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甲嫁红袖》刘序光

3、天下第一美人

　　符月：“你赔我点心！”

　　林昭：“前一句。”

　　符月：“她想不出来这么损的招。”

　　林昭怒了，“就是她的主意好吗？她什么损招都能想出来，都是她想的，她才是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人！”

　　符月：“你陪我去我就相信你。”

　　“走就走！”

　　二人到了一家点心铺子，林昭拿起菜单，郢国的点心和女希味道不同，样子上比女希的精致一些。母亲常在家里捣鼓，这上面是她大都吃过。

　　符月扯了扯她的袖子，用女希话问：“你看清楚没有？给我看看。”

　　林昭把菜单拿给她，“反正你也不认字，不如一样来一点，都尝尝咯。”

　　“好主意。”

　　林昭和老板一样要了一点，这是符月单独的。又挑着自己认为好吃的来了二十七人份，尤其是芝麻小点心，这些是她和姐妹们的。

　　当然，符月掏钱。

　　回来林昭已吃了一路了，一进她们包下的客栈，就喊道：“姐妹们都出来吧，符月请咱们吃点心。”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人探出头来。

　　符月耳根子都红透了，一把将怀里的点心放到桌子上，冷着脸道：“爱吃不吃！”而后扭头离开，过了会儿又回来试图拿一份回自己房间。

　　林昭一边吃一边招呼同伴，看她回来，高喊道：“符小姐破费了。”

　　众姐妹也跟着道：“符小姐破费了，多谢符小姐。”

　　符小姐脚下一顿，浑身发麻，麻溜进了房间，一天再没出来过，当然也没吃上。

　　林昭笑得前仰后合，拎起一包点心去了天字一号房，一进门就道：“可算是为我惨死的芝麻饼报仇了。”

　　乌灵骁正在看书，头也不抬给她倒了一杯茶，林昭将点心放在案几上拆开，“喏，给你的，这些不甜。真是不懂怎们会有人喜欢吃不甜的点心。”

　　“有人卖有人买，就说明有人喜欢。”

　　乌灵骁放下书捏起一块吃了，确实好吃，林昭的嘴总是不会出错的。

　　她问：“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不怕她报复你？”

　　林昭紧张一瞬又恢复：“她报复我，你可得帮我啊。”

　　“你们俩的事儿我可不管。”乌灵骁一边吃，一边慢悠悠道。

　　“哎，也没指望你，我才不怕她。”林昭目光移到那本书上，“你看什么呢？”

　　乌灵骁把书递给她，林昭随便翻了一页读道：“郢都人体态修长，皮肤白皙，所以郢都又有‘美人城’的别号。这美人城中名气最甚的当属天下人都知道的那位天下第一美人，康平公主。”

　　“这书不怎么正经啊。”林昭吐槽道。

　　“正经就不叫杂谈了。”

　　这是郢国人写的讲述郢都风貌的杂谈，族中学者翻译成女希语言后还没来得及发售，听说她们要去郢都，就将一套十二本都送到了府上。这一路上除了和林昭学习郢国语言，乌灵骁最大的乐趣就是翻阅此书。

　　郢国地处平原，百姓丰衣足食，郢都尤其富庶，吃食丰富精美。郢都人，尤其贵族，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甚至为了享用应季鲈鱼专门修了一条运河。

　　吃得好，自然美人多。

　　乌灵骁今日读的这本讲的就是养出众多美人的郢都美食。

　　此地虽不是郢都，但已到郢国境内，吃食风味已和女希大有不同，乌灵骁又吃了一块点心。

　　林昭翻了翻书放下，兴奋道：“也是，正经的书都不好卖，像我，就只喜欢不正经的。但更不正经一般都不会写在书上，你看书还不如听我给你讲。”

　　“讲什么？”

　　“天下第一美人儿的故事啊。”林昭打开了话匣子，“传言道郢国多美人，其中当属皇后幼女康平公主容貌最甚。六年前庆国大皇子来使郢都，对其一见倾心，而后数年不忘，自愿退出庆国皇室纷争，一心到郢都过平民百姓的生活，只为离她更近一些。
　　可惜他在路上遇到山匪身亡，唯留一首绝笔，大赞康平公主容貌之盛。
　　眉如远山翠，眼似清漪澜。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人姿。”

　　林昭摇头晃脑吟完诗，双眼晶亮：“这次咱们去郢都，一定能见到她，真有人长得和仙女一样吗？仙女到长什么样子啊？”

　　“未必。”乌灵骁泼冷水。

　　“你别酸她。你小小年纪，已是狼王会的三冠王，女希当世第一勇士，不会连第一美人的称号也要争吧？——哎呦！”

　　林昭捂着头，“你打我做什么？”

　　“让你多看书，你偏要当猪。”

