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凭阁悦——墨氤寒与厉擎烈》戈一尘

9、愚忠错敬心痛彻

　　009

　　初次见面，墨氤寒便是留心到，厉擎烈有磕靴落泥之举，便是猜其动机。其一，或是发自内心，或是流于形式，厉擎烈对于书香之地，颇显敬重。其二——墨氤寒心下暗自嘲笑，甚有鄙视——怕不是亏心事做多，已成习惯！所过之处，不留痕迹。

　　厉擎烈今日之靴，虽已被清理，却仍是被墨氤寒看出，其上之泥，来历非凡——其去过皇陵！

　　如此说来，她心中的一串猜测，便是皆连得上了——

　　为筹措钱资，厉擎烈早存盗陵之心。为了弄清有关陵墓之细节，便前往陵墓所建者之私家阁院。以阅读修缮为名，暗查陵墓有关之事。而其亲自前来，必是信不过他人，恐难压住臣下躁动贪婪之心，甚想独吞。

　　墨氤寒思索一番，便是心下暗讽——去你的读书、修身、静思！鬼话连篇的登徒子！幸好早前便是没有信你，否则，真以为你是什么迷途知返的纯良羔羊，被你骗得满身借据，皆还不起！

　　“本王资助你守这润汐阁。不用助本王修楼，亦不用写什么借据了！”厉擎烈沉沉地道，眸中暗藏心疼神色。

　　你有这个好心？是想贿赂我、感动我或是麻痹我，然后，搬倒我，最后获取机密，顺利盗墓么？

　　墨氤寒心下揣度几分，认定厉擎烈全无好心，却亦知无论如何，不能自乱阵脚，“谢王成全。”

　　“好！那本王便不打扰了。”厉擎烈速速道，并未多留，便是离开。

　　恶人不作妖，必有邪祟作怪！——墨氤寒暗自揣度，便想查清真相，好早做打算。

　　她偷偷溜至皇陵，见楚凌溪于那石板前琢磨一番，摇头走开。

　　墨氤寒来到那石板跟前，细看那上面刻字，读看到熟悉的符号——她认得那符号，为缺空待补之意。

　　墨氤寒取过水来，往那石板上浇了又浇。

　　水流淌下，墨氤寒竟忍不住用手去擦那泥水，待看清泥下之字时，便是心抽痛到一处去了——自己之名字，被赫赫然刻在那待补符号之前！

　　这么说，师傅把我也献祭了么？

　　师傅，你怎可这样？为了忠君，连我也不顾了么？

　　“你到底还是发现了。”厉擎烈甚觉沉重地道，“这冬官与你关系非浅，那阁内拂尘，便是他的，对么？你内心之深深怨念，便是这冬官为主造陵，却反被殉葬，对么？”

　　“所以——”墨氤寒似明白了，“王靴泥未净便匆匆而归，就是因为，你已是知道我之姓名，亦刻于这石板之上，不免心下惊诧，对么？”

　　“嗯。”厉擎烈应了一声，却不知如何劝慰墨氤寒是好。

　　话已至此，墨氤寒终是径直问道：“所以，你来润汐阁，是为了挖皇陵，对么？那为何还不挖？”

　　“因为本王知道这是错的。若你当掉金镯，尚可于日后赎回。而本王若挖坟掘墓，便再无偿还之说。”厉擎烈再未遮掩，“本王一直犹豫，从战时，到战后，直到在润汐阁内，本王都做不了决定。”

　　“那王现在决定了么？”墨氤寒抚摸着板上之名，低低问道。

　　“没有。”厉擎烈望着墨氤寒满手之污泥，仿若见到自己掘墓谋财之污秽双手，“本王本王十事九拖，并非如外界所传那般杀伐果断。”

　　“江湖豪杰，剑一出鞘，许是倒下一人，许是倒下一片，便是极致。可王侯将相，只一念之差，便关系到一城一池之生死。”墨氤寒从石板前站起，转过身来，“因此，我颇是希望，王在做决定之时，多多犹豫！”

　　“好！”厉擎烈若有承诺般，诚挚而应，“冬官冢已被打开，有白骨尚在，不知你可否想确认其身份。本王有仵作，可以帮忙。”

　　厉擎烈命人端水过来，自己捧了盆去，请墨氤寒洗手。

　　“那就劳烦王了！”墨氤寒好声回道，把双手浸入清水之中。

　　厉擎烈待墨氤寒洗净手后，掏出帕来予她。

　　墨氤寒接过帕来，拭净了双手。

　　“这是匠心苑之名匠——楚凌溪。”厉擎烈向墨氤寒介绍道，“专事辨尸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