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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15缺氧 ...

  •   我醒来,睁眼在只有一盏吊灯的天花板上,环望一圈,意识猛然回笼,后觉这不是自己家,急忙坐起身寻找路倾。

      “路……”我同他对上。

      房间昏暗,他身后明亮的皎月让人忽略了,始终没有打开过的灯。

      路倾坐在窗前,在月光下抱着画板,拿碳笔的手自然垂下,我突然好奇他的画,却又不想冒犯,话转了由头:“我睡了多久?”是时候回家了。

      他看了眼时间,不紧不慢地递给我餐盘,着实有些饿了,索性都这个时候,不分早晚,我没拒绝,接到手后慢悠悠地吃着。

      路倾家的食材有种说不出的新鲜,尤其是海鲜类,不管吃没吃过,任何人都能从手中这第一口分辨出来。

      我想起同陈耀时一起吃过的豚骨拉面,除了面,里面大部分东西都是预制,吃到口中麻木得分不清新鲜与否,我和陈耀时都吃得很香。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突然想到被我遗忘过一段时间的魏浩然,我给路倾出的法子,到底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恶毒。

      人常说,青春期的孩子最脆弱,同样的,他们也更容易被毁灭。

      就像楼下两颗被切开并列在一起的哈密瓜,送出去的人足够敏感,比吃的人更清楚它们的区别。

      这一遭偶然拜访,让我清醒许多。

      对未来的规划,我有了更深的认知,至于魏浩然,我看了眼对坐的路倾,没有丝毫悔意。

      路倾不错,赵柔更好,他大可以自我拯救,而非点点诱惑就迷了心智。

      青春期的孩子冲动不计后果,但不会全都愚蠢至极。

      吃过之后,路倾送我到门口,他骨子里有点儿绅士的傲慢,会讥讽贫瘠的人,也会为每一位女士做社交礼仪内的服务。

      但这次不确定是不是我俩都打过盹,意识还不清醒,路倾在我身边,没有动手的意思。

      我用余光在他侧脸上淡淡扫过,似是错觉,他的唇角抽搐了瞬,像刹那遏制不住的兴奋。我恍神片刻,拧动把手,咔——从内上锁的把手打开,门缓缓推开,外面的光透进来,照在我们身上。

      我下意识地用指腹捏了捏耳垂,突来紧张时,我有这种小习惯。

      现在的路倾,缺乏熟悉感,变得很奇怪。

      “路倾,再见。”

      “嗯,再见。”

      -

      那天后,我全身心投入进初期的安排中,同陈耀时和路倾都没有再约定出门,我们各忙各的事,多靠手机联系。

      我在手机上,同李荔、朱雯青她们有个聊天组,自从朱雯青知道我和陈耀时假期还一起出去玩,就开始在群组里反复敲问我,路倾去了吗?我们三个有没有单独的聊天组?

      朱雯青会知道这件事完全是始料未及的意外。

      那家搞活动的拉面店,我和陈耀时去时坐的位置,正好是朱雯青和哥哥吃完空出来的,他们兄妹俩吃掉特大份拉面,两人一起得了大胃王的冠军。

      我们吃完拉面,才看见老板冲洗出来的照片。

      兄妹俩关系很好,抱在一起,捧着一个比脸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拉面碗。

      可能因为自己家也有个姐姐,陈耀时很喜欢这张照片,看见了立刻拍下来,发给朱雯青,并配文说:「我和南恩看见你的冠军碗了。」

      群里只有李荔问我,那家拉面店的名字,剩下朱雯青这个CP头子,抓住一切苗头质问我,“如果陈耀时和路倾同时向你表白,你会选谁?”

      先不说不可能建得起来的我、陈耀时、路倾三人聊天组,再者这个问题,朱雯青这个小姑娘真敢想。

      好比问一个普通人,安德鲁·加菲尔德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同时向你表白,你会选谁?

      这个例子基于男生,又好比在奥黛丽·赫本和安妮·海瑟薇之间做选择。

      是个正常人都会问,这个梦什么时候醒?