　　林昭哼哼两声，“什么书？”

　　乌灵骁拿出昨日已看完的杂谈其四，“郢国成婚风俗和女希不同，女子十五左右成婚，之后多在家相夫教子，不常出现在人前。按你说的六年前庆国大皇子对康平公主一见钟情，那她如今最小也该有二十三四，成婚的可能性很大。”

　　“可她是公主，贵族的生活和普通人不一样吧。”

　　“阶级影响风俗，但更高的阶级决定风俗。如果你知道郢国上任皇帝是如何登上皇位的，你就明白郢国的皇帝和皇子们有多害怕一个不出嫁的公主。”

　　“说什么呢，听不懂。你就告诉我，我是不是永远也不可能见到康平公主了？”林昭蔫巴巴问。

　　“说了未必。我又没去过郢都，我不知道。”

　　林昭哀嚎一声，蔫蔫地离开了，晚上又跑来借杂谈，乌灵骁把读过的先借给了她。

　　又往北行十几日，随着呼啸的北风，女希一行到了郢都脚下。

　　十月十八。北风刮得更厉害，天也阴。

　　今日是入郢都的日子。

　　天色阴沉，灰色的云低垂，连空气都变得闷闷的，唯有刺骨的北风愈发大张旗鼓，鼓着劲儿奔来。

　　期待了一路郢国都城近在眼前，众人心情振奋，倒也不觉得冷。她们束发整衣，穿上了家里准备的厚衣衫。

　　“不会是要下雪吧？”

　　“真是走运，我还从来没见过雪呢，只听林阿妈说过。”

　　乌灵骁望了望天色，想到杂谈中说起如柳絮，如大被一张覆盖整个国度的雪，此时也升起几分期待。

　　很快就到了郢都脚下。

　　高十丈的城墙拔地而起，仰视之，见北风吹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旗帜，猎猎作响，墙上每隔三步有一兵士守卫，目光落在她们这小小的车队上一刻也不曾离开；往下只见朱漆大门镶满铜珠，并有两座青面獠牙不知名神兽的石像矗立。

　　城门大开，门前站着一队穿盔甲的卫兵，神情肃穆。

　　乌灵骁及女希众人下了马车，头一次来到中原最富庶的大国，不免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激动。

　　不多时，出来一队穿蓝色统一服制，不似男更不似女的人，其中一人尖声喊：“安王到。”

　　这些人是太监，在深宫中专为伺候皇上的人，相当于女希的王宫事务处理官，只不过在女希此职位一般由女子担任，王上也不会伤害她们的身体。

　　凝目望去，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不一会儿，马车停下，下来一个蟒袍男子，此人便是郢国大皇子安王，时年三十岁。

　　乌灵骁上前，大皇子道：“欢迎正使，一路上辛苦了。”

　　“贵国扬名天下，乃我之幸。”

　　林昭为她翻译，安王笑说：“未曾想正使不通郢国语言，听父皇说女希诸位要在此小住一些时日，只依靠翻译怕是多有不便，若正使愿意，本王可派夫子上门，学会了对以后也好。”

　　乌灵骁眉心轻轻一皱，又恢复寻常，笑说：“若要学语言，郢国遍地都是夫子，我们只需打开门就是。可说回来，要在此地学习女希语言可不容易，若安王殿下有兴趣，我可亲自登门。”

　　“正使说笑了。”安王神色波澜不惊，还是笑眯眯的儒雅样子，“正使有王储之相，我和正使投缘。”

　　两人暗戳戳打了几个来回机锋，才进了城，相比于城外的冷清肃穆，城内百姓熙熙攘攘，街道两旁每一个铺子里都挤满了人。不止她们好奇郢国，郢国人也好奇她们。

　　“快看，女儿国的人进来了，听说她们那地方只有女人没有男人的。”
　　“放屁，没男人怎么生孩子，但也差不多，那地的男人都是没种的东西，要是让我去……”这人遐思道。
　　“怎么，你还想当女儿国国王不成？”
　　“有何不可？我当了女儿国国王，就封你为大将军，届时你我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
　　“那小弟就先谢过赵兄了。”

　　二人相视大笑，不远处还有一桌客人也在谈论此事。

　　“王兄，其实我倒是羡慕他们。”
　　“谁？”
　　“女儿国的男人呗。比起在官场，我情愿在家舒舒服服，消消停停地和我的三个孩儿待在一处，让我家那个母老虎挣钱养家，让她知道知道我有多不容易。”
　　“是啊，赵兄，我们何尝不需要歇一歇，还不都是为了妻儿。”
　　两人碰杯后饮尽杯中酒。

　　此番场景，在这小小酒肆中不胜枚举。

　　“满街的男人，果然如阿妈所说，郢国和女希一点都不一样。”林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