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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无限谎言 ...

  •   竺清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般,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

      “我……你……你是不是被噩梦吓到了?”竺清牵强地扯出一个笑,小心翼翼地问。

      “……我想走了。”
      郁笙只是像没察觉到竺清的情绪似的,冷冷地说。

      竺清沉默了许久,才回到了以往的情绪:“好,我送你吧?”
      “……”

      郁笙上了竺清的车,全程没有说话,直到回到家,郁笙连一句再见都没有。
      竺清却还是在他关上大门前关心道:“你如果有不舒服的话,记得叫医生来看看。”

      “还有,今天下午需要你出面坐实邓渊河的事,许家说会亲自来接你。”

      “嗯。”
      郁笙等他说完就没有犹豫地关上了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忽然发现——

      邓渊河是谁?

      竺清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最后只能低下头,自言自语:“还有,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今天的太阳比较好,但风依旧冰凉。

      郁笙一到家就打了个喷嚏,他很清楚自己感冒了,但并不打算听竺清的话叫医生。
      他把自己窝进被窝,靠包裹自己来缓解头疼。

      “为什么,偏偏你是她的儿子。”

      郁笙喃喃道。

      *
      下午,果不其然许家的人来了。

      郁笙拖着沉重的身体,坐进车里,车里开了暖气,等郁笙看清前面坐着的人是谁时,下车已经来不及了。

      司机是许家现在的掌权人,也是他的舅舅许瀛洲,副驾驶是他厌恶的亲爹郁云州,而他身边的,是他目前最不想面对的人,竺清。

      这辆车简直把他害怕和厌恶的人聚齐了,郁笙根本没有逃离的余地。
      因为许瀛洲说:“别跑了,你妈妈还不知道结果,别让她失望。”

      “……”郁笙刚起来的身体又轰的一下坐了回去。

      车里异常的安静,三大家族掌权人和继承人基本齐聚一堂,郁笙想笑都笑不出来。

      竺清一手撑着头,眼神斜瞟着在郁笙身上打转,意味不明,似乎是在说:猎物也有不乖的时候。
      而郁云州仿佛有所察觉般看了一眼斜后方的人,说道:“收起你不良善的眼神,你要明白自己的立场,小子。”

      “……”竺清这才轻飘飘地眼神一转,看向窗外。

      许瀛洲只是不重不轻地笑了一声,没说话。
      郁笙根本不想开口,也不敢开口。

      怕一说话就想质问他们每个人,质问为什么,凭什么。

      很快就到了,郁笙其实心里没底,因为他不久前才察觉到自己对昨晚的记忆几乎记不清,能捋顺的经过微乎其微。
      四人利落下车,郁笙微不可查地打量了四周,没有保镖也没有特工。

      郁云州怎么不怕死了,居然不像以前那样恨不得十几个特工随时待命。

      “别看了,快走。”许瀛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郁笙身后。

      这一句话将郁笙拉回神,一转头就见竺清和郁云州站在高层台阶,面无表情地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太阳有些刺眼,但他依旧看得清晰。

      此时的竺清像是换了一个人,寡言,冷森,特别是脸上没什么表情时,嘴角自动下弯,头发已经染黑,束成干净利落的马尾,丹凤眼下垂,下三白给人一种极寒之感。
      而郁云州,自从郁老爷去世,他成为了郁家唯一最有发言权的人后,气场翻了不止一倍,特别是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干脆果断,没有一丝留恋的手段使人感到了极度漠然。

      在这两人的注视下,郁笙没有丝毫压力地走了上去,穿过高高在上的两人,成为了领头的那一个。

      一进去,郁笙就率先看到了坐在凳子上,铐着手.铐的人,熟悉但郁笙想不起来名字。
      “去吧,将你昨晚经历的一五一十地描述出来。”
      竺清今天下午第一次放软了声调,像是在诱使郁笙说出一切,毫无保留。

      郁云州不悦地盯了一眼这个最近才蹦出来,还不知道底细的竺家继承人,但没到一秒又收了回来,不甘示弱地说:“小笙,他昨晚做了什么,你说了,我和你舅舅帮你处理。”

      许瀛洲无语地看了一眼郁云州,不明白他哪儿来的胜负欲,却只能附和地笑笑。
      郁笙坐在那人对面,对这种熟悉却又叫不出名字来的感觉感到极其,极度地厌恶!。因为经历了太多次这种感觉,他下意识开始抗拒回忆。

      一众人等了快三分钟,却也只能等到郁笙的沉默不语。
      就在郁云州准备询问时,被一声癫狂的笑声打断。

      “呵呵呵哈哈哈,是不是记不起来了?”
      邓渊河神经质地露出了可怖的神情,那种早已了然,站在上帝视角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感觉,让他感到了极大的满足。

