水后再贴砖，早些年用丙纶布、油性聚氨酯，现在多是用防水涂料，原理差不多。有防水膜阻隔，就算大量的水渗入砂浆层也不一定会漏到楼下，只不过时间长了，卫生间会有异味，还会烂墙根。
小段无奈地摇摇头，“拔不出来，水泥粘挺牢呐。让物业联系楼下的住户，商量好拆吊顶吧，留的应该有检修口。”
单元楼同户型的排污管是相通的，作案人可以清洗地漏、水池和马桶口，下水管可探不进去。哪怕血被稀释几十倍，照样能检测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我有办法拆，不会破坏物证的。”
她抬起头向李宁玉征求意见，李宁玉虽然诧异，倒也没反对。
“小顾，你真的会拆？”林七有点自愧弗如，他都不懂，又少了个争取好感的机会。
顾晓梦点头，其实直接砸开地砖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但目前为止，没有确凿证据能敲定案件的性质，不能随意破坏个人财产，只能先以最小代价寻找线索。
“行啊小顾。”小段笑道：“观察力不错，年纪轻轻，装修的活也了解？”
“生活经验而已，我家处理过这样的情况。”
借来物业的锤子和螺丝刀，顾晓梦用巧劲儿敲打几下，果然顺利将地漏芯和水泥层分离开。下水口处确实有断层，砂浆层里十分潮湿。
用滤纸摩擦砂浆层后，滴上试剂做联苯胺试验，阳性。喷洒鲁米诺试剂，下水口处则有荧光反应，两相互证，确实有血。
“完了，不祥之兆。”林七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消失的租客，被扒皮的猫，带血的下水道，越瞧越不像普通的失踪案了。”
李宁玉敛眉，“林七，你带个物业的师傅，查查这个月周筱雅家的用水量和用电量。”
“收到！”
小段惊悚地瞪大眼睛，“李队，你怀疑她是被......”
杀人分尸或是杀人碎尸，冲进下水道，那可都是有先例的。
“暂不能下定论，毕竟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无法确认屋里的血到底是谁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所谓直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