      我和陈耀时相处自然到,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是朋友,这当然是陈耀时前期单方面努力的结果。

      一场友谊,需要在某些地方有相同之处,产生共鸣,才能开启,然后稳固。

      像都爱喝的“三元”草莓牛奶,像同时苦练的德语,像一起追求的大学,陈耀时和我在友情上完美匹配,但一旦涉及爱情,我的感觉,嗯——□□?

      我不确定用词是否恰当,但当前只有这个词,比较能诠释我的心境。

      陈耀时的好,是能让人卸掉防备去依赖的好,所以在路倾这件事上,我困惑,会首先找到他帮我出主意。

      我们唯一一次争执,是在一次春节,陈耀时打电话问我能不能陪他去趟医院。

      我找到他,他独自坐在自家小区的花坛边,捂着脖颈喘气,我上前拉开他的双手,他玉白的脖颈上布满了青紫的掐痕。

      靠近锁骨的边缘处,还夹杂了些许碎玻璃。

      我颤抖着双手,甚至不敢抱抱他。

      “……报警。”我频频吸气,冷静良久才说出这句话。

      陈耀时叫好去医院的车,拒绝了我:“还不行。”

      我捏捏他泛凉的指尖问:“为什么?”

      他说:“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我顿时很生气,“不关我的事,又为什么叫我来!”

      声音惊落树上雪,陈耀时抬头,四周仿佛落下的雪花都停止了,在他眼里蓄满泪的一瞬,时间又恢复流逝,他将额头靠在我身上,反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指尖攥得生疼,发烫,他抽噎着:“对不起,南恩……对不起……”

      我不明白他那时为什么向我道歉,但我当时始终无法理解他拒绝报警的做法。

      后来,我查了许多关于《婚姻法》的相关条例,用我不多的零用钱和往年存下的,偷偷帮他咨询律师。

      这种事一方不同意,要打离婚官司,周期很长,其次根据已有的伤情鉴定,陈耀时的伤属于轻伤,没到故意伤害的程度。

      我瞒着陈耀时去做这些准备,在确定最合适的解决方案前,我同他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

      某天,他突然打电话告诉我,“南恩,我父母离婚了,现在我和姐姐都跟着妈妈。”

      那些法律资料从我掌中落下,在律所拥挤的走廊里,散落一地,被人踩踏,印上一个又一个凌乱匆忙的灰色脚印。

      我不知道他在其中做了哪些打算。

      我只记得,他同我打电话说这件事时,电话那头,背景里医院叫号的声音,特别大,大到掩盖住了我们两人的哭声。

      二零三四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陈耀时带领全家解放的日子。

      他从不拖累别人,会在恰当的时候示弱,不恰当的时候坚强,很靠谱,数不清的优点。不得不承认,把他带去见南迅和袁湘,他会是我们一家人都认可的全新的家人。

      毕竟袁湘和南迅的不靠谱大家都有目共睹。

      而路倾……要区分爱情和亲情的喜欢,你只需要判断自己是否在某个瞬间,不受控制且毫无道理地为某个人做了改变。
      我现在很混乱,我大概是喜欢他,没有缘由,变得不像自己。

      一个人没关系,有朋友会更好。

      我就是这么个矛盾体。将路倾的存在抹消,我也许会在某天请教陈耀时,如何去向舒硕兰交朋友。

      但世事无常,我现在更想自己想办法,抹消舒硕兰,以及一切会挡我路的人。

      路倾喜欢我,不喜欢我,都没有关系。

      这次拜访路家的旅行让我想明白一点,生活在象牙塔的人就应该永远生活在象牙塔里,我希望路倾能拥有与之匹配的所有完美的东西。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想拉着陈耀时逃跑,带他脱离苦海一样强烈。

      舒硕兰在感情上太自我,所以不够完美;我自私阴暗,所以不能肖想。在真正完美的人出现之前,我可以为路倾创造一个完美的环境。

      铅笔的笔芯触断在计划表完成那刻,我顿住,湿冷的空气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我将表撕下,贴在书桌上的那面墙上。