      许瀛洲啧了一声,踢了一脚邓渊河坐的椅子,“给我安静点,吵死了。”

      邓渊河只是愤恨地盯着许瀛洲,但许瀛洲毫无波澜地点了根烟,然后,将没有吸完的烟“不小心”扔到了邓渊河的脖子里。

      “眼神不对,你没资格这样看我。”

      郁云州头都没有转过,根本不在意他们,他只是看着郁笙,“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忘了,我忘了发生了什么。”
      郁笙轻描淡写地说,像是根本就不在意。

      “什么?!”郁云州重力拍了一下一旁的玻璃台,整个台面都随之一震。

      “你再说一遍,你忘了什么?”郁云州又要开始发脾气了。

      郁笙抬起头,直面父亲的怒意:“忘记了,忘记了昨天的事,忘记了任何事。”

      竺清在一旁看着,看着郁笙的神情,从眼睛到嘴,每一帧都看得极其仔细,似乎是想要从郁笙的细微神情中看出他言语里的玩笑成分。
      可事实是,郁笙确实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零零碎碎,根本拼凑不到一起。

      而郁云州的事,他假装自己忘记了,竺清的身份和目的,他也假装忘了。

      为什么现在好像做错了事的人是他一样?凭什么?!

      “你又要对我发脾气了?我说过,你受不了,就和我断绝关系。”
      郁笙已经尽力在维持自己的平淡不在意的语气,不让自己看起来像对面那个人一样疯。

      他讨厌被别人看到脆弱的,疲惫的一面,这一点跟郁云州真像啊,都喜欢戴上虚伪的面具,伪装成想要别人看到的那一面。

      “你!”郁云州被他这幅样子气得不轻,呼吸都有些不畅,但还是平复了一会儿情绪道:“郁笙,我们是你的至亲,是你值得信任的人,不要这样好不好?”

      “至亲?最值得信任?”郁笙忽然觉得郁云州是那么的可笑,他根本不知道郁云州是怎么坦坦荡荡说出这句话的。

      “你们都是骗子,骗子有什么值得信任的?”

      三人都被这句话问得沉默。

      郁笙站起身,整理了衣服后道:“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看起来精神就不太正常,送进去了也是这个样,出来了还是一个样。”

      站起来的瞬间,郁笙感觉到眼前一黑,从早上到现在他都没吃饭,大概是有些低血糖。
      这一短暂的停顿还是被竺清察觉到,于是他说:“那就这样吧,他交给谁处理?”

      郁云州看他的表情写满了一句话:废话,难不成你处理?

      竺清也落得清闲,就说:“那郁笙就我送回去吧。”

      郁云州没想到这小兔崽子在这儿等着呢,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沉默表示同意。

      郁笙可不管他们几人的谈话,自顾自地出了大门,准备回车上休息一下。

      几个警察走到邓渊河身边,准备把人押走,但邓渊河转身的一瞬间,郁云州就察觉到了意思不对劲。
      他眯了眯眼,出声叫住:“等等,把他带过来。”

      等邓渊河站在郁云州面前,郁云州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他的下巴,就快速抬手,揪住那一小块皮,将整张假面撕了下来。

      只见没有了假面的人不再是邓渊河,而是不久前差点刺杀郁云州成功的人。

      郁云州紧紧攥着手上的皮,转过头似乎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似的,对许瀛洲道:“去追郁笙,保护好他!”

      许瀛洲也很快明白了局势,带着另外几个人冲了出去。

      外面,郁笙特地警告竺清不准靠近他,于是两人隔着一段距离。

      就在郁笙准备走到这边开车门时,一辆原本停好的车突然启动!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不远处的竺清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背对着的郁笙根本没有察觉,等那辆车把他狠狠撞在车门上时,郁笙只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涌,胃液上涌烧得他的食道都在隐隐作痛。
      或许是两个车的无距离的挤压,使郁笙之间被撞到另一辆车的车盖上,他感觉浑身都是轻飘飘的,浑身像是泡在清水里一样,周围湿润着。

      大概伤势过重,郁笙没感觉到疼,大量肾上腺素分泌使他还有些力气看向车窗。

      是大厅里一模一样的面孔,可他又是怎么从手.铐下挣脱,开车撞他的。

      郁笙的鼻子,嘴里都渗出大量血,发丝浸泡血泊,应该是内脏破裂,导致身体里的血都从气管和食道出来了。那人在看着他,看着他血淋淋的模样,笑了起来,笑的像是恐怖片里反派得逞时的可怖笑容。
      而下一秒,原本笑着的人被打成了筛子。

      郁笙还以为周围没特工呢,原来是藏的让他没发现呢。

      此时笑容转移到了郁笙的脸上。

      “妈妈……咳咳,妈,我还想去医院看看你的呢……”
      郁笙逐渐发现声音发不出来,只能一口一口地供血流出。

      而目睹了一切的竺清浑身血液倒流般,头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迅速做出反应跑了过来,想要将车盖上的郁笙小心地抱下来,却被迟来的许瀛洲制止。
      “给我放下!你是要彻底杀了他吗?!谁让你去移动他的!”