      我祈祷,快开学吧,再没有陈耀时帮我冷静,我可能真的要不正常了。

      然而开学第一天我没能见到陈耀时,他妈妈的导游工作带一个意大利团到西安旅行,他得代替母亲照顾一天发烧的姐姐。

      陈耀时不在学校,我和路倾一起的组合,果然变得很奇怪。

      我能明显感觉到,路倾快要因为食堂里那样招摇的目光发脾气了,不过在我们组合的奇怪之外,我觉得这与路倾换了发型有一定关系。

      他将头发剪短了,前额碎发不再遮住眉毛,违背艺术生气质,戾气横生的双眼彻底显露出来,他可能熬夜练了画,黑眼圈加重了他的生冷。今早,刻意路过窗口的女生人数减少了,不明显,但也省了我很多事。

      “你好。”

      我左右两边同时坐下人,导致我一时不知该先去注意哪一个。

      开口搭话的,是声音熟得不能再熟的蒋劲,“年级第一记得我是谁吧?”

      我试着如同陈耀时说话那般,将自己放轻松,“嗯,英语作业总抄张陈东的蒋劲。”

      “不是吧——我给人的印象那么差吗?”蒋劲浮夸地用双手在嘴边比出扩音器的样子,“记住——京南第一校草,蒋劲!”

      “蒋劲,闭上你的狗嘴。”路倾的情绪在蒋劲和张晴坐下那刻,有所缓和,虽然骂人,嘴角还是挂着笑。

      我猛然感觉到一阵浓烈的注视,向右偏头看去,张晴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餐盘里的红烧狮子头。

      她看起来很想吃这道限量的菜。

      我顿了几秒,将碗里的其中一个丸子拨给她,“给你吃吧。”

      “谢谢!”她亮眼放光,张大嘴咬掉一半,腮帮鼓鼓的,像只储藏瓜子的仓鼠。

      张晴果然是个我不太懂的,奇怪又可爱的女孩子。

      蒋劲瞧见,在我左边喊:“你吃人家的做什么?我不是给你打了?”

      张晴捂住左耳,“我听不见——我还在跟你吵架,不吃你的丸子!”

      我笑着低下头,碗里多了一颗颜色不一样的肉丸。

      “虾肉的。”路倾在我对面开口。

      “谢谢。”

      我今晚可能会给陈耀时打电话,我遇见了两个更加奇怪的朋友。

      张晴专心致志地吃完丸子,立刻倾身,将额头抵在我肩头,悄咪咪地在桌下,我的怀里,伸出一个手机,“南恩——加好友吧,我拉你进群。”

      我本来想拒绝,却在页面里,看见了陈耀时的头像。

      张晴说:“我认识陈耀时哦,历史两米绘卷校园赛上,他借了我蜡笔。”

      我被她牵着走,输入我的账号,让她加了我好友,等回家我通过,朱雯青口中,我认为根本不可能建成的聊天组,就会莫名其妙地建成。

      张晴的好友列表,人数多到稀奇,似乎全校的人,都在她列表里。

      趁着路倾出去洗碗,张晴凑到我耳边,小声给了句不明所以地忠告:“南恩,你一定要小心路倾啊。”

      张晴奇奇怪怪的体恤。

      我仍处在懵懂的状态里,皱着眉思索张晴的话,蒋劲便拍了拍我的肩,抽了下鼻子,略带鼻音地说:“南恩,你一定要一直喜欢路倾啊!”

      蒋劲奇奇怪怪的认可。

      不过这下我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蒋劲倘若知道我的真面目,就不会再这样想,张晴的顾虑更是毫无根据。

      为什么要小心路倾呢?

      回到教室,我拉上书包拉链,将棕色的麻绳藏在黑暗深处。

      任何人都该小心一个,接纳了自己反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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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番外应该是倾倾和恩恩的婚礼,但他俩哪个阶段都开始得挺草率的,所以我暂时没想象出来婚礼场景,and陈耀时视角的独白和褚肃维从正常到不正常的独白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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