      许瀛洲罕见地失了态,让身边的人拨打了最近医院的电话后就推开了做事不过脑子的人,去查看郁笙的情况。

      “小笙,小笙……”
      许瀛洲没怎么哭过,但是看见侄子整个人都倒在血泊,头发都被泡得发红时,眼眶逐渐湿润,双手颤抖地靠近郁笙的脸颊,却又害怕什么似的只是垂在他脸颊两边:
      “别怕啊,舅舅在呢,舅舅让最好的医生救你,舅舅陪你。”

      “妈……妈”
      郁笙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眼睛被鲜红的血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做出口型。

      “你说什么?小笙,大声一点好不好?”许瀛洲扶着车盖,凑近想要听清。

      “你大声一点好不好,小笙……舅舅,舅舅听不见。”
      许瀛洲绷不住了,声音不稳地哽咽道。

      竺清走了过来,手放到许瀛洲的肩上,轻声似乎怕惊吓到眼前这个脆弱濒死的人,道:
      “我会唇语,郁笙说‘不要去妈妈的那个医院’。”

      他看似还能这样轻松地说话,实际头脑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看着眼前的人,重复着他说的话。

      郁笙又说了一句话,许瀛洲像是看救命稻草一样看向竺清,泪水从他苍老的脸上滑落:
      “他说了什么?”

      竺清这次没说话了,许瀛洲提高了音量:
      “我问你他说了什么!”

      “他……他说他不想看见我们。”
      竺清咽了咽口水,眼眶细微地发抖,眼睛里积累了终于忍不住的泪水。

      许瀛洲转过头,发现郁笙扭过头不愿意再看他。

      “小笙,舅舅错了,舅舅不好,你原谅舅舅好不好?”
      许瀛洲第一次求人,居然是恳求自己后辈的原谅。
      “舅舅不是故意的,舅舅没想过瞒你的,舅舅只是怕你在法国出事才没告诉你小兰的病情的。”

      医院的人来的很快,迅速将郁笙从车上转移下来放到担架上推上救护车。

      “插上呼吸机,患者此时心跳每分钟不足50次,心肺复苏!”

      等郁云州出来,看见的就是许瀛洲站在两辆车中间,而其中一辆车上满是鲜红的血。

      “小笙呢?”
      郁云州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却还是走过去,问征神的许瀛洲。

      许瀛洲沉默着不说话。
      “我问你小笙呢?!他怎么了!”

      “被两辆车挤压,内脏破裂,送救护车上了。”许瀛洲仰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郁云州愤怒地盯着他,质问:“我不是让你出来守着他吗?!你就是这么守的?!!”

      “你知道,如果小兰知道了会有多伤心,她本来身体就很差了,但凡这件事漏了一点风声进了她的耳朵,会有什么后果!”

      “那你呢?不让我告诉小笙他母亲的病,一回国才知道母亲都身患癌症中期了!他怎么想?”
      许瀛洲此时也不再维持表面的体面,反问道:“你知道郁笙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你知道吗郁云州?”

      郁云州被问得一愣,“他说了什么?”

      许瀛洲指着郁云州的胸口,一下一下戳着他心,似乎是想要质问他的良心道:“他说!他不想看见我们!我们! !”

      “他快死了!他快死了啊郁云州,结果最后说的还是‘不想看见我们’!”

      郁云州握紧了拳,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他被人无数人针对,被信任的人背叛,被打伤无数次都没有这样心痛过。他的儿子,他亲生的儿子,明明都快死了,最后几句话居然说的是不想看见他。

      “你知道我们做长辈的有多失败吗?知道吗郁云州,没有给他该有的亲情,没有普通幸福的生活,只有虚与委蛇的社交,无尽的背叛和不信任!”
      许瀛洲摇摇头,靠在手上情绪崩溃,少见的无话可说,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对郁笙的亏欠到底有多深。

      郁云州这才发现,原来他给亲人的从来没有亲情,而是冷漠的社交和虚伪的关心。

      “那你就让那个竺家小子过去了?你就在这儿站着吗?”郁云州问。

      许瀛洲抬起头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地对郁云州说道:

      “郁云州,你才是最失败的。”

      “你连你儿子的情绪都察觉不到,他的情感你从来都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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